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落日余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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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不算吧。”烟头随意答应了一声，从那挎包里掏出一个发光棒来拧亮，回手挂在了肋下靠后的位置：“跟紧我。”
丢下这么一句话，烟头已经打头在走了，这行动让米雪儿只能不由自主的跟在后面，像是深海里被鮟鱇鱼那个灯笼诱惑的无知小鱼。
不过说起来，烟头挂在肋下那个发光棒，确实挺像小灯笼的。
因为眼前只有那个蓝白色的发光棒，身边偶尔才会看到一个还硕果仅存的红色应急灯，再加上控脚步声在不知道多高，还要走多远的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的声音，让米雪儿不由得加快脚步，直到快要撞到烟头的后背时才猛然警觉。
“……抱歉。”米雪儿本来不想说话的，可手指上伤口隐隐传来的痛楚，还有心头泛起的那莫名的感觉，让她还是开了口，细声细气的对着烟头的背影说道。
烟头的回答是转过身，一脸疑惑的表情看向米雪儿。
两人此时正好停在了一个完好的应急灯下，借着头顶应急灯的光芒，米雪儿气鼓鼓的表情显得有些诡异，她鼓了鼓腮帮子，抿着嘴一副不满的样子。
盯着米雪儿的表情，烟头又一次沉默了几秒后，才转身继续着自己的脚步，略微发闷的声音传进了米雪儿的耳朵里：“没事。”
“这条通道通向指挥中心……”烟头停顿了几秒后，开口接着说道：“或许在那里有一个好消息等着我们。”
“指挥中心？”米雪儿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烟头提到的这个词。
因为通道太过寂静，在两人沉默下来之后，那种感觉很快又占据了米雪儿的心房，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没话找话，想要通过声音赶走心头的恐惧。
“嘿，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烟头，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烟头烟头？”
米雪儿从身后不断传来的声音，让烟头再一次停下了脚步，他干脆回头走了几步，走到了米雪儿面前，取下挂着的发光棒举高，借着那蓝白色的光芒，仔细看了看米雪儿的表情。
烟头脸上那凝重的表情，让米雪尔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叠挡在胸前：“喂，你干什么？”
“想不到。”烟头摇了摇头，把发光棒挂了回去，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有些幽暗恐怖症，瞳孔不自然的放大了。”
“嗨！哪……哪会啊！”米雪儿不甘心的对着烟头的背影喊道，看烟头的身影走远了一截，赶忙又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一直站到了那发光棒的光芒范围内才放慢脚步。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甘心的咕哝道：“宇宙第一美少女又不是没有弱点的，哼！”
这时烟头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那里确实不是应急出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正抬头看向他的米雪儿，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烟头很快转身躲开了米雪儿的视线：“你知道大远征时代吗？”
米雪儿此时正在思考两人视线交汇时，烟头眼神中泄露出来的那一丝古怪的情绪，听到烟头的问题连忙回答道：“你是说哪种说法？”
“官方的？还是小道消息？还是历史学家私下的研究结果？”
米雪儿一连串的问题让烟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只是想起一个话头，却不曾想这一个线头拽出个大号铁球来。
他并没有去接过米雪儿的话题，而是接着说了起来：“在那个时代，陛下派出了庞大的舰队探索黑暗星域，而舰队并不是永动的，所以沿途中必不可少的需要设置安全的补给站。”
烟头的声线很是低沉，伴随着他婉婉的讲述，两人就仿佛走在一条历史构成的长廊上，从各种途径了解过那段历史的米雪儿，此时听着烟头这个可能是几百年前的亲历者讲述那段历史，那情绪更是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描述。
甚至在她的眼中，讲述那段历史的烟头已经不是一个卖命的佣兵，而是某个身份更加神秘的人，毕竟烟头所讲述的东西，早已脱离了官方范畴。
要知道‘大远征时代’这个词，在某种程度上是官方的禁语，它像是沉重的鼓槌敲响了帝国的丧钟，也代表着新时代的初生之啼。
那是帝国路日的余晖，不断航向黑暗星域的战舰集合了帝国所有的精锐力量，在那个年代就像是一个接在帝国身上的抽水机，不断得抽干了帝国仅剩的鲜血。
所以对新生的星际联盟来说，他们是趴在帝国的尸体上，靠着帝国的血肉所长大的怪物，他们对大远征时代是既爱又恨，尤其是在内环星系一直有人在重提帝国的大远征计划，准备拓展生存空间的时候。
在米雪儿听着烟头的讲述，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段历史时，烟头的眼中仿佛也换了一副样子，随着那鞋底与坚硬的地面撞击发出的有节奏的声音，他眼中也早已不是那黑暗的通道。
第一步迈出，白光替代了眼前的黑暗。
第二步，他仿佛听到了耳机里的呼叫声，那粗粝的声音像是在大喊着什么，可是那声音太过遥远了，穿越了几百年的时光后变得模糊无比，让烟头无论怎么集中精神，都无法听清到底有人在说什么。
第三步，眼前的白光变成了扑面而来的热浪，它炙烤着烟头的毛发，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第四步，烟头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双手前移搭在了身前的栏杆上。
一瞬间过去，那在眼中浮现的过去的景象，就像是退潮一般离开了烟头的视野，出现在他眼中的还是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以及寥寥几盏在这个漫长的岁月幸存下来，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应急灯。
“然后呢？”跟在他身后的米雪儿也停下了脚步，对烟头轻声重复道：“然后呢？”
“没有了。”烟头摇了摇头，松开了紧握着栏杆的双手。
“啊？”米雪儿好不容易掀起来的对历史的求知欲，让烟头这一句结语给吊的不上不下的，就像是刚要吃饭就被人把盘子从眼前端走一样。
烟头转身走到米雪儿身后，他很快找到了动力开关，扳动解锁按钮后，抓住那把手，不知是对米雪儿还是对自己，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看一下吧。”
手腕用力，开关被扳到了开启的位置。
那有力的动作，仿佛像是在说：‘来看吧！这是大远征时代留下的辉煌！’
那咔哒一声轻响，就像是撕开了光明和黑暗的分界线，从头顶依次亮起的光芒让整个大厅都亮了起来，沐浴在白色的柔和光芒下。
随着中央大厅被启动，电流组成的讯号在电缆中欢快的跃动着，它们在放声歌唱，赞颂着自从这里建成后的第一次全功率启动，也在低叹着随着漫长的时间过去，许多沉眠的同伴再也无法被自己唤醒。
这种声音同样也通过不断跃动的电磁波传入了米雪儿的脑海中，她感觉到自己能听到那些‘孩子’在高声欢呼，也能听到它们在低声哭泣，更能听到那些来自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冥冥中的呼唤声。
那些声音撩拨着米雪儿的思绪，占据着她的精神，让她静立在原地，闭起眼睛微微昂头，仿佛在沐浴着来自天堂的福音。
“反应堆出问题了。”来自身边的声音打断了米雪儿的思绪，让她从那玄妙无比的状态退了出来。
“第七区，还有十二区无法启动。”烟头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终端，走到米雪儿身旁与她并肩站着：“五区曾经发生大规模火灾，也被封存了。”
他抬头看向米雪儿，发现对方正吊着眼角，一脸怒容看向自己：“嗯……我错过了什么？”
“没什么。”米雪儿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呼出来，鼓着腮帮子偏过头不去看烟头。
“监视设备也坏的差不多了。”烟头指了下正前方，在大厅的另一头有着一面巨大的显示屏，上面已经被自动分好了格子，可此时那些本来该现实出来的监控影像，不是提示没有讯号丢失画面，就是遍布着雪花点无法看清。
顺着烟头所指的方向，米雪儿首先看到的便是那个屏幕，接着视线下移，此时她才真正看清楚了这个大厅：
它是个呈六面体分布的大厅，大厅凹陷的最中间位置摆放着一张正投影出全息景象的巨大地图桌，看样子是周边的详细地形，不过这地形已经有许久没有更新了，米雪儿并没有在上面找到矿场的标识。
除了那地图桌外，周边还呈众星捧月的样子，分布着好几圈的终端。
米雪儿光凭着想象，就能在眼前复原出这里真正被启用时的样子：那是无比宏大的景象，人流进进出出，戴着耳机的操作员们在终端前端坐，指挥员们则站在更高的地方，看着地图桌上不断被移动或者刷新的图标。
那是来自黑暗时代的辉煌，而不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仿佛在大时代的墓碑前凭吊曾经的岁月。
“在那。”烟头在终端上操作了一下，屏幕上一个区块被自动放大，那里正是一艘停留在发射架上的火箭：“我们此行的目标。”
米雪儿的视线并没有随着烟头的手指移动，她把注意力从地图桌和那些终端上移开，看向烟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是的，这问题从一下到这颗星球之后米雪儿就一直憋着了，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自由佣兵，对方身上每时每刻都在冒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此时看着这个庞大的指挥大厅，她心中的疑问终于忍不住了：这哪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随便找到的地方？
她此时才看了眼那发射架上的火箭，再开口时语气里更是充满了嘲讽：“你告诉我这是运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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