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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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皇后惊惧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到之前还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的太后突然便薨了。
谢姝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淡淡道:“陛下的势力足矣与杨家抗衡。”
她说话时声音并不大,然而却犹如惊雷一般在杨皇后耳旁轰鸣作响,杨皇后皱起眉头,喃喃道:“怎么会……”
“我斗胆猜测,陛下一方面隐忍不发是为了让太后一党放下戒心,一方面是试探朝堂之上站队之人。”谢姝苏斜睨了她一眼,轻声道,“先帝当初给陛下留下了顾命大臣与军队,恐怕没有任何人想到吧。”
若是太后知道,也不会生出废帝之心。
先帝仁厚英明,他留下的顾命大臣与军队本是为文德太子所准备的,可文德太子暴毙,便理所应当到了顾含章手中。
杨皇后神色一黯,低声道:“本宫……本宫不知。可是太后怎么会突然薨了?难道是陛下他……”
谢姝苏疾言厉色地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太后娘娘今日起身便头晕不止,不治身亡。”
杨皇后瞬间反应过来,若是她方才将那话说出口便是在质疑顾含章弑母之罪,而谢姝苏及时为她解围,便心有余悸道:“是,本宫差点忘记了,太后往日身子便不好。”
谢姝苏站得久了,肩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眼前的视线变得忽明忽暗,她也不顾礼数,直接坐在了杨皇后的床榻上,脸色苍白道:“从今往后,大夏王朝天是要变了。”
“那本宫祖父他……”杨皇后想起自己昏过去前顾含章那冷酷的神色,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杨家该如何自处?”
谢姝苏苦笑,三国无论哪个世族都备受皇室的忌惮,若不能和平相处,便势必要毁去一方。
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插手大夏的事情。
杨皇后面露凄楚之色,她知道以顾含章的脾性,根本不会放过杨家。
唯有……杨家谋反,唯有杨家谋反能够保全一族性命,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可若是谋反失败,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她张了张嘴,几经张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最终无奈一笑,“如今竟成了死局。”
谢姝苏平静地抬眸,眸心一团白雾久萦不散。
而这个时候,锦绣跌跌撞撞从门外跑了进来,顾不冷嘲热讽几句谢姝苏,便已经叫了起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杨皇后心中一惊,强撑着身子问道。
“陛下在金殿之上龙颜大怒,竟然下令杖毙四十几个官员,将军……将军他只是求情,便……”锦绣说不下去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落入地上所铺的波斯地毯之中,转瞬没了踪迹。
“我爹怎么了?你说啊!”杨皇后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甚至不敢听下去。
“陛下……陛下他竟一掌拍向将军的头颅,将军他……他不幸过世了!”锦绣泣不成声,而杨皇后却痛哭起来,陛下这是逼杨家谋反!
她本就受了伤,如今怒极攻心,喷出一口鲜血,昏倒了过去,甘露殿众宫娥登时手忙脚乱。
谢姝苏叹了一口气,这些政事,她无法插手,只能顺应时事。
她缓缓走出甘露殿,殿外阳光明亮,照在人身上却毫无暖意。
她走了两步,眼前突然一阵晕眩,朱颜急忙扶住了谢姝苏,道:“夫人,您没事吧?”
谢姝苏抬起白皙皓腕挡在眼前,望着自己裹着纱布的手掌,眼神平淡无波犹如一汪死水,“无事。只是……阳光太刺眼了……”
她心中一阵酸楚,眼前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她闭上眼,将雾气湮灭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再睁开,已经清明。
“回长乐宫吧。”
淡不可闻的叹息声,将这错综复杂的爱恨痴恋淹没在时光的洪流之中。
大夏王朝的天瞬息万变,太后与外戚王家勾结大越意图废帝,却被皇帝阻拦,太后气绝身亡,王家全族被皇帝下令诛灭,国丈杨将军求情,却被当众处死。
杨丞相已是六十岁高龄,怎经得起如此丧子之痛,忧虑晕倒。
接着,皇帝以王家“通越”之罪,将王家平日的党羽连根拔起,其中,竟还连累了杨家分支。
杨家上下焦灼如热锅蚂蚁,却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傀儡皇帝,手中有大夏最为精壮的侍卫,有着先帝仍在时,悄然埋下的几位顾命大臣,夺权,并没有那么容易。
谢姝苏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懒洋洋地听着朝堂之上传来的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心中毫无波澜。
一连几天不曾见到顾含章,想来他此时也是焦头烂额,不敢有丝毫松懈,给敌人露出丝毫破绽。
天色渐暗,谢姝苏将手中纱布取下,手掌上握剑所留下的伤口深可见森森白骨,好在如今伤口已经快要愈合,只余颜色淡淡的红肉。
正望着手痴怔间,顾含章背负着疲倦大步流星走入院中,他一头华发犹如冬雪素裹,并未束起散在脑后,随风绰绰飞舞,冷酷邪魅的容颜妖异得不似凡人,似妖似邪,尽显杀戮,眉飞入鬓,色淡如水,却魅惑众生。
他方才进院中便见谢姝苏正在发呆,不由冷笑着上前,道:“怎么?还在想如何逃跑么?”
谢姝苏如梦初醒,她抬起头望向顾含章,呼吸却止不住微微一滞,几日不见,他身上的杀机与妖孽气息结合起来,衬托得他冷峻凌厉,眉眼扫过之处仿佛都能为之冻结。
“不敢。”她愣了半晌才弯起眉眼,竟有了些小女儿的娇俏。
顾含章不为所动,他坐至谢姝苏身旁,斜睨了一眼她的伤口,不曾开口。
谢姝苏仔细地看着他,他轻衣缓带,容色妖异,昏暗的院中,他的眼珠泛着淡淡的光泽,潋滟波光,如画眉目。
恍惚间,那个黑衣少年神情冷峻,倔强凌厉的模样似乎跃入眼帘。
如今的他与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再无半点相似,那将他人性命当做蝼蚁的残忍,视天下苍生如累赘的无情,满心只有权势的他,哪还有半分当初的隐忍的模样?
究竟错的是他,还是她?
还是从一开始的相识便是错的?
若没有遇见她,或许他会一如那时单纯,不在意权势,不在意生死,无所畏惧,只求自由。
偏偏她的出现,教会他什么是自尊,什么是我命由天不由人,什么叫活下去才最重要。
可惜她教会他这些,却唯独不能将真心赠与他。
如此这般,着实是在折磨她的内心与理智。
似乎察觉到了谢姝苏的目光,顾含章转过头望向谢姝苏,原本毫无温度的眸中艳光一现,一霎那犹如百花绽放,连他身上那慑人的锋芒也消失不见。
可似乎是错觉一般,顾含章立刻又恢复了那冷漠的模样,他伸出手将手中的密函扔至谢姝苏面前,唇边扬起一道讥讽的笑意。
“你最在乎的颜卿之,早就得到了你在大夏的消息,却为了所谓大业一直留在大祁,就算当日王太后的人不被朕所杀,成功将信送到了颜卿之手中,他也不会来的。”
这并没有出乎谢姝苏的意料之外,她早就知道颜卿之是如何的性子,他心系天下苍生,想要推翻那些不公且糜烂的贵族规矩,此时顾含章处处在大祁给他使绊子,他自不会抛下那边的大事。
他已经为自己已经付出很多,她素来不爱欠别人的,如今他不来,心中虽有淡淡的失落,却一点也不失望。
天下与她孰轻孰重她很清楚,她自己也情愿颜卿之选择天下。
罢了罢了,从今往后,便各不相欠吧!
你为了你的天下准备要顾含章的命,可她偏偏要护着他!他已经足够可怜,她怎忍心让他再被天下人所弃,尝尽这天下的白眼与欺辱。
她的反应落在顾含章眼中,她的眼眸中有碧波悠然,端得一派风雅气度。
顾含章疑惑地皱起眉头,为何她一点也不发怒?“你为何不生气?”
“有何好生气的?”少女笑得温柔缱绻,眼中飘荡着似乎真心实意的笑意,“我何德何能,能与天下苍生相比?”
顾含章看着这样的她,面上染过一丝怒意,“朕为了你愿负尽天下人,你竟……”
你竟一点也不看在眼中。
而他对你这般忽视,宁肯留在大祁收拾那些烂摊子,也不肯来救你,你却依旧笑得如此开怀!
你……你!朕在你眼中就这般轻贱么?
朕是疯了,才会让你这样践踏朕的真情!
顾含章心中的怒意逐渐升腾而起,还未曾发怒,便听少女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顾含章,一直以来我都不愿被人拘束,可是……当我眼睁睁见你那般痛苦,见你为我一朝白发,见你为我一念成魔,我情愿一死来补偿你。可偏偏造化弄人,我还是活着,注定要陪你一直在这大夏宫了。”
她的声音悦耳,犹如潺潺清泉在山间林中叮咚作响,将顾含章心中的浮躁一一带走。他皱起眉头,心中暗自嗤笑,自己到底是何出息,明明已经心灰意冷,可只要她几句软话,自己内心便生出那些该死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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