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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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 都好，别担心。哥，你们也好吧？家里没事吧？”家树在电话那边大声的回答。
大家都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包括沈溪。
虽然她和顾家树不熟悉, 可顾伯伯每天担心的样子, 看得人心里都不好受。
知道他们一家无碍，这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让你妈接电话, 赶紧!”顾正初抓起手机冲对面大声吼道。
长久的焦急让老爷子眼睛都红了。
“大伯, 我现在没和我妈在一起……那个, 你别担心, 我妈真的没事儿。”
被大伯吼这一嗓子, 顾家树连说话都磕巴了。
通过家树的解释,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城里对于地震的防御宣传比乡下要到位得多。
家树他们那个小区, 物业上直接征用了小区内的室内网球场给业主们做临时避难所。
那网球场外面就是小区的中心花园, 是全露天的。
待在里面遮风避雨, 有震情的时候往外面跑也方便。
因为事先就接了大伯和堂嫂的电话, 家树对这地震也非常重视。
和女朋友一起早早就将家里的东西收拾了, 带着母亲住进了网球场。
所以, 这场地震对于家树他们造成的影响也比较小。
连家里的贵重物品都因为提前收拾过了, 基本没什么损伤。
他们早就想和这边联系的, 可电话完全打不通。
据说是因为地震把移动的基站震塌了好几个, 造成大面积地区没有信号。
除了手机打不通之外, 水电也都停了，说是电线还有地下管道都给震坏了。
“还是让他们搬过来一起住吧，市里乱成那样，还停水停电, 这么热的天怎么住啊？搬过来大家也有个照应。”
沈建义坐在旁边听家树说了半天，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忍不住再次提议。
“不了，不了，谢谢叔叔。”家树在对面听到，连忙回答。
他说：“应该挺不了多久了，都正在抢修呢，这不是手机已经可以用了吗？再说现在好多路都断了，车子根本开不了，我们想去也不方便。”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又抱怨道：“大伯，你们没在市里住真的明智。小区电梯都停了，我哥那房子在十九楼，要真住那儿可就别下楼了。
哎，婷婷她哥家也住高层，这不是地震后也一直联系不上，她不放心非要我陪她回来看看。
从我们家走过来就走了快两个小时，待会儿还得爬十四层楼！
我的天啊，这不是要了命了！”
他在电话那边一阵狂嚎，叫着叫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所有的亲人都联系上了，大家也都没事儿，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家树也难免有点话痨。
他们应该确实走了好久，旁边的婷婷都喘的不能说话了，他还说得挺高兴。
沈家的人本来就对外面的情况很好奇，遇到这样一个愿意给他们“实况转播”的，一个个也听得挺乐呵。
一个电话打的得有快十分钟了，硬是还没挂断。
外面的门铃再次响了起来，看大家说得高兴，谁也不动窝，沈淙站起身出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还是小宇和他妈妈。
看到沈淙，小宇妈摸了摸儿子的头，一脸不好意思的对她说：“小沈，我要去买东西，这小坏蛋非闹着要跟桐桐玩儿，不愿意跟我去。我能把他放你家一会吗？等我回来就过来接他。”
“行，你放……”沈淙笑着答应。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声很沉闷的响声。
然后就感觉脚下仿佛忽然有千军万马掠过，大地猛地震颤了起来！
小宇妈身子一晃，一个趔趄跌入了院里，直直的摔在了门槛上！
直疼得她尖叫了一声。
小宇也被妈妈带倒，好在他妈妈在跌倒的同时还没忘将他紧紧护在怀里。
沈淙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剧烈的震荡将她直接甩了出去！头重重的砸在几米外的围墙上，嗵的一声，直砸得她眼冒金星。
地震来了！
地震竟然真的从北宁开始了！
沈淙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可这个时候她甚至都感受不到这种剧痛，脑子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两句话。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无比绝望！
“地震来了！爸！妈！快跑！快跑！”她躺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大喊。
屋子里一片混乱。
沈淙咬着牙，顾不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拼了命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门口冲。
可就在她眼看已经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却猛然刹住了车！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门外的景象，瞳孔紧缩，浑身瑟瑟发抖。
巨大的恐惧让她一时间只觉得嗓子卡得死紧，连叫都叫不出声。
这是怎样的一番人间惨状！
她死死地盯着脚下不远处的地面，眼睁睁的看着那里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一条巨大的口子生生地出现！
那口子就像是恶魔张开了嘴巴，恐怖而阴森。
它在不停地扩张，越来越大，疯狂而贪婪地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
就这还不满足，还在等着人自己往里面跳。
沈淙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地裂！地裂！都别出来！回去！回去！进厕所，进厕所！”
她忽然尖声大叫了起来，声音凄厉，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惊慌！
这声音像是带有穿透力般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已经跑到了门口的沈家人全都急刹住了脚步。
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可能让沈淙如此慌张，那必然是天大的事！
没有一个人迟疑，大家全都转身又往回跑，以最快的速度逃往能够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大地就像是狂风下的海面，扭曲着，碎裂着。
建筑物不堪承受如此的负荷，一座座轰然倒塌。
在真正巨大的天灾面前，人变得渺小无比。
完全无法操控自己的命运，只得接受天意的安排。
他们在天穹下疯狂的奔跑着，尖叫着，无望的挣扎。
一次次摔倒，一次次努力的爬起。
每个人都被那些无形的力量甩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一旦摔倒很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
可大家都还在拼尽全力的抗争！
敞开的防盗门撞击着围墙，发出刺耳的咚咚声；
随着一阵阵碎裂声，整栋楼所有窗户的玻璃全都碎成了小块儿。
沈淙再次被甩在了地上。
这一次是后背着地，整个人跌在水泥地上，疼得她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可疼痛也让她冷静，让她在一刹那快速判断了形势。
外面肯定不能去，那么大个地缝完全不可能跃过。
如果怎么都难逃一死，那还不如就留在家里。
家里的房子都是经过加固的，只要地裂波及不到这儿，没准儿还能有一丝生机。
“跟我进屋！”她冲着趴在地上，明显已经吓傻了的小宇妈大喊了一声。
然后咬牙站起来，揪起她身边的小宇，夹在腋下就往屋里跑。
而这时，顾恺也从屋里冲出来了。
他惊慌的扑向沈淙，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
“抱着！”
沈淙毫不迟疑地将孩子塞进他的怀里，然后又转身去扯已经挣扎爬起来的小宇妈。
三个人互相帮扶着，跑进了沈家的洗手间。
这个洗手间不大，最多也就只有三四个平方，连窗户都没有。
可它却是这整套房子里最牢固的地方。
因为面积小，有房梁，还有两面墙都是承重墙，特别适合地震的时候避灾用。
当初重新装修的时候，大家考虑到如果遇到最坏的情况，可能会用到这里，所以特意给这屋子做了加固。
甚至为了怕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沈父还专程让人将屋里的镜子和淋浴房都给拆了。
所以在确定外面更危险之后，沈淙第一反应就是躲在这儿
洗手间很小，十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人挨着人。
经过了最初的那个天崩地陷之后，余震一直都没断。
一阵挨着一阵，每一次的力度都不小。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被甩来甩去，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一次又一次反复的被撞击，被摔倒。
桌子倒了，古玩架倒了，盆、碗、花瓶碎了一地……
随着又一次余震——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巨响，然后是什么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震得整个房子都跟着颤了几颤！
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所有人在这一瞬全都萌生了一个念头——
完了，房子要塌了！
“啊！啊！啊！”几个孩子最先尖叫了起来。
然后就是一阵声嘶力竭，惊恐至极的哭声。
大人们用力将他们护在最中央。
大家围在一起，肩膀搭着肩膀。全都努力挺直腰杆，准备用自己的后背为孩子们撑起最后的屏障。
随着啪嗒一声，那苟延残喘支撑到现在的灯终于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续的震动似乎停息了。
沈淙伸手推了推将自己揽得死紧的丈夫，挪了挪身子示意要出去。
随着她的动作，大家也纷纷回神，慢慢的松开了手。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沈淙走在最前面，带领着一行人试探着走出了屋门。
地震已经停止了。
天空一片红彤彤的，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色。
这会儿的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户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冬日四五点钟的午后，昏黄昏黄，阴冷阴冷。
院子里已经乱得没法看了。
可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在意。
大家穿过院子，用力推开已经断裂，斜卡在门框上的防盗门，即便有心理准备，所有人还是全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就在沈家院子的正前方，最多不过三米远的地方，从天而降般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那鸿沟最少也得十几米宽，深不见底，并且还朝两边无限延伸。
这条沟到底有多长没人知道，至少目光所及之处完全看不到尽头！
而鸿沟的对面，此刻能够看到的地方全都只剩下一片瓦砾。
房子没有了，车库没有了，人……也不见一个。
小宇妈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然后控制不住“呜”地一下哭出了声。
她家就住在沈家的正对面，两家隔着一条车道。
此时她整个家都没有了。
好好的一栋别墅，就这么消失不见了踪影。
谁也闹不清楚究竟是陷入了裂缝，还是被完全震塌了。
可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地震发生的时候，她恰好带着孩子去了沈家，此刻——
后果不堪设想！
小宇妈失声痛哭。
所有人都心有戚戚。
大家望着门外的惨状，一时间全都麻了，完全无法思考。
甚至，即便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只觉得眼前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沉默了大概得有十多分钟，小宇妈才反应过来。
她从地上爬起，疯了一样就要往那鸿沟的方向冲。
“你干什么！”程茹赶紧将她拦住。
“我要去找小宇爸爸。家没了，什么也没了，再不找着他，我和小宇要怎么活啊！”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怎么找？”沈淙望着外面，头也没回的问道。
小宇妈眼神绝望，除了哭，根本无法回答。
是啊，她要怎么找？
沈淙没再理会她。
她自己此刻的心情都乱成了粥，完全没心思去安慰别人。
因为重生，因为有末世的记忆，沈淙其实一直还是比较自信的。
她觉得自己有能力提前做好防备，能够带领着一家人度过难关。
可这忽然提前出现的大地震，将她所有的自信全都击成了碎片。
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地震是从海边城市开始的，而且发生的时间是在一周后。
北宁至始至终也没有出现过如此规模的地裂，这个别墅区，旁边的邻水村全都没有被毁。
这也是为什么她重生后第一个选择，就是要在这里安身的原因。
可现在，一切全变了。
西山应该发生的地裂变成了临县的一场小地震，而北宁则替它承受了这份重创。
这次，他们一家人侥幸逃过了此难，那么以后呢？
以后会不会还有更多的，她无法预知的灾难要发生？
真到那时候要怎么办？
她和家里人能不能一起熬过去？
沈淙的心底升起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
看一家人全都面露凄惶，站在门口个个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再看看妻子，虽然一动不动，可浑身上下都仿佛写满了紧张。
顾恺心疼的叹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揽住了沈淙的肩膀，将她冰凉的身体护在怀里，然后冲大家说道：“天快黑了，外面太危险，咱还是先回屋吧，有什么事回去再商量。”
大家一起点了点头。
程茹拉紧了小宇妈，将她和孩子也一起扯回了家。
顾恺至始至终紧紧揽住自己的妻子，默默地给予她支持。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沈淙停下了脚步：“你们先进去，我去后院看看。”
顾恺跟着说：“我和你一起去。”
后院的情况更糟糕。
之前做的两栋钢架房全都被掀翻了，一栋整个歪倒在了空地上，一栋垮了一半儿，像是被什么人从中间切了一刀，整个房子一分为一。
这房子建成才不过刚刚一周，就落得个如此下场。
要说心里不难受那绝不是真的。
可比起难受，沈淙心里更多的是恐惧，那种未知带来的深深恐惧。
她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望着那片狼藉，久久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顾恺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主动上前查看了一番。
然后回来对沈淙说：“问题不大，钢架坏的地方不多。等回头安定了给老郑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人来修一下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沈淙看了丈夫一眼，抿着唇没有吭声。
她心里明白，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呢！
以后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能不能找到老郑都不可知，更别说还让他上门给返修了。
知道妻子看出了自己的想法，顾恺也没回避。
他干脆拉着沈淙一起在后院走了一遍，然后对她说：“你看，地下室基本没受损，围墙也好好的。总得说起来咱家就损失了这两套房子，还是有可能修复的。和别人比，咱是不是已经足够幸运了？”
他说着低头在妻子的头发上亲了亲，温声安慰：“淙淙，你是人不是神，别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你还有我，有爸妈，有姐……咱们是一家人，有困难大家一起扛就是了。
别怕，都能过去的。”
沈淙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趴在丈夫身上久久不愿意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