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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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得航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说短是因为想要消耗时间的办法多得是，虽然因为冲击点航行方式的局限性无法与外界联通，可个人存储介质的进步让一个小小的终端，便可以储存让一个人一辈子都无法看完的高质量影像资料。
也就更别提什么虚拟现实的沉浸式游戏以及学习方式了，在讯息和科技高速发展的社会中，一个月的自我学习和提高极其重要，比如沉浸式的课堂体验，一个月的高速学习便能完成某项专业的入门要求。
这当然只是一个可能，就算是戴上虚拟设备去打游戏，一个月的时间用来玩那些公司出品的单机游戏，也会让人体验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至于为什么说是无聊呢？
因为……
‘一小时后到达坐标所在地，即将脱离冲击点旅行信道，请做好准备。’
“呀哈！！终于不用吃那该死的配餐了！！”米雪儿高声欢呼着，随即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正在观看终端投影出的录像，一脸深情的克洛伊，不禁把高举的双臂放了下来，咳嗽了一声握着操纵杆一脸认真的看着面前投影到舷窗上的飞行数据。
‘嗨！亲爱的，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顽石号……’
克洛伊回头看了眼坐在导航员位置，一脸冷漠的盯着前方的烟头。
或许是对方冷峻严肃的面容给了他足够的信心，或许是长久的自我催眠让他接受了烟头的说辞，他关闭了终端的录像坐直了身体，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安全带，满是胡须的面庞下面露出一丝微笑。
而烟头则趁着这最后一小时打开了J给他的压缩包里带着的关于顽石号的资料准备复习一遍，上面除了一份地图外，还有舰长等重要人员的讯息，其中克洛伊未婚妻的资料也在其中：
顽石号首席医疗官：艾曼·周……
‘还有五分钟脱离信道，请做好防冲击准备。’
“好了！准备好！”米雪儿用力伸了个懒腰，她双手重新握上了操纵杆，在EVA服的宽大圆领下显得袖珍了许多的小脸盯着五彩斑斓的舷窗。
‘一分钟准备。’
烟头关掉了视网膜显示器里的资料，坐直了身体盯着前方的舷窗。
‘十五秒准备。’
克洛伊用手抚摸了下脸上的胡茬，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刮掉胡子，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他回头看向烟头：“我是不是该刮……”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伴随着贝蒂后方的零素跳跃引擎关闭，飞船离开了零素燃烧所形成的超空间区域回到了正常空间，下一刻飞船的舷窗便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嘣！”的一声闷响响彻机舱。
克洛伊回头看了眼不断在刷新的船只完整性数据，笑了一声：“可能是小陨石，没什么大问题。”
他的视线顺着舷窗向外延伸过去，看到的是广袤而黑暗的宇宙中，恒星的光芒中有一颗呈现出不规则的球形，靠近他们右侧的部分像是被虫子啃掉的苹果一样缺损了老大一块。
“看那里！”克洛伊指向缺损的位置，他把光学镜头观察到的部分放大，那里是一条外表遍布着肋条，根本不像是正常外表相对简单的星舰，而是古怪的充满了各种改装痕迹：“顽石号，裂解采矿船，人类的工程学奇迹！”
可在他用充满着兴奋和荣誉感的语调介绍完之后，却发现旁边的米雪儿还是一脸凝重的表情，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过了几秒之后，米雪儿才反应过来，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点着头低声应承着：“嗯嗯，奇迹奇迹。”
即将见到爱人的兴奋感充斥着克洛伊的内心，让他忽略了米雪儿表情的不正常，以为这只是普通人看到裂解采矿方式对星球造成的巨大影响，而产生的震惊表现。
他干脆呼出了通讯器面板，开始调整频率以进行与顽石号的通讯。
而在克洛伊低头调整频率的时候，米雪儿却抬头通过舷窗的反光看向身后的烟头，两人的视线在那一刻交汇在一起，交换着彼此心中的担忧：
刚才撞在舷窗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型的陨石，而是一具在真空的宇宙下变得冷硬脆弱的尸体。
“呼叫呼叫，这里是贝蒂号，一级工程师克洛伊·克拉克请求身份验证。”
“呼叫呼叫，这里是贝蒂号，一级工程师克洛伊·克拉克请求身份验证。”
调整到对应的频率，呼叫了两遍之后，克洛伊回头对烟头笑道：“别介意，这是例行通讯。没办法，现在那帮像是跳蚤一样的海盗太多了，我可不想还没接近就被打下来。”
他还不忘记跟米雪儿分辨一下：“我当然不是说洛林小姐您的驾驶技术了，您是我见过最好的驾驶员之一，不过我可不想贝蒂小宝贝被蹭掉哪怕小小一块油漆。”
米雪儿听到克洛伊的话悄悄翻了个白眼，天知道这一个月全靠着自动航行的冲击点旅行方式怎么就能看出她的驾驶技术了？
克洛伊恭维完了米雪儿，回头看了眼通讯器的操作屏幕，上面很明显的显示着通讯接通，但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沉默了几秒，用手挠了挠满是胡须的面颊，随即脸上扯起一丝笑容，又一次接通了通讯。
“喂，对面的是谁？卡斯还是小杰克？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再这样，等艾曼给你们接种疫苗的时候，可别怪我向她告状喔！”
放出了自信满满的威胁，在等待对面求饶的时候，克洛伊还不忘记对米雪儿开玩笑道：“顽石号上面是有水培区的，那里有新鲜的蔬菜，尤其是萝卜特别好吃。”
“嗯嗯。”米雪儿礼貌的答应了几声，她忍不住又通过舷窗的反光看了眼身后的烟头。
贝蒂此时并没有悬停在宇宙中，而是保持着脱离了超空间航行后的高速一直在接近远方的顽石号，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顽石号已经从只能通过光学镜头放大才能看清楚，到了用肉眼就可以看到船身上喷涂的船名了。
而此时再乐观的克洛伊也发现不对劲了，他微微前倾身体看向那占据了整个舷窗的星球侧面。
在黑暗的宇宙中，那被啃噬掉一半的星球内核暴露在宇宙中已经冷却，仿佛还能从那冲向宇宙又凝结的岩浆里看到星球生命结束前最后一刻的嘶吼。
而大大小小的陨石，也就是星球的碎片被残留的重力所影响，按照一个固有的轨迹漂浮在星球四周形成了一条粗糙的环带，如同棺材边摆放的花环。
“这不太对……”熟知裂解采矿方式的克洛伊低声对自己说道：“这不太对……”
要知道裂解采矿方式是用重力索把星球的碎片拽到船身附近，切割到合适的大小直接进入船身冶炼的，强大的粉碎机和熔炉会把杂质去除留下最珍贵的部分。
可此时那些环绕在附近的碎片太多了，这种浪费是根本不允许的，而且这些星球碎片也会威胁到处在低轨道的裂解采矿船的安全。
“你们疯了？”他又一次接通了没有回应的通讯：“操作规定都忘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舰长呢？我要保留上报的权利，你们这是在……”克洛伊看到通讯器的界面突然黑了下来，转头看向米雪儿：“洛林小姐！”
米雪儿通过操作台接管了通讯器，她瞪了眼克洛伊，一只手离开了操纵杆压在了驾驶台上，通讯器的蓝色界面在她身旁浮现出来，几秒之后那个虚拟屏幕就像是能自我增殖一般，一变二二变四，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四周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界面。
这些界面有的沉寂有的则已经被接通，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喇叭里放了出来，充斥着整个机舱，像是有千百个人同时在耳边呱噪：
“这里是顽石号……”
“那都是什么！！”
“……请拯救我。”
“我关好了门，焊死了窗户，锁定了所有开口，我们……”
“啊啊啊啊啊啊！！”
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充斥着整个通讯频道，不同的人不同的性别不同的声线仿佛越好了一般同时尖叫着，这声音仿佛化成了实质通过喇叭作用在听神经上，剥离着人的神志和仅有的冷静。
很快的，所有频道都沉寂了下来，一个冷静的女声在三人耳边响起：“我是顽石号安保队队长，我的名字叫……算了，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警告所有听到这则通讯的人……”
“不要来这里，这里发生了很可怕的事，不要来。”
伴随着通讯被切断的咔嗒声，整个频道回归了一片寂静，而贝蒂号的机舱里也是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克洛伊嘴唇颤抖着盯着米雪儿，须弥之后又转头看向已经占据了整个屏幕的顽石号，连日来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在此刻崩溃的像是落在地上摔个粉碎的杯子。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颤抖的手掌，忍不住想着舷窗伸出了手，想要去触摸到什么，可蜷曲的手指还没有伸直，便攥成拳头重重的落在了操作台上。
心中升起的被欺骗的愤怒让他转头看向烟头，颤抖着的嘴唇张合着想要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仅存的理智却让他没办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小心。”米雪儿的声音突然响起，与此同时贝蒂号上也传来金属被扭曲时发出的吱嘎噪音。
她瞟了眼投影在舷窗上的警告标识：“我们被入港的重力牵引抓住了。”
克洛伊一听这个，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入港舱门在船身另一侧！”
紧接着她便发现这重力牵引的强度不对，因为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当他们到达港口的时候根本没办法降低速度，只能像是撞在石头上的鸡蛋一般撞碎在船身上。
米雪儿抿着嘴唇从身边召唤出了动力操纵界面，五指插入那个虚拟屏幕的调整旋钮中央，转动手腕把发动机输出动力调到峰值，从背后传来火箭发动机传入机舱里的嘶吼声：
“坐稳，我要试着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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