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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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再孤高的剑客，也会为一壶秋白露折腰。
酒气熏蒸，青年眉宇间的冷肃淡去不少，此刻的他像是被一下子从云端被扯入凡尘，染上七情六欲。
女掌柜手臂搭在柜台上，慢条斯理的拨动算盘。
屋内隔绝了风雪，算盘一上一下地响，空灵而诡异。
云微的眼皮一点点放下，最终握着酒壶侧趴在桌上，醉死过去。
风习习小小地惊了一下，伸手推了推他肩膀：“四师伯？”
“四师伯？”
一连喊了三声，云微全然没反应。
秋水流淡道：“他已经喝醉了。”
风习习不大理解：“他就喝了一口，这么快就醉了。”
秋水流不慌不忙放下竹筷：“因为酒里下了药。”
算盘声一滞。
风习习随口“哦”一声，继续啃鸡腿，嚼着嚼着猛然反应过来，惊慌大叫：“什么，酒里被下了药？”
她扭头，骇然地看向略微错愕的妩媚女掌柜。
女掌柜自然而然地回神，眼神带兴味扫了小少年一眼，小少年眉目冷淡，清水似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若是修士，她定然放在眼里，只可惜是个半大点的孩童。
连把剑都不一定拿得起。
她略过小少年，笑盈盈地看着惊愕呆住的小姑娘：“不止是酒，鸡腿与米饭，我都下了一口醉。”
一口醉，顾名思义，一口便倒。修仙界的强力蒙汗药，无色无味，易溶于水，无人能察觉出来。如此实用的东西，要价却非常高，千金一两。
一顿五两不到的饭菜，却用上了千金一两的一口醉，女掌柜牛鼎烹鸡，亦可谓煞费苦心。
风习习鸡腿也不敢吃了，起身展臂挡在秋水流与昏迷的云微身前。
她看过话本，自己可能进了一家黑店，黑店嘛无非是抢财。
风习习拿出传音玉珏，竖起十分戒备：“我告诉你，我们可是玄英仙宗的弟子，你伤我们，我师父会立马过来。”
玄英仙宗名气那么大，他们应该会知难而退。
女掌柜甩着手帕，咯咯而笑：“小姑娘，那你可知，我是什么？”
她伸长纤白的脖颈，妩媚地探近她，风习习下意识后退一步，莫名怔忪：“是什么？”
“是妖啊，哈哈哈哈……”伴随着嚣张而清脆的笑声，女掌柜黝黑的眼瞳化作赤红妖瞳，眉下生出三道妖异的红痕。
“三尾狐妖。”秋水流冷静地告诉风习习。
她露出真身，风习习反倒不那么怕了，或许前日还与一个不知什么品类的大妖斗过法，风习习镇定地打量着她。
妖也图钱？
“小姑娘，老娘可以放过他们，你留下。”狐妖梳理着爪上的红甲，这姑娘一进来，她便闻着香，仿佛是佛门中的香气，那是神佛庇佑的福泽。
有这小姑娘在，她定能在千年内渡劫成仙。
“我不会伤害你。”
狐妖抬起魅惑的脸，眼中并不见凶光，反倒透着良善慈爱。
风习习半是怀疑半是困惑。
妖神势不两立。
那只大妖更是坏到没边。
世上怎会有良善的妖魔？
风习习细眉一凛，抬手正要召出凤凰神火，趴在桌上醉倒的云微突然起身。
桌上的长剑瞬间出鞘。
寒光闪过，肃杀凌厉。
狐妖未料及云微会突然醒来，躲避不及，被突袭而来的长剑削去一只耳朵。
“臭道士！”狐妖跃至柜台，声音低沉可怕。
屋中的灯火顷刻熄灭，周身陷入一片昏暗，唯见锋利冷冽的剑光与狐妖眼瞳的凶光。
风习习看他们打的不可开交，忙转身去保护秋水流。
刀剑不长眼，他还这么小，若是被伤到可不好。
秋水流被她强行摁进桌底下。
风习习抬手，指尖跃出一簇明火，点亮周遭。
狐妖落在下风，躲避着云微的剑，眼见不敌，便朝风习习飞来。
风习习不知，自己这一束光，俨然是给自己竖起一个靶子。
云微见状，双手掐诀，剑生九剑，先一步护住风习习。
狐妖长爪利落地一转，迟疑一瞬，飞身蹿进桌下，抓住少年后衣领。
云微眉头紧肃，道印一合，九剑归一，朝狐妖刺去。
狐妖似有所感，回头尖牙一呲，妖瞳凶光毕现：“云舟，你拿得住剑吗？”
话音一落，云微眼神震烁，势不可当的利剑陡然卸去全部气力，铮铮作响，锵的一声，落在地上。
狐妖抓住空隙，掳着少年，破门遁逃。
风习习正想抬步去追，云微抬指定住她：“别去。”
以往冷淡的声音竟然隐隐透着一丝莫可名状的颤哑。
风习习挣开桎梏，那狐妖早就消失在雪地中没了影。
她扭过头，气愤地瞪着他：“四师伯，我哥哥被狐妖抓走了！”
“我知道。”云微过去，拾起地上黯淡的负雪剑，“我会把他救回来。”
风习习见他心不在焉，她与秋水流有契约，能感觉到他现在安然无事，只是——
“四师伯，你怎么啦？”
长剑入鞘，一如他收敛所有外放的情绪，变回那个孤冷的剑客。
“狐妖善迷惑心智，我去后厨看看，你……”
他看着她指尖跳跃的火焰，“巫术？”
风习习愣了愣，看向自己的手，忙不迭地点点头。
云微并未深究，道：“你跟紧我，别落了。”
风习习心里担心秋水流，但现在她身份只是个孩童，多智而近妖。
她抿了抿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云微施法点燃屋中烛火，走进后厨，蒸锅上白雾缭绕，后厨帮工的伙计早就不知去向。
云微拾起地上的湿柴，眉目深沉：“果然都是妖。”
风习习歪头看一眼，那上面也没有妖气，按理来说，她是神仙，倒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妖气。
连那只大妖，若非他自己显形，她也察觉不到。
在天界修炼时，她就不应该偷懒。
“四师伯，你是怎么感觉到妖气的？”
云微丢下湿柴，道：“我生来对妖气十分敏感。”
风习习想了一想，问道：“那四师伯既然知道这酒肆是妖魔所开，为何还要带我们进来避雪？”
云微脚步微顿，眼神恍惚，须臾，恢复清明，冷酷无情：“自是为了捉妖。”
风习习瘪嘴，也不尽然吧。
那狐妖女掌柜方才叫他“云舟”，她记得，在玄英仙宗的大殿，那个白发老爷爷唤他“浮舟”，云舟，浮舟，那狐妖应该是云微的旧识。
云微拿出一道符箓，单手掐诀，符箓上的红字忽地燃烧起来，整张符箓烧尽后，化作一只金色小雀，展翅飞向正堂。
“走吧。”
云微抬步踏出后厨，风习习提起裙摆，急忙跟上，跟着他走出酒肆。
屋外大雪纷飞，风习习举着雨伞，步履艰难。
云微一心追寻狐妖踪迹，眼看跟不上，风习习冲他挤挤鼻子，抬起脚步，立在积雪上，抖抖小皮靴上的雪，轻快地跟在他后面。
狐妖之所以掳走秋水流，便是仗着云微一定会找来。
她们是三尾红狐，本在附近的山林中生活，这几十年来，附近的凡人常上山打猎，山中食物愈来愈少，她们为了生活不得不下山化作凡人营生。
十年前，附近出现了几只食人恶妖，不仅害人，还祸害小妖。
幸得玄英仙宗的道士及时下山擒拿恶妖，才不至于祸及苍生。
她们本该心生感激，报恩都来不及。
却万万没想到在这帮人眼中，妖就是妖，没有善恶之分，都该死。
“小道士，你就在这呆着，若敢乱跑，我就把你泡酒喝。”
她龇龇尖牙，拈指变出两条绳索捆住他的手脚。
秋水流眸色淡淡，看着她，冷静地问道：“你为何要我妹妹留下？”
狐妖瞥他一眼，修修长指甲，笑道：“当然是看你妹妹可爱。”
小少年扑哧一笑，扬起白嫩的小脸，极具牺牲精神：“那我代替她留下来好不好？”
狐妖撩起眼皮端量他一眼，少年细白嫩肉，模样虽稚嫩了些，五官可见秀致，长大定然生的秀逸无双。
她心神微动，指甲划过少年白皙的脸庞，暧昧地笑道：“既然如此，届时，你们兄妹团聚，便留在着七霞洞好生伺候我们。”
少年懵懂无辜，目光在洞中扫视一圈：“洞中还有其他狐仙？”
“那当然，这七霞洞，不仅姐妹众多，兄弟也不少，我们狐狸生来姿色娇媚，可有你们兄妹享的。”
“是吗，可否让我先瞧瞧？”少年好似听不懂话中深意，兴致盎然。
狐妖笑了笑，收回指甲，打趣道：“你这小道士怎么没一点孩子样？”
秋水流纯然笑道：“我与妹妹想来喜欢与模样漂亮的人，若能让我们心生欢喜，我们留下来未尝不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狐妖笑笑，轻慢地拍了拍手：“兄弟姐妹们出来吧，这小公子要瞧瞧我们。”
话落，一众模样各异的妖媚少女少年自洞壁拱门中袅娜而出，搔首弄姿。
少年扬眉扫视他们：“这便是洞中所有的狐仙？”
狐妖把绣帕半掩红唇，笑道：“如何，小道士可满意？”
少年弯弯唇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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