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暗流动,千钧言重失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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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州府城,据说有三千年的建城历史,其历史悠久,人文厚重,城内亦是众多名胜古迹。这一日,府城中心最繁华的步行街上,黎智正坐在街中绿化带的一棵大树下的一条长椅上,心里暗暗后悔不已:“怎么就答应了许汉周把这俩女孩儿带出来,太厉害了,完全不知疲倦,除了中午吃饭就没停歇过,想我如此优秀的体能居然都耗不过她们!”
原来自当日黎智答应带她们出门后,她们便一天几次,轮流的询问着何时出发,黎智心软,便答应提前出发,却是给自己挖了坑。
许汉周有一子两女,两个女儿排行在前,各自先后成家,但生孩子的时间却是相差无几,同年出生。老大的是小羽,老二的是小楚,两人同年出生,性格很是相近。老大老二两人的家庭不说大富大贵,也是殷实人家,是以两个女孩从小生活相对优渥。只是有一些老辈人有一种比较陈旧的观念,导致家庭中对她们的关心不够,特别是在她们刚上小学的时候又都有了弟弟,这种观念就越发的明星,为这些事情,许汉周与她们的父母还多有矛盾。于是许汉周便将两孩子接到自己处,但想许汉周仅仅一介武夫,又如何有带孩子的能力,虽请人照料生活,也专门请家教,但两人在许汉周的武校里生活,耳濡目染下,对读书缺少兴趣,堪堪初中毕业就不再进学堂,从此便少有出门,即使到了年节,县城里的家也不回,一门心思的练起了武术。许汉周发现两人对于练武倒是颇有资质,便悉心教导,未几年便傲视同门,只是许汉周自身功夫所限,便是倾尽所学也再难有进展。如今阴差阳错遇到黎智,居然又成了朋友,许汉周大喜过望,自然是想从黎智身上掏点东西出来。许汉周看人是很准的,黎智这人心肠软,只要不是狠命的得罪,一般小事是不会计较的,此次去府城参加自然门的比武会,能见识大场面,小羽和小楚如能跟随黎智身边,总是可以学习的,于是便相请黎智带女孩出门,他知道只要关系相处不错,黎智不会拒绝的。黎智也果然没有拒绝,这次连辛苦费都没好意思开口。而两女孩更是兴奋不已,自己自从来到外公这里,连县城都极少去,更加不用说府城了。许汉周老伴走得早,儿女也早已各自成家,各自忙着事业,一年到头才回来一两次,因此对于亲情很重视,这两个外孙女从小跟随自己生活,感情比儿女深厚得多,所谓的隔代亲也许就是如此。也因此很多时候都比较将就她们,她俩吵吵着要想在府城玩儿,没法子,只好跟黎智商议了,提前一天到府城。
俩女孩儿对府城是两眼一抹黑,黎智虽说来过几次,但早些年是来打工干活,那有时间出去玩呢,后来入伍后倒也只是路过几次,活动范围就在火车站广场,因此他自然也是不熟悉的,三人一合计,便买了地图,按图索骥,随兴所至,走到哪儿算哪儿。就这样在城里逛了一天,著名的古迹,有历史的名胜,设施齐全的游乐场,各种口味的小吃,令女孩儿兴致高昂。眼看日影西斜,这一天即将过去,黎智几人来到了府城最繁华的步行街。黎智心里感叹:“终于快要天黑了,这一天真是好累,我如此优秀的体质居然比不过她们俩,唉!”看到女孩儿仍然兴致勃勃,不得不佩服不已。俩女孩儿也看得出来黎智强颜欢笑的神态,经过一天的同行,女孩儿也了解黎智的性格,早已没有了前几次在家里见面的拘束,两人表示:“就这个商场,再逛逛就收工。”黎智无奈:“你们去吧,我可得休息一会儿,走了一天,腰都快断了!”看到街中有围着大树的椅子,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守着面前一堆各种商品,看着俩女孩儿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进了商场。
不多时,小羽小楚一人提着两袋出来,看到黎智,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楚道:“黎大哥,不好意思啊,今天陪我们走了一天。”黎智大度的挥挥手:“没事,没事,我们是该回去了吧?”小羽将两个袋子放在椅子上,说道:“为了表示感谢,我们帮黎大哥挑了两套衣服,希望黎大哥喜欢!”
黎智道:“哦!这倒是意外之喜!只是今天活动快结束的时候才想起了我,总感觉好勉强。”
小楚拉着黎智的手臂摇晃着:“黎大哥不要生气嘛,要不我们再进去试一试?万一不合身也好换。”
小羽小手一挥,说道:“放心,以我的眼光,挑选的衣服绝对合身!”
黎智一进到商场之类的场所就感觉头晕,本也不想进去,顺水推舟道:“嗯,我相信你!那,咱们现在是回去还是……?”
小羽笑着:“哈哈哈哈,想不到黎大哥功夫如此高明,这耐力还不如我们小女子,呵呵!”小楚闻言,也跟着掩面而笑。
黎智笑道:“是呀,我也纳闷呢,可能是缺少这方面的针对性训练吧!诶,对了,我有个问题想了好久……”
小羽道:“什么问题?”黎智道:“是关于我们之间的称呼问题,许师傅是你们外公吧?”见两人点头答是,又道:“可是他和我兄弟相称,而你们也称呼我‘黎大哥’,是不是……”
小楚掩嘴而笑:“咱们各喊各的嘛!”小羽也道:“是呀!你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难道喊你‘叔叔’?那岂不是把你喊老了!你还没结婚呢,要是因为我们把你喊老了而没找到女朋友,那我们可就罪过大了!”
“哈哈哈哈哈!”笑声中,几人拦下了出租车,不多时便到了订好的酒店。黎智虽然把自己的那辆车开来了,但考虑到对府城不熟,也就停在了酒店的车库。
下了出租车,三人背着大包,手里提着袋子,都是今天的战利品,却是引得过往之人纷纷侧目,黎智突觉脸上有些发烫,紧走几步跨进大厅,将大包小袋放在沙发上。此时裤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请问是黎智先生吗?”
“是的,请问你是?”
“黎先生好,我是杜衡,不知黎先生是否记得?”
“是杜兄啊,怪不得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黎先生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上次在平顶山相识一场,时常想起黎先生,刚才得知你的到来,我是兴奋莫名啊!不知黎先生有没有时间,让我做个东,为你洗尘。”
“我们没那么熟吧!”黎智心里想到,嘴里还是说道:“杜兄客气,谢过,不过你我萍水相逢,没有必要吧。”
杜衡:“黎先生那里话,先生来参加明日我自然门之会,我们杜家亦是主办之一,你来者是客,为先生接风也是我们该做的。”
黎智心想,对于这个会确实是知之不多,见他一见倒是能有所了解,便说了地址。杜衡一听,哈哈笑道:“哦,黎先生稍等片刻,片刻就到!”
黎智三人将采购的物品搬回房间,向女孩儿们说有人请吃饭,那知女孩儿们此刻却显得十分疲惫,表示:“黎大哥自去吧,我们这突然一停下来就不想动弹,必须得休息了。”看来是白天的兴奋劲头已过,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
下楼到大厅,杜衡已经到了,只见他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面露着微笑,疾步上前,伸出手来:“黎先生!”黎智也伸出手来相握:“杜兄你好!”。引导着黎智上了停在门口的汽车,杜衡娴熟的驾驶着汽车几个转弯汇入了车流。杜衡潇洒的操纵着方向盘,对黎智说道:“上次十分遗憾没能留下先生的联系方式,后经多方打听,才找到了先生的朋友,请他代为转达邀请。但直到今日才得再遇先生,实在是我的荣幸啊!”
黎智道:“杜兄言重了,称呼我‘先生’,我可是不敢当啊!直呼我名即可。”
杜衡笑道:“既然如此说,我比你年长,那我就称呼黎兄弟吧。和黎兄弟虽只一面之缘,但你出神入化的功夫却是令我五体投地啊,其实称一声先生也不为过!”黎智:“杜兄谬赞了,那是我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加之运气也是极好,当不得真的。”
恭州府城靠着河流,河流两边是山,城在山上,山在城中,道路弯多坡陡,但杜衡的驾驶技术出色,该快则快,当慢能慢,不一阵,便来到了山下的河边的沿河路。透过车窗能看到河中有一小岛,杜衡指着小岛说道:“就是那里了,这是我杜家在此地的一处产业。”
此时正是枯水期,与小岛相连有一条鹅卵石堆积的栈道。小岛在此时节显得很宽广,在中心稍高处有一大片茂密的篮竹林。汽车过了栈道,在小岛上七歪八拐,钻进了竹林。几处院落散布其间,有篮竹和少许树木将之隔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修剪整齐的灌木,偶有散发着香气的不知名花草,幽静而深远,与竹林外仿佛两个世界。
杜衡引着黎智来到其中一处院落,篮竹条打造的篱笆上错落点缀着一些乳白灯泡,一条方砖铺就的道路连通屋舍大门。门头灯光下,站立着一男一女。女子正是上次与杜衡一起陪同万里墨的那位,旁边男子五十岁左右年纪,身着白衣,映衬着脸色惨白,在这幽暗的环境里显得尤为显眼。杜衡介绍道:“黎兄弟,这是我大哥杜仲和妹妹杜香。”黎智一一见礼后,兄妹几人将黎智三人让进了屋,又穿过一条连廊,来到一处二层小竹楼。楼上的一张桌上摆放着一些吃食和饮品,杜衡招呼着黎智:“黎兄弟请坐!”又转头对杜香道:“小妹去吩咐开席!”
待黎智落座,杜衡为黎智添了饮品,说道:“寒舍简陋,黎兄弟可不要介意。”黎智左右看了看,笑道:“看这环境,杜兄真是雅致之人,令我这粗人手足无措啊!”
杜衡笑道:“黎兄弟说笑了!我等江湖儿女皆是粗人,哪有什么雅致之说呢!”
杜仲自见面打过招呼后一直没有说话,此刻依旧面无表情,雪白的脸色在此刻看来有些瘆人,只见他慢悠悠的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突然一抬右臂,手掌拇指倒扣,后三指弯曲,只有食指伸出指向黎智左侧肩头,从其食指间骤然爆出一股劲气激射而出,房子里瞬间气温骤降,这劲气显然非比寻常。杜衡惊叫:“大哥!……”
黎智与杜仲隔着一个座位,见了杜仲的动作,却并未有任何表示,既没闪避,亦未抵挡,反而微微笑着。杜衡虽惊叫出声,但也仅仅如此,斜眼瞟了一眼,见黎智毫无反应,心里嘀咕:“难道我高看他了?这小子当天真是运气?大哥这一指虽然出其不意,凌厉非常,但他仍留有分寸,抬臂出手时分明放慢了速度,当日的他反应敏捷,今天却是如何……”杜衡心念电转,那边杜仲手指射出的劲气已至黎智肩头,却见黎智仍然端坐,并无反应,好似根本未曾察觉。
适才黎智正说话之际,心中警兆突生,一直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杜仲出手了。“居然能真气外放,这人修不错,不过可惜,此人似有什么隐疾,从上这小楼开始开始,他一直作深沉状,显然是在调息酝酿,不过这点劲气又怎可撼动我!”眼看劲气已至肩头,黎智也是心念转动:“此人不过与当初在松江遇到的吴氏老者不相伯仲,以如今修为,擒拿或者击杀当是毫不费力,不过师傅说过,出门闯荡低调才是王道。”念及此处,黎智心念一转,肩头处凭空生出一团真炁,此炁已不是当初的武者内家真气,经过那次桥头变故,黎智已经有了质的蜕变。当时借助外力短暂的进入到道家先天之境,后在秘境一个月的巩固,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化,体内真气正逐渐转化先天真炁,算是真正进入了此境界。只是神识退回了识海,平常却难得再能施展。短暂的失落后,在秘境里翻看了师傅留下的心得再参照自身,黎智才明白,他被外力所逼,又为师傅所留神识的妙用,短暂的爆发了潜能,从而一窥更高境界,得以知晓神识的妙用。但潜能的使用犹如透支,是修炼大忌,昙花一现后,还是得按部就班,还须靠自身修炼,慢慢积淀锤炼,步步夯实才可,到时元神显现,神识便可自现。
虽然此时神识之妙用难以施展,但毕竟境界已到,黎智的灵觉较之杜氏兄弟却是远胜之,在杜仲起念时便有所感应。
只一瞬间,劲气便至黎智肩头,黎智调整气息,脸颊顿时潮红,不过随即褪去,身体晃动了几下,随即坐稳,跟着脸色一沉,散发出一股气势,对杜衡喝道:“杜兄这是何意,今日邀我前来,莫非是为当日之事找场子的吗?”
见黎智中招的反应,杜仲和杜衡微不可察的对望一眼,心中均想:“此人硬受我杜家秘传‘泽冰指’,只是身形微晃,脸色稍变,难道真是已功臻化境,亦或是正自强撑?嗯!先拖延片刻,看他如何!”不愧是兄弟,二人所想丝毫不差。
随着黎智的质问,本已气温骤降的室内,空气似乎快要凝固,感应到黎智的气势,杜氏兄弟均是心中一惊:“这小子敢硬抗这一指之威,还有余力散发出这等气势,确有过人之处。”兄弟二人是知道家族秘传泽冰指之威力的,据说这是二百余年前,家族中某位惊才绝艳的奇才,在出外闯荡时偶遇一世外高人所授。此指法并无套路招式,练功的法门另辟蹊径,可使得内家真气化为极寒之力,练到高深处,顽石也可被凝固成冰,从而碎裂。杜仲练习此功虽未大成,但几十年修炼的功力亦是非同小可,而黎智居然硬生生的受了,看样子还有余力反击,两人不得不重视起来。只见杜衡忙站了起来,一脸歉意的向黎智弯腰抱拳:“实在对不住,可曾伤着兄弟?我这大哥自从受伤后头脑就有些混乱,适才贸然向兄弟出手,我也未曾预料,还请兄弟海涵,望兄弟容我解释一二!”
黎智冷哼一声,道:“嘿嘿,解释?这一指的威力想必二位比我更清楚吧!如若不是我学有所成,今日恐怕……,嘿嘿!我这人向来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虽然受了点伤,但自觉和二位还可一战!鱼死网破亦未可知!哼,不过既然杜衡兄说事出有因,我这人也有容人的度量,那么我便听听杜兄有何解释!如若不然,哼哼!”
兄弟二人又是心中一动:“受了伤?这才对嘛,不然我杜家绝学岂不是让人笑话!”不过此种心思不可为外人知,只听杜仲叹了口气,也忙站起来对黎智抱拳道:“刚才实在是鲁莽,是我的错,好在没伤及兄弟,对不住了。正如杜衡所说的,自从我受伤之后,总是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出来,实则并非我本意,希望黎兄弟能先听解释,然后任凭发落。”见黎智点了头,又道:“只是我的嘴笨,不善言辞,还是让杜衡来说吧!”
黎智艺高人胆大,心底暗咐:“两人的功夫不值一哂,谅他们也不敢再玩什么花样,那就看看他们如何演下去。”于是“嘿嘿”冷笑两声,并不答话。杜衡得到默许,正要说话,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却是杜香领着一众人带来了酒水,吃食,几名服务员有条不紊的将之摆放规矩,杜香一摆手,服务员便依次退出了小楼,脚步声渐渐远去。
杜香先给几人斟上了酒,黎智看着酒杯冷笑道:“不知杜兄这酒……?”杜香捋捋秀发,看着黎智笑道:“黎兄这是何意?难道小妹有何得罪之处?”黎智看了她一眼,又看着杜衡道:“那里,那里,开开玩笑!”
杜衡示意杜香坐下,一脸诚恳的说道:“黎兄弟此话言重了!在下怎敢?何况我杜家在江湖中立足数百年,虽不说有什么威名,但歪门邪路是从没走的,如今传到我辈之手又怎能做自毁之事!”此时他不再说“为兄”而自称“在下”,算是放低了身段。
“好!”黎智赞道:“杜家先辈不乏英雄,是我所敬仰的,杜兄请继续!”
“黎兄弟可知‘自然门’?”
黎智淡淡的说道:“才听说不久,也知道自然门是由你杜家赖家以及万里家创立的,要不也不知道你杜家先辈英雄。”
杜衡:“不错,我三家先辈于数百年前创立了门派,在最初的时候,三家先辈情若亲兄弟。因我杜家和万里家都于落难时依附于赖家,所以最初百年的掌门之位都是赖家世袭,以示我两家对赖家的尊敬。又经过了上百年,顺应时代的发展,三家商定掌门之位由三家轮流出任,一任十二年。如此又过去了上百年,三家再次商议,每十二年举行一次比武,谁家胜出便执掌门派,距今已百二十年,今年又是比武之年!”
黎智点点头,没有说话。杜衡继续说道:“与黎兄弟初识平顶山,当日兄弟大展神威,视我等若等闲。想我苦练武艺三十年,在黎兄面前却不能走上一招!真是无地自容啊!事后每每想来,总是感念兄弟的手下留情!在此为兄敬兄弟一杯!”
杜香接着说道:“是呀,是呀,小妹也敬黎兄!”黎智淡淡的回应道:“好说,好说。”
杜衡一口干了杯中酒,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这百二十年,十任掌门,我杜家做了三次,赖家仅仅就一次,且是商定后的第一次。而万里家却占据了一多半!”
黎智心道:“哼哼,那只是你们技不如人,有什么可酸的。”
“十二年前,大哥代表我杜家参赛比武,惜败于万里家的万里坤。此后大哥更加勤勉,练武几乎忘我,进步神速,通过明里暗里的比较,已经超越了万里坤。大家颇感欣慰,都想来年比武一定会赢得万里家。却不想两年前,大哥在外出时被人暗算而伤及经脉,这两年一直养伤却仍旧未能恢复,将无缘此次比武,而我杜家再找不出能与万里坤相抗衡的同辈中人,至于再下一辈更是难望其项背,如此一来,我杜家又将失去一次机会。”
却听杜仲一声叹息:“唉!还是怪我自己,自负,大意,忘形!影响了我整个杜家,唉!”
黎智轻笑道:“我看刚才那一指,真气凝聚不散,可是气势十足啊!要是换了你们说的万里坤,我想他决计承受不了。”
杜衡脸色略显尴尬,抿了抿嘴,像是下了决心:“黎兄弟有所不知,适才大哥所使的是我杜家秘传的‘泽冰’指法,是我家某位先辈在外出历练时偶遇世外高人所授,有其特殊的用法……”
黎智摆手道:“你们家族的隐秘就不要和我说了,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向我出手,是不是因为我出身小门小户,就毫无顾忌了?”
杜香见场面有些不和谐,起身为黎智倒了酒,问道:“怎么了?难道两位哥哥对黎兄出手了吗?五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还同黎兄过过招的,向黎兄出手不是自取其辱吗?”她说着端起杯看向黎智,又道:“小妹代两位哥哥给黎兄赔罪,望黎兄大人大量,原谅则个!”说着干了酒,手腕一翻,向黎智亮了杯。
黎智与杜香对视,见其眼神清澈,看不到一丝作伪的痕迹,淡然一笑,也干了酒,看了看一边墙上的挂钟,然后看着杜衡,说道:“杜兄,要是你兜来转去的……”杜衡闻言,说道:“黎兄弟说得是,那我就直说吧!其实,大哥向你出手,是我和大哥商量好的,目的就是试探你……”
杜香惊道:“五哥,你们……!”
杜衡看了她一眼,也没理她,又见黎智脸色未变,亦未有所表示,便继续说道:“上次在平顶山领教了黎兄弟高明的功夫,比较起来,似乎比大哥更加高明,我就在想,既然这次比武我杜家毫无胜算,我们可以请黎兄弟呀!”
黎智:“请我?”
杜衡:“是呀,邀请黎兄弟做我杜家客卿,这样就可以代为出手了。只是家中长辈并不同意,大家都说,黎兄弟这么年轻,武艺再好,也高明不到那儿去。倒是大哥颇为意动,今夜实际上就是为了证明,由大哥出手向黎兄弟试探。”
黎智冷笑道:“要是我接不住又该怎样呢?”
杜衡道:“虽说只接触过兄弟一次,但我绝对相信以黎兄弟的身手,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会轻而易举的化解掉。”顿了顿,又道:“实际上,以兄弟的眼光该是看出来了,大哥的这一指,并未指向要害,着力处是在兄弟肩头的边缘处,即便真能得手,致使兄弟受伤,也不过是皮外之伤,我兄弟二人完全可以化解,对贵体并无伤害。”
黎智哈哈大笑:“确实也没伤着我,那就暂且信你吧!不过……”
杜衡道:“请兄弟明示!”
黎智道:“嘿嘿,虽然没有重伤,但还是给了我不小的惊吓,这个怎么说?”
杜衡抱拳道:“这个好说,是我们做得鲁莽,稍后一定会有所表示!”微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既然说到这儿了,我适才提议的邀请你做我杜家客卿,不知黎兄弟意下如何?”
将会得到一笔赔偿,黎智心中大定:“杜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出手,当不会太寒酸吧!”听得杜衡的问话,答道:“我这个人独来独往的,自由惯了,你们几个家族之间的争斗,我可不敢参与。”
杜衡道:“兄弟理解错了,我们的客卿并不是雇佣关系,大致可以理解成顾问吧,不用上班点卯,时间自由,待遇很丰厚的!”
黎智:“哦?怎么说?”
杜衡示意杜香斟酒,自己说道:“我先给兄弟说说待遇啊,我们参考了现今劳动力市场的行情,暂定两千块一个月,以后随着行情而定。每逢节假日,我们有一些额外的补贴,比如再过两个月就是端阳,这是一个大节,我们会有一定的补助,大概是这个数。”说着伸出了五根手指。黎智道:“五万?”杜衡点点头,继续道:“当然,还有一些不算重要的,也有,只是相对来说就少一些,而一年一度的春节,当然会更多一些。到了年底,会有年终奖发放。总之,一年下来,光是这些,轻轻松松就可以有五十万。”
“这可以呀,比正常上班可是高多了!”黎智笑道:“但不可能会这么轻松吧?”
“这是自然,”杜衡也笑道:“总归还是要干一些事情的,有时候我们不方便出面,或者不能出面,又或者我们无法出面的时候,就需要客卿帮忙了。比如这次比武,我们确实无能为力,所以就要请黎兄弟出手了。不过每参与一次,会视情况而定下事后的奖励,这个数额就比较可观,通常是十万起步。”
杜衡说完,看着黎智,黎智稍作沉吟,说道:“还是算了吧,这说起来就像是你们养的打手一样,须得随叫随到,虽说不用受那么多约束,但终归不自由,这可不是我喜欢的。”
杜衡端起酒杯,说道:“黎兄弟是高手,果然与常人不一样,为兄敬你一杯!”几人一齐举杯。杜衡干了酒,又说道:“兄弟你看这样成不成,我们有需要的时候请兄弟出手,帮与不帮全在你的心意,当然,劳务费我们根据情况到时商议,你看可好?”
“这个办法不错,反正到时候看我心情。你们要我办的事情恐怕怕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万一到时候我觉得打不过,就可以不干。嗯,不错。我答应了。”黎智觉得这样可行,只要不被套住自由就好。
杜衡:“好,兄弟是直爽的人,我们就此一言为定!小妹倒酒!”
几人一齐干了酒,杜衡问黎智道:“那明天?”
黎智道:“行啊,我接下了,你说怎么算吧!”
杜衡道:“如果你赢了,二十万,输了十万,兄弟觉得如何?”
黎智:“好!”接着又问道:“我有一事不明,我们上次在平顶山相遇,那是年前的事了,过去了这么久,为什么在比武的头一天和我谈?”
杜衡道:“兄弟应该是带着信物来的吧,就是刻着‘万里煌’的那块牌子,那是我们的掌门信物,此值万里煌为掌门,所以就用的他的名牌为信物。当时我同家族商议邀请兄弟,但这事一时未有决断,而我正好在门中当差,做些派发请帖之类的杂事,于是便先把请贴和信物派发,就是怕事到临头的时候来不及,我这是先斩后奏。但对于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做出决断,所以今夜我只得将大哥请来,他说话的分量比我重,由他开口,基本就成功了!甚至可以不再去同家族商议。”
杜香接着道:“黎兄有所不知,我大哥这几年已经逐步接手家族事物,只待本次比武后就接任家主之位。”黎智淡淡的道:“那就恭喜了!”
杜仲抱拳道:“所以兄弟大可放心!”
黎智点头道:“既然两位如此说,我当然相信。那么就给我说说明天比武需要注意些什么,对方是个什么情况,我也好有个底。”
杜衡:“明日的比武,其实很简单,三家每家出一人,但必须是当世晚辈,同时必须五十岁以下者方可参与……”
黎智问道:“当世晚辈?三家不同血脉不同姓,又如何能确定互相的辈分?”
杜衡笑道:“我们将祖,父,子这三代定为当世三代,意思就是祖辈不能参与。我们三家的族谱会录在门中香堂,一查便知,而且各家平时也走动频繁,各家的辈分也是大致了解的。比如我们兄妹以当年三家会盟时算起,是杜家第二十一代,同万里家的万里坤是同辈人,比万里煌低了一辈。”
黎智点点头表示明白,杜衡继续说道:“三家在比武之前由自家选出人员,这样,明日的比武便简单了,就只有几场。万里家的是刚刚说的万里坤,此人在十二年前和大哥在伯仲间,这十二年里,他较少露面,但据可靠消息,如果大哥没伤,他已经不是大哥的对手了。而赖家的是赖万声,这小子同兄弟你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吧,他今年二十五岁。”
“赖家一直都这样,每次出来的都是年轻人,好像对掌门之位并不放在心上。”杜香接道:“而且都是临时指派,真是不知道他们家怎么想的。”
黎智道:“嗯,我觉得赖家这样做挺好的,不争,看你们争得激烈,他才地位超然,无欲则刚啊!”
杜衡冷哼一声:“那是自然,如此,他们才可左右逢源,拿我两家好处!”
黎智:“呵呵,那些是你们家族之间的隐秘之类的我就不听了,既然谈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告辞了,杜兄明日来引我入场便是。”
兄妹几人互相看看,杜衡道:“好!那我送兄弟回去吧!”
黎智摆摆手:“不用,今夜吃饱喝足,我正好走一走,消消食。”
杜衡:“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黎智站起来却没有迈步,咳嗽了几声,杜衡立时知其意,说道:“兄弟稍待!”在杜香耳边吩咐了几句,杜香看了看黎智,扭头出了门。杜衡又对黎智说道:“兄弟既然要回,为兄就不留你了,早点休息好养精蓄锐,明日旗开得胜!”
余下三人也鱼贯而出,下了小楼,过了连廊,走到门口,杜香也正好到此,只见她手里捧着一个手提袋,将其交到黎智手里。杜衡说道:“适才对兄弟多有冒犯,这点小意思请兄弟喝喝茶,压压惊。”
黎智笑着接过,不露痕迹的一捏,分量不少!心中高兴,抱拳对杜氏兄妹抱拳说道:“几位留步,明日再会!”
望着黎智悠悠离去的身形,杜氏兄弟互望一眼,转身进了门,杜香跟着二位兄长又回到了适才的小楼。服务员正在撤换桌面,换上茶饮点心水果等物品。待服务员离开,杜仲道:“你们真觉得此人能胜过万里坤?”
杜衡和杜香对视一眼,杜衡道:“大哥,我们都说了多少次了,不敢说绝对,至少赢面很高,此人武功境界是看不出来,但他的实战经验绝对丰富,而且我相信他的功夫是经过残酷环境磨炼出来的,绝不是一味苦修,闭门造车可比的。”
杜仲道:“嗯,此人才二十多岁,如此年轻,是如何练得这么强?”
杜衡笑道:“天赋,际遇,此人必定遇到过了不得的际遇!”
“唉!”杜衡叹口气苦笑道:“也许是吧!”
看到杜仲神情,杜衡道:“大哥不必介怀,你如不受伤,也不见得比他弱了!”说着也叹口气,又续道:“谁都知道是万里煌做下的!只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长辈们居然还相信万里煌的鬼话,对这件事忍气吞声,我……”
杜仲一摆手:“罢了,等明天过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黎智信步走出篮竹林,忍不住将手提袋的东西掏了出来,喜笑颜开:“五万!哈哈,可是比去上班强多了!这就是一两年的工资啊!”
走到栈道边,黎智停了下来,突然一张嘴,从嘴里喷出一团雾气,在昏暗的夜里还有一丝丝的微弱色彩。雾气徐徐飘落在干涸的河床石滩上,黎智伸手一抓,雾气又飞回到手中消失不见。石滩上却是一大片水渍,散发出淡淡的酒香,黎智嘴角微微翘起。这些水渍却是他适才在席中喝下的酒水,在喝进嘴里之时,用真炁包裹着,此刻被他吐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出门在外,多个心眼儿总是对的,管他有没有害人之心,我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看了一下时间尚早,黎智心想就不坐车了,不如慢慢走回去,虽然之前坐杜衡的车,七弯八拐的只记得大概的路线,但只要知道大概方向,总是可以回去的,正好领略府城的夜景。
鹅卵石堆砌的栈道离水只十数公分,两边是水位落下后淤积的河水形成的水洼,夜风徐徐,吹动水洼的水卷起层层细浪,将倒映的五颜六色的灯光搅得稀碎,煞是好看。
走过栈道,便是沿河路,此刻还有双双对对的行人正沿路散步。黎智找准方向,施施然而行,过往的大多是成对的情侣,偶尔还能听到男人和女人看了他之后发出的嗤笑。黎智也晒然一笑,心道:“哼!难不成这条路是约会的?只可以情侣走吗?”他却是不知道,这条路因为沿河而建,风景优美,园林景观配套完善,靠河的一边就是公园。建成后,逐渐就成了年轻情侣的约会之地。男孩牵着女孩,互诉着衷情,见他一个人在这里晃荡,难免会有轻蔑之意,尤其是男孩,骄傲之心瞬间便油然而生。
连续遇到几波情侣,黎智心想还是另外走一条路避开吧,免得成为别人嘲讽的对象。刚加快步伐,突然感觉有人在远远的在关注自己,自己加快,对方亦加快速度。“难道是杜家的人?”黎智想着,还是保持着正常的速度,转进了另一条路。
恭州府多山,府城就是在一座山上,城内道路多为崎岖。黎智走的就是一条上山的道路,黑夜中路灯昏黄,树木森森,一侧是陡坎,一边是护壁,行人极少,只偶有车辆为抄近路驶过,急弯处的刹车声让人心跳。黎智急走数百米,感应到有两个人从后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来,便又放慢速度,悠悠的来到坡顶,这里是几条路的交汇处,辨别了方向路线,黎智时快时慢,朝着下榻的酒店行去,后面的人在沿途又有加入,却是越跟越多,从发出的起气息来看,已经有十人以上。
平顶山是府城里的一处收费公园,在周边也有一些小型的路边花园,黎智所住酒店就在公园一侧的一处稍大的花园边,环境优美。花园里有一处小广场。广场一圈有一些健身器具,附近居民多在此处锻炼,但此时天晚,已然冷清。黎智看到一张棋盘桌,便走过去侧着身子坐在桌边石凳上,翘起了二郎腿,嘴里轻声哼着:“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好似对已经隐隐将他围起来的人浑不在意。
跟来的人,散落在广场一圈,有人假意的做着锻炼,也有几人聚在一起抽着烟,却并没有上前的意思。心道:“这些人什么意思?这么远跟过来,就这样?应该是在等人吧!什么人呢?杜家?不会,八成该是万里家了,上次与万里墨结了梁子,以一般公子哥的心态,这么长时间没有来找回面子,已经是难得了,如今到了他的地盘,嘿嘿……,管他谁呢,他&的,要再不来,我可就得走了。”暗暗数了一下,共有二十三人,有穿西装的,也有运动服的,更有染了头发,穿着短短的牛仔衣的人,像是港台电影里的混混。
黎智坐了一阵,见这些人都在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并不过来,一点都没有电影里那些古惑仔的脾气,不觉有些好笑,放下腿站了起来。他这一动,那些人也猛的停下动作,朝他看了过来,但仍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黎智心想,不和你们费了,正要迈步离开,几股较为强大的气息迅速的靠近过来。黎智顺势伸个懒腰,打着哈欠,朝着来人的方向站定。
一阵风吹过,五人出现在黎智面前几丈处,三男两女,为首是一个四十多岁男子,其余几人也都三十岁左右年纪。几人站成一排,气场瞬间便扩散开来,那些散落各处的人纷纷高声喊道:“坤爷好!”并要过去拜见,坤爷一摆手,虽然灯光昏暗,但所有人都看着他,这一摆手,问好声也戛然而止,同时也停下了脚步,依然对黎智呈包围之势,只那些混混模样的人兀自摇头晃脑的说着话。坤爷瞪了一眼旁边的某一人,缓缓的向黎智走来,在一丈处傲然站定,看了着微笑着的黎智说道:“阁下便是黎智吧?”
黎智道:“不错,是我,听他们的呼喊,阁下应该就是万里坤了?不知搞出这么大阵仗所谓何事呢?”
万里坤再次瞪了一眼旁边的某人,语气严厉的对其喝道:“把这些人打发走!”又对黎智道:“阁下可是去了杜家小岛?”
黎智笑道:“是呀!那地方环境挺不错。”
万里坤“哼”了一声道:“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吧?是不是他们想让你代表他们参加明日的比武?”
黎智波澜不惊,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还问我干什么,只是我是一个外人,不知道可不可以?”
万里坤哈哈大笑:“杜衡那小子接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自以为做的隐秘,还动用掌门令牌,真当我万里家的人是摆设啊,嘿嘿,你要参赛嘛,当然可以,听说你曾一招逼退杜衡杜香,想来是有些实力,不过就他们那种货色,嘿嘿……,所以我今夜来试试你的斤两!如果将你打得参加不了比赛,我看杜仲那老小子还下不下场,哈哈哈哈!”说完看了一眼适才被他瞪过两眼的人,稍稍一偏头。那人刚刚去把那些闲杂人打发走,才回到位置上,见到万里坤的眼色,立马跳了出去,摆了一个架势恶狠狠的盯着黎智,此刻他急需要发泄,今夜跟踪黎智的事情办得有些差,不合万里坤之意,被其瞪过两眼,使其在万里坤心中的印象急剧下滑,对以后的发展可不是好事,此刻便卯足了劲,要好好的招呼招呼黎智,将自己的能力重新展现一番,挽回失去的分量。
黎智伸出食指轻轻摇动,对万里坤说道:“我看这人还不如杜衡,与其让他来浪费时间,不如坤爷你出手,免得耽搁了我休息,要知道,要是没休息好,误了明日的……”突然“啊”的一声痛呼,但黎智的话并没有停,“比赛,我可就对不起杜衡的酬劳啊!坤爷可觉得我说得在理不?”
黎智说着话,场中摆着架势的人却飞回到了万里坤等人的脚边,却是那人听黎智的口气之大,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他本就窝着火,此刻已将气势逼到极点,于是含恨出手,一个垫步,左手成掌,斜斜的搊向黎智下颌,待到将要到达黎智面前,却是一晃,变成虚招,而他的右手却带着风声重重的劈向黎智左腰软肋。眼看黎智还兀自侃侃而谈,而这一掌就要击实,心中正自暗笑,却觉耳旁生风,自己却飞了起来,情不自禁的痛呼了一声,但又好似没有伤到哪儿,略一用力,腾的站了起来,飞快的看了一眼其余众人后低下了头退到了一边。
万里坤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以他的眼力居然没能看清楚黎智如何出手就将那人摔了过来。其余几人更是面面相觑,自觉自己比那人也强得不多,都偷偷的看着万里坤。
万里坤又怎不知那几个人正在想什么?但此时却是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左右看了看,眼神凌厉,鼻孔里“哼”了一声,重重的向前迈出了一步。这一步跨出,那几人突然心口剧震,像是突然由深渊跃上了岸,不安的情绪大为缓解。
黎智哈哈大笑,问道:“坤爷,我就说嘛,用他来试探,只是浪费时间,不如我们……”话未说完,只听万里坤低喝一声,人已到黎智近前,同样用掌,却是毫无花招,掌缘四指直取黎智咽喉,风声猛恶。黎智退后一步,待到万里坤手掌用老,也伸出左掌抵在面前,右手并出两指平平的放在胸前。万里坤眼看就要得手,指尖就要碰着黎智的咽喉,只要挨着,接下来就有许多变招可用,只需一戳,即可戳破喉咙,这是杀招。亦可捏,可拿。他心中正变幻着招式用法,突然见黎智左掌立了起来,右掌伸出食指中指,略微靠前,正对着自己胸口颤中大穴,如果继续往前,那就是自己将穴道送上前。颤中是人体大穴,练武之人称为中丹田,是真气周天的重要节点,此处受损,后果大是不妙。念及此处,万里坤生生的止住前冲之势,右手回撤,手肘向上一抬,击向黎智下颌,左臂横推,挡住黎智伸出的两指,同时右腿蓄势,作势扫踢。
黎智再退一步,便将万里坤的攻势尽数化解。而万里坤鼓足气势的这一击,却是后继乏力,须知力从地起,适才前冲之势借助大地之力,余势已尽,须得再向大地借力,此时便是气息转换,露出破绽之时。万里坤当然明白此理,见黎智再次后退,也即收势,脚下借力,也后退两步站定。
高手过招,出手即见分晓,即使势均力敌也不会像电影里那样从早打到晚,通常都是中者便输,盖因都是重手,且是直奔要害。对敌双方都是聚精会神,对精神和体力消耗极大,那里有余力跳过去飞过来。就这一击,实际上是万里坤集中力量做的全力一击,一击不中,气势已泄,便即退后处之以静,这是万里坤多年实战的经验所得,如是对付如身边的那几个人,那是绝不会如此,那是因为对手的境界不同,气势自然有别。黎智的气势,虽看似平和,但就如潮水,看着缓慢,真到近前之时,将是避无可避。功夫练到一定境界,对危险的预知就会越来越灵敏,万里坤实战经验颇为丰富,对气势的感知也有着相当的认知,此时的后退并非是露怯,只是正常的战术应用,感应到其他几人表现出的的惊讶,遗憾,失望,对他并未有所影响,只是心里骂道:“一群白痴!”
黎智眼见万里坤退后,却并不追击,垂手而立,问道:“坤爷,怎样,还继续吗?”万里坤一愣,随即收了气势,冷冷的道:“阁下确实不一般,是个不错的对手!”转头对其他几人喝道:“咱们走!”
几人来时走路带风,气势十足,离去时却是略有些失落之意。看着几人隐没在远处视线不及之处,黎智突然一挥手,地上一节枯枝突然跳起飞将出去,像是离弦之箭扎向十数丈外的一棵大树。附近空气突然被搅动,在大树边缘猛然震动,却并未发出声响,瞬间,大树上的叶子纷纷掉下,一条人影随即飘下,留下一片残影,瞬间飘向了黎智,在一丈处却如同撞上一道无形的墙,身形便显现出来,却是一个枯瘦老者,须发皆白,只听他赞道:“想不到小哥的功夫如此了得,我隐匿那么远,居然能发现我,万里坤那小子自以为是,却不知自己还不如小哥一成,哈哈哈哈,可笑!”
黎智道:“有什么可笑的呢?你却不知,你在笑他,有人同样也在笑你!”
老者一愣,随即捻着短须,道:“此话在理!”跟着又抱拳道:“”老夫赖千钧有礼了!”
黎智也即抱拳:“幸会幸会,想不到今夜短短数个时辰连会了三家,呵呵呵呵!却不知阁下又有何事指教?”
赖千钧道:“夜已深,此处却并非说话的所在,不如我们找个地方畅谈?”
黎智道:“正如你所说,此时已晚,业已将近三更,况且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可谈的呢?”
赖千钧道:“哈哈哈哈,以你的功夫绝不在我之下,难道你还怕?”
黎智本想顺着说就是害怕,但转念间又道:“好吧,你带路!”赖千钧摸摸短须,说声“好!”兀的拔高身形,在适才落叶的树上一点,借力腾空跃出。在他起身之时,黎智微微顿足身体便斜斜的直插过去,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几个晃动之间,两人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两人离去的瞬间,风声响起,广场上又落下四条人影,分列东西,两两对立。四人同样是须发皆白,容貌虽老,却是都面向着黎智离去的方向,东边中有一人说道:“二哥,我们?”
称为“二哥”的人还未答话,西边的一人冷笑道:“杜老三,你是傻呀,你以为咱们在附近,那小子没发现吗?人家既然能发现赖千钧,难道就没发现我们?未必你觉得你比赖千钧更强?”
“不错!”西边的另一人也道:“此人年纪轻轻,却有不下于你我的功夫,你杜家这次是捡到宝了!”
杜家二哥道:“人家如此功夫,会被杜衡那小子的区区钱财所收买?可别让明天之会出了什么岔子,这次可是在你万里家的地盘上!”
万里炎一旁的老者冷哼一声:“有你我兄弟在,又会出什么岔子!”
万里炎也道:“明日之会是我自然门的重要聚会,宵小自是不敢放肆,有你我几人坐阵,以那小子又能做出什么来?只要我等同心戮力又会怕过谁来?”
杜家二哥“嘿嘿”两声,又说道:“好!”说完便转身离去,杜家老三也不打招呼,紧随其后,顷刻便不见踪影。万里炎也不在意,对另一人说道:“兄弟可曾查出那人的底细?”
旁边的人看着杜家兄弟离去的方向,说道:“此人名叫黎智,去年年底的时候,曾和墨儿有过交集,说起来墨儿算是吃了亏,事后我派人调查过,此人的身份极其简单……”两人交谈几句,身形晃动,飞速离开了,广场上回复冷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黎智眼见赖千钧纵跃而起,踏脚上树,一个起落便已到数丈以外的另一棵树上,也即斜刺里插将过去,落后在其两步之距,稳稳跟随,随即感应到万里坤等人跳落在广场上,不由得微微一笑:“今夜真是热闹,自己一来便将三家高手都惊动了。”
赖千钧左突右跳,虽已是深夜,仍是尽拣偏僻道路,黎智不紧不慢的紧随其后,慢慢的远离了城中繁华之地,前方流水哗哗,显然是到了河边,转过一个山坳,河流在此处转弯,形成一片沱弯,离岸边不远停泊着一条小船,两条桨叶自两旁伸出,一个大大的乌篷,显然是一条渔船,只比平常所见稍微大两圈。
只见赖千钧奔至河边滩头,在一块石头上微一借力,便横渡数丈,空中转过身来潇洒的落在船尾,微笑的望着后面跟来的黎智。船身轻微晃动,荡起些许微波,黎智也在那块石头上一点,轻巧的落在船头,河面微波居然神奇的消失,却是两人的力量对冲,恰到好处,居然让船瞬间静止。
赖千钧笑了起来:“小哥好身手,请坐!”作了一个手势,说罢矮下身子,从乌篷中穿过,也来到船头,在他身后跟着出现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儿,显是之前就在乌篷之中。
船头有一张及膝的小小几案,赖千钧率先坐在一侧,背靠船头,将脚放在隔仓,正对着乌篷内,对那女孩儿说道:“万灵,沏茶!”又再次对黎智道:“小哥为何不坐?难道是嫌我这船脏?”
黎智说道:“好!”便也坐在了另一侧,问道:“老爷子有何指教?”
赖千钧扬手道:“诶,既然已经入夜,那就别急,诺,茶好了,我们边喝边聊。”
乌篷的另一头升着小炉子,炊壶咕咚作响,女孩已准备就绪,将茶具托出放置在小几上,提来炊壶为二人斟茶。升腾的雾气飘散出丝丝苦涩的味道,赖千钧道:“这是我的孙女,当年她母亲怀她的时候动了胎气,导致她也受了些影响,有些先天不足,有时需要以内家真气为她舒缓经脉,她父母力有未逮,我便将她带在身边。”他说着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道:“我们赖家祖上以伐木为业,常深入深山老林,这是深山里的茶叶,赶不上名茶,但也另有一番滋味。”
见黎智不动,他自顾自的端起茶盏,送至嘴边轻轻吹拂,呡了一口,才加入的开水却似并不烫一般。放下茶盏,看看黎智,笑了笑,说道:“我平常就生活在深山里,喜欢清净,所以这次来恭州便找了这么一处所在,小哥不要见怪。今夜听说杜家请了一个年轻高手,又听说万里家的万里坤正赶去相会,便忍不住也跟着去了,想不到小哥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夫,真是让我汗颜啊!”
黎智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苦中带甜,回味无穷啊!能入赖师傅的法眼,真是我的荣幸!”
赖千钧:“我的功夫不咋地,但眼力还是有的,小哥的功夫绝不在我之下!还好我赖家这么多年都是得过且过,不参与争斗,要不然有了你这样的对手,让人寝食难安啊!哈哈哈哈!”
黎智也笑道:“我可没想过参与你们几家的争斗,杜衡出钱请我,我得到我的酬劳,就两不相干,后面的事就不是我管的了,没办法,人穷志短啊!”
赖千钧:“小哥应该知道,此前广场上,不止我一个人在窥视吧?”
黎智点点头:“不错,还有四个人,都是如你一样的高手,应该是万里家和杜家的人吧!”
赖千钧:“嗯,万里炎和万里煌,还有杜家的杜麒,杜麟。这些年,为了这个掌门之位,他们两家明争暗斗,各自损伤不少,更是将我等三家祖上的兄弟之情消磨殆尽,唉!”
黎智笑道:“人性如此,正常的,我也想身登高位,一呼百应,呵呵。”
赖千钧冷笑道:“人心不齐,谁给你呼应?他们互相拆台都来不及呢!我对小哥有个建议,小哥可否一听?”
黎智点头:“请说。”
赖千钧:“我希望小哥能推掉杜衡的邀请!”
黎智:“怎么说?”
赖千钧:“他们两家虽还维系着正常的交往,只是在外人面前顾忌着脸面,毕竟内斗的名声不好听,其实他们在暗地里早已势同水火,只需打着火,瞬间便会燃烧起来,而你说不定就是那引火的人!届时撕破了脸皮,大家都不好收场,你虽然武艺高强,但他们两家与你一般者也是有几人的,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你还有家人,他们可没你这么高明的功夫吧!你别不当真,有人说,江湖事江湖了,祸不及家人,这都是鬼话,明着来不便,暗地里事照做。所以我劝小哥你不要参与其中。若你有所经济上的损失,我补偿与你,如何?”
黎智道:“听你这么一说,还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我既然答应了杜衡,总不能半途而废啊!”
赖千钧笑着看了黎智一眼,说道:“你开价吧,只要你明天不出现在现场,明晚可到此地来取!”
黎智伸出两指,赖千钧道:“杜衡也太小气了,又或者说小哥你太好请了,以你的身手,翻上几番还差不多。”黎智也笑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我是穷怕了的,这个数目对我来说就是巨款啊!”
赖千钧伸出手来,说道:“那好,咱们就一言为定,到时我给你双倍!”
“啪,啪,啪”两人互击三掌,以示不悔。黎智道:“既如此,我就告辞了!”赖千钧道:“好,希望明晚能在此再见!”
船身微微一沉,黎智飞跃上岸,展开身法疾行,心里却想到:“此前在小岛上与杜衡并未击掌,那就是说并未立誓,作不得真,呵呵,到底是我未曾想到此节还是他未想到?似乎真有天意啊!”
此时的黎智展露出真实实力,夜色中如同疾风,比来时更为快捷,不多时便回到了酒店。乘坐电梯上了房间的楼层,走出电梯,心中想到:“也不知俩女孩儿累了一天,吃晚饭没有。”此念头一起,心中突然没来由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身形一晃便出现在女孩房门前,房门虚掩,女孩儿的气息全无。黎智推开门,女孩果然不见,房间里稍显散乱,并未有激烈搏斗的痕迹,女孩们的物品亦还在。电视下方的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上写“请勿参加明日比武,可保两位女孩无虞,到时自然送回,如若不然,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