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魔女的孤独是一座花园叁拾壹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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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
【箱庭·和他共度的每一个时光】
明无梦总会说,朝颜像是一只貂,洁白,灵巧,双眸之中总会有星光闪烁,体态修长,举手投足都能感受到与自然的和谐,一颦一笑都如同飞落的雪花,转瞬即逝,但是是令人无法忘记的美。
“朝颜,你知道吗,如果沿着津沽大运河向着下游去,大概五天左右,就能到穗恒,朝颜你应该没有去过穗恒吧?这次我们能够去看看……”
“清懿,不用了。”朝颜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这次是有要事在身,不用为了我而麻烦,如今津沽逐渐稳定,你也该想想那些药材该怎么脱手了。”
“这件事已经解决了,江南那边因为水灾,现在需要大量物资,我前两天已经让小牧他们去谈好了,我们降低十分之一的价格,他们能吃下八成。”明无梦说道,“等做完这一次,我们便回津沽吧,我准备退居幕后了,剩下的交给小牧他们就好。”
朝颜垂下头,嘴角有点不自然地下垂。
“对不起……清懿……”朝颜看向不远处的丈夫,“不能给你生下孩子。”
“说这个干什么?”明无梦走过来,双手环绕住朝颜,把她拥入怀中,他嗅着怀中那位女性的芬芳,“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个的吗?我们本来就没有这个打算,再说了,有小牧他们做事就好了。”
朝颜的脸红了些,她稍微动了动身子,似乎想要从这个怀抱中挣脱出来。
“别……”明无梦把自己的头埋进朝颜的脖颈之中,“姐……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
朝颜停下了,她听见了明无梦话语中的疲惫。
朝颜抬起手,搭在明无梦的手上,她轻轻抚摸后者的手,感受自己丈夫的温度和触感,自己的手仍然如当初一样,但是明无梦的手却已经开始有了岁月的痕迹。
她知道那一天迟早会到来,毕竟再怎么说……明无梦依然是一个‘人’,和自己有本质上的区别,更何况明无梦不愿意喝下自己的‘血’,对明无梦来说,延长寿命的吸引力甚至不如让自己不受伤重要。
朝颜自然会感到不解,毕竟明无梦是这么多年来她见过的第一个确确实实对长生不在乎的人,用他自己的说法就是,‘人生几十载已经足够用了’,哪怕寿命长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如好好享受当下。
“朝颜,一会儿吃什么?”
“嗯……吃鱼!”
“好。”
唯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能够不去注目流逝的时间,不论在经历的时候怎么想,在度过之后才会感到时间确实已经不在了,失去的时间永远无法挽回,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永远无法预测。
至少对于朝颜,这是无法预料的。
朝颜尝试让自己尽可能不在意时间,然而,随着明无梦脸上的皱纹一天天变多,头发一日比一日更斑白,朝颜知道,自己终于要迎来那一天了……
最终她还是低估了明无梦在自己心中的重要,即便她明白作为一个长生不老的人,对一个普通人产生感情有多么可笑,这是她必须接受的结果。
“结果没想到……会是这样啊……”
箱庭之中,柯罗诺斯看着床上那老人闭合的双眼,自嘲似的笑着
后悔吗?当然不会,对自己来说,如果明无梦死了,那么自己所谓的永生也毫无意义,现在这样,还算是有个念想,至少……在自己余下的时间之中,还会有期待,期待自己能够找到方法,让自己的丈夫睁开眼,再和自己说说话。
“时间啊……时间……”
自从那一日开始,祂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一切存在,魔女这个词融入了她的身体,祂成为了柯罗诺斯,拥有权能的魔女。
“算下来……六百多年,外界的世界已经过去了六百多年吗?”柯罗诺斯抬起头,只见四周的景色却一直没有变化。
不论过去了多少年,都没有变化。
“其实在获得权能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时间给了他,几乎全部的时间,只留下最后一点给我自己,哪怕你们不找上门,我也不会再撑多久。”柯罗诺斯说道——在她的面前,之前那个名为mode的少女正看着自己,“我也想开了……追逐这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太累了。”
“你当初……给自己留下了多久的时间?”mode轻声说着,她没有让自己的声音太大。
在进入箱庭的那一刻,她便出现在了这里,和上次不同,这次她并不在凉亭里面,而是直接出现在了柯罗诺斯所在的宅邸之中,在双眼模糊之后,她便看见了正在和床上老人说话的柯罗诺斯。
只有在看着床上那位老人的时候,柯罗诺斯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那种温暖,充满爱意,很普通,但是能打动人心的笑容,唯有真心爱着对方,才会有这样丰富的感情吧……或许正因为如此,在成为魔女之后,柯罗诺斯的心才不会像别的魔女的那样冰冷。
“一个时辰。”柯罗诺斯说。
魔女对着面前的少女说道:“……我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时辰。”
也就是两个小时——mode在心里说道,但是……柯罗诺斯成为魔女是六百多年前的事情的话,那两个时辰不应该早就……
“因为这里的时间对我们来说,很缓慢,和你们不同,若是承受这么缓慢的时间,你们的身体会崩溃的,但我们并不会,我们的身上都有我的权能,所以这么缓慢的时间并不会影响我们的身体。”柯罗诺斯说道,“所以明白了吗?这里的的景色不会有变化,因为对这里而言,一切都发生在两个时辰以内。”
“可是……埃可来的时候还是白昼,而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mode说道,“如果时间缓慢的话,在我和埃可之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太阳下山。”
“那是在你们的眼中罢了。”柯罗诺斯摇了摇头:“在我的眼中,天空一直都是黑色的。”
天空一直都是黑色的……朝颜想着……自从明无梦的双眼闭上之后,自从自己成为柯罗诺斯之后,天空一直都是黑色的,看不见光亮。
也正如很久很久以前的月色下,朝颜和明无梦的第一次相遇。
“你说,你有办法救回他。”柯罗诺斯对着mode挥了挥手,一杯盛满茶叶的茶杯出现在了mode面前的桌面上,“什么时候开始?”
“你……不问一下我们的方法和代价吗?”
“为什么要问?只要能救回他,付出什么代价都没问题。”柯罗诺斯闭上眼,“当然……我知道我这个想法很可笑,毕竟他已经在死亡之中了,救回来了又能撑多久?我只是有点想他了。”
我想他了……想念他说出我名字时候的声音,想念他的动作,话语,容貌,他的一切……在时间的流逝后,这种思念没有减缓,反而愈来愈剧烈,无法忍受,脑海中的想法逐渐从让他起死回生逐渐变为让他睁开眼……
哪怕只有几分钟也足够。
“如果说你会因此失去作为魔女的权能呢?”mode问道。
“无所谓。”
“如果说你将失去永生的力量呢……”
“也无所谓。”
“那如果……”mode沉默了一下,“在那之后你们的相遇只能有一天的时间呢?”
“那也无所谓。”柯罗诺斯没有任何犹豫。
别说是一天……哪怕是半天,一个时辰都足够了。
“那我们这边的要求……”
“全部答应。”在mode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柯罗诺斯便开口了,祂脸上的平静终于有了波澜,倒不如说,终于有了希冀的光,“告诉我该怎么做。”
“解除他的代行者身份,然后把他送出箱庭。”mode看着床褥上的老人,“在外面的人会用一种【魔女的收藏】……也就是带有污染的物品把他的时间调整到一天之前,也就是他去世的前一天,这样你们便能够有一日的时间相处。”
mode记得,魏吾珍询问过徐杰夫有没有可能多次使用这个力量,让那位明无梦先生能够往前回溯更多的时间,这样是不是能让他拥有更多的日子?
——“你可以试试,但是我事先告诉你,一个行就将木的老人,在自身作为代行者的污染被回收之后又直面几次利维坦的污染,你大可以猜猜看他会不会当场嗝屁。”这是徐杰夫的原话,“能够回溯一天已经是极限了,更不用说那位柯罗诺斯还是一个几乎没有多少权能的魔女,说句实话,我甚至觉得直接想办法杀了她可能会更简单。”
按照柯罗诺斯的说法,她的权能几乎用来维持明无梦的时间,留在她自己身上的所剩无几,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作为魔女的柯罗诺斯自己也快没有时间的缘故吧,正常的魔女会这么做吗?很显然不会。
“我们的要求是……迁移你的锚点到我们规定的地方,然后停止这一次的魔女事件……后续我们会妥善安排好你的需求。”
然而,mode依旧要说出【瓷】的要求,因为这是规定,是原则。
“我们会让你的丈夫回溯到死亡的前一天,但是……在解除代行者这个身份之后他会承受来自另一个魔女的污染,所以……短时间内他不能再次成为你的代行者……所以,他会只剩下一天。”
mode接着说道。
她强压着镇定,在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慌乱。
严格来说,mode是第一次和魔女谈判,按道理来说,这件事应该让魏吾珍来,但是魏吾珍无法进入这个箱庭……所以他守在外面,使用那个棋盘。
而之所以要驱逐医院的人,正是因为他们需要把明无梦送出箱庭,而且要在那里使用徐杰夫的那个【魔女的收藏】,也就是【利维坦的妒忌】,如此算下来,那个时候将会有三个魔女的权能在同一个地方生效,产生的波动不容小觑,所以适当地让周围人离开,也算是一种保护,就连埃可也离开了。
按道理来说,应该让徐老先生离开,不过现在徐老先生的状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若是离开这片地方,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足够了。”
“那……请过目一下这一份契约。”mode在心里叹了口气,至少这一步还是挺顺利的。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mode把那张早已经准备好的羊皮纸拿了出来。
“这些条例,都是作为魔女的我需要遵守的,对吗?”柯罗诺斯问道。
“……是的。”
“我明白了。”柯罗诺斯在羊皮卷的末尾写上了【柯罗诺斯】这个名字。
在签下契约之后,柯罗诺斯便开口道:“什么时候能够救回他?”
——祂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去了。
哪怕只有一日,也是六百年来的奢求。
“他们已经守在外面了,只要您想,现在就可以开始。”
在这个时候,柯罗诺斯却没有那么果决了。
祂看着床上的那个老人,眉头颦蹙。
祂闭上眼,沉默不语。
mode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柯罗诺斯闭着眼,呼吸急促了不少,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祂想要抬起手,但是又放下了,祂很纠结,两只手抬起,揉了揉自己的长发,祂站起身,来回踱步,挥手握住一盏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扔到桌上。
祂似乎下定了决定,挥了挥手。
——那存在于夹缝之中的时间消失了。
mode顿时出现在了走廊之中。
还有那一张床,和床上的老人。
魏吾珍,徐杰夫还有丽诺尔当然看见了他们,在这一瞬间,他们仿佛能够看见冥冥之中,老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消失了,而紧接着,老人身上的生命急速流逝。
“抓紧时间!”魏吾珍喊道,在他手中的棋盘上,那一枚黑色的棋子转变为了白色。
而徐杰夫则是拿出了那个怀表,按动。
他的右眼被一片湛蓝色吞噬,闪过一丝幽寒的光芒,他轻声说道:“……一如昨日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