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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呱唧了几声，突然口吐人言：“姥姥，你可不能这么说我，十八和十九能和咱家的春娘比？那俩家伙……”
话还没说完，就听头顶柳树密密麻麻的枝干间，突然发出两声：“呱！！”
这声音落在十六耳边如同马上就要落下的九天雷劫，让他脑袋一下就耸拉下来，干脆藏到了一边翅膀下面，咕哝着：“姥姥你害我！”
春娘此时也突然双臂一展，把十六这只快有公鸡大的乌鸦给揽在了怀里，皱着鼻子抬头喝道：“你们不准欺负十六哥！”
看了眼被春娘抱在怀里，从那黑眼睛里透出一丝得色的十六，姥姥摇了摇头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春娘你就护着十六吧，姑娘家家的让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不管，十六哥最好了。”
瞅着春娘难得做出的小女儿态，姥姥又摇了摇头，知道今天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干脆用拐杖点了点十六的头说道：“那你今晚上也甭睡了，反正回去也得让十八、十九按在地上揍，凭的吵了别人清梦。跟着春娘守门吧，别忘了明个的早课就成。”
“好啦好啦，姥姥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放心？”姥姥拄着拐杖走了几步，回头骂道：“你们这窝乌鸦让我操碎了心！你说当年你们偷我头发里的骨灰坛子就算了，老二还把人小姑娘骨灰给……”
话还没说完，头顶柳树里又响起一声羞愤交加的：“呱！！”
这一声彻底吵醒了树上的住客，一时间叽叽喳喳呱呱声不绝于耳，乍一听跟去了禽类菜市场一样。
不过深度入定的裴秋实并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当他重新睁开眼时，一缕清晨的阳光已经从破烂透风的窗户里射了进来，正投在桌上摆放的一个信封上。
走到桌前，拿起这没有任何标记的信封看了眼，裴秋实推开门正看到端端正正站在门口的春娘，以及一只蜷在她脚底，看着肚子大脑袋小，跟掉进墨缸里滚了一圈再被捞出来的母鸡似得乌鸦。
“哎呦，十六哥，稀客啊。”裴秋实对春娘点了点头，看向庭院中那颗树皮青黑，一侧还留着像是被雷击打过的痕迹，树干都空了一大块的柳树，收回视线对刚把脑袋从翅膀里拔出来，眼还没睁开的乌鸦说道：“今天不做早课了？小心姥姥找你麻烦。”
“聒噪！”十六甩了甩脑袋，呱呱叫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抖动翅膀原地跳了跳：“这不是姥姥担心你小子出什么岔子，让我彻夜守着你好有个照应嘛。”
用那黑黝黝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下裴秋实，十六点了点头：“看你没啥事，那我就复……”
“不对，姥姥说还得守你一天，免得你伤有反复！”
熟知十六性子，知道对方肯定闯了什么祸怕回去挨揍的裴秋实也没点破，摇了摇头拿出手上信封正要问问春娘它是哪来的，就听揣在怀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了眼上面的来电，裴秋实皱了皱眉才按下接听键，听筒刚放到耳边，老方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说裴家小子！醒来没？出来吃个早点，我老方请客！”
“哎呦，这可是稀罕事，铁公鸡今天刮出锈渣了？”
这话戳中了十六心中最痛的地方，让他又小小的呱了一声，飞起来抖了下翅膀，庞大的身躯眼见就小了下来，最终变成了只麻雀大的小乌鸦，左右徘徊了一下还是落在了春娘肩膀上。
“这不是昨天承你情嘛，不赶紧还回去再沾点什么因果，我老方可受不起。”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裴秋实连眼都不用闭，就能从脑海中勾勒出，老方那光秃秃连根毛都没有的脑袋来。
轻笑了两声，他又开口挤兑了句老方：“哎呦，这可是大功德啊，你算算咱们救了多少人？算起来又有多少阳寿？这么说来……”
“裴家小子，你吃不吃吧？”
“吃啊，当然吃！白给的谁不要啊！”
等老方说出地址挂了电话，裴秋实收起手机，把手里一直捏着的信封递向春娘：“这是哪来的？”
凑过来和肩膀上的小乌鸦，一起盯着那信封看了片刻，春娘睁着大眼睛摇了摇头：“不知道。”紧接着又小心翼翼猜道：“是不是先生的师傅送来的？”
心知从春娘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讯息，裴秋实收起信封摇了摇头：“师傅他老人家的信一般是每月初一和十五，这才十二，还没到时候。”
这时十六突然开口了，呱了一声清了下嗓子，用因为体型变小，显得尖利的声音说道：“小裴子，我闻着这信封味不对，有股子骚味。”
摇了摇头，裴秋实没搭理十六，心里打着晚上问问姥姥的主意，仔细看了看春娘的神色。
被裴秋实这么盯着的春娘一下就不自在了，不由自主得偏开视线，蹲在她肩膀的十六一下就毛了，正要开口护着她，就听裴秋实说道：“春娘你也累了半宿了，白天你就甭跟着我了，回去休息吧。”
一听这话，十六刚放下的心又咯噔一声向下沉了一截，他可清楚的很，要是此时春娘不跟着眼前的小子出去，说不得下午他那两条小细腿就得让那对小心眼的姐妹给打折了。
心虚得回头望了一眼，恰巧与那对姐妹得视线碰到一起，感受到对方眼中透出得凶光，十六缩了缩脖子正要开口劝春娘跟上。又想起春娘当真是在门外守了一夜，现在让人跟上也太过不讲理了，地主家使唤长工还让人睡个觉呢不是。
正当十六左右为难，甚至想把裴秋实也恨上得时候，春娘开口了：“先生，春娘不累。”
虽说春娘没有再说什么，可那对里头透着坚定，看上去泫然欲滴的大眼睛却让裴秋实犯了难，原地踌躇片刻，他点了点头：“行吧，你要跟就跟着。”
“不过丑话我说前头，今天破事可不少，累了你就自己回来。”
“明白没？”
用力点了点头，春娘大声答应道：“嗯！”
而蹲在春娘肩膀上得十六，那颗落到底的心，也跟着这个动作重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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