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同学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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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赵嫣还在火车上，外面已是深夜了，火车“呼啦呼啦”穿梭在寒风里，一片旷野，很是静谧。
她半躺在软卧上，看着外面的荒野。其他人都睡了，甚至发出呼噜声，她一个人醒着，却觉得此刻是难得的惬意。
这些天，薛妮除了道谢，没有再跟她联系。她们都知道各自有各自的道路要走，各自忙碌，虽然联系少了，也有隔阂，但依然心系着对方，只是闲暇时好几次准备拨电话，却又觉得没什么话聊，更添生疏，便又放下了手机。
赵嫣喜欢借着工作到处走，她甚至享受没有熟人，一人在外的感觉，她知道，这是自己从小到大对自由，独处的渴望。她骨子里，热烈向往着陌生的世界。
电话声响起了，她下床走到过道，对着电话那边小声交谈。
“嫣儿，这月底有同学聚会，你参不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哟！”林淮在那边说得很兴奋。
“是我们班的还是一个年级的？”
“你加班加傻了吧！一个年级怎么凑得过来？当然是我们班的！没有老师哟。”
“你现在在干嘛呢？不是在加班吗？”
“对对对，这次竟然没让我陪你一起去，我看，就是那个李英荣捣的鬼！还给我布置了这么多任务，这不是以公报私是什么？这儿就只剩我了！”林淮还在电脑桌前敲键盘，歪着脑袋夹着手机在那儿抱怨。整层楼，就只剩他亮着灯。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帮你一起做啊。”
“话说你到底来不来呀？”
“……让我考虑考虑。”赵嫣在火车上来回踱步，低头思考。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呀！你一定要来参加，他们说谁不来参加谁就生分了，再说，大家天南地北的分散着，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也来看看大家的变化嘛。”
“能有什么变化？无非是成熟了，沧桑了，有钱了，结婚了……诶，就是以前的少年不在了呗，都变成大人了。”赵嫣并不相信他们同学会有变落魄的，虽然其中也有不少同学她并不喜欢，但她还是觉得她的同学，应该都能干出一番成绩，只不过是谁多谁少的区别。
她也不敢想象，记忆中的同学，变成大人都是什么样。
“这不是正常的吗？这些年也没看出你有多怀念以前的……少年啊！”林淮在收拾东西。
“你就是喜欢凑热闹吧。”赵嫣很了解他的本性，继续说道，“你这么舍不得老同学，也没看见你和单位上的张妙有什么交情啊，人家可是你的高中同学，又在一起工作。”
“你说到哪儿去了？你到底参不参加？”林淮知道，赵嫣不喜欢张妙，是性格上的不喜欢，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们不是一路人，高中时即使做过同桌，也没多少交情，现在在一个单位里上班，彼此也没什么交流。
“……”赵嫣还在静默，就听到电话那边，林淮在喊“杨晓旭”，她的心不由得一紧，更加不想说话了。
“可以走了吗？”旁边是杨晓旭询问的声音。
“当然，好不容易赶完了，都一点多了，唉——”林淮伸腰打着哈欠，“多谢你来送我，都这么晚了。诶——我在跟嫣儿打电话，你要和她说些什么吗？”
他们应该在等电梯，杨晓旭明显一愣，没有说话，赵嫣原本屏住呼吸在听，想装作这边没什么人，结果林淮这么一说，她立马蹲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脸，脸瞬间就红了。
林淮把手机凑到他耳边，满脸期待地笑着。杨晓旭拿手接住手机，看着林淮不怀好意的表情，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拿着手机的手都暴着青筋，更显修长。
“……赵嫣……欢迎回来……”这几秒就像漫长的一世纪，他憋出了几个字。
“……谢谢。”听他说话时，她就忍不住微笑，虽然这话说得无厘头，她却笑得很甜。
林淮夺过手机，还挺失落的，以为他们要说什么呢。
“嫣儿，你快考虑考虑！”他们进了电梯，杨晓旭微微低下头看着林淮，听他们在聊什么。林淮要赵嫣考虑什么呢？他还一脸期待的样子。
杨晓旭心里不禁一紧。
电话那边没说话，赵嫣还在轻轻地吸气，呼气，她还知道，杨晓旭就在林淮旁边，可不能说什么不好的话。要谨慎再谨慎。
“诶——”林淮知道赵嫣的心思，转过头来看着杨晓旭，笑着问道，“杨晓旭，十一月底我们班要办同学会，你参不参加？”
“原来是这个事儿。”杨晓旭心里舒了一口气，淡然点了点头。
“赵嫣，人家杨晓旭都要参加，你还在犹豫什么？”林淮又转过头来，对着电话说道，一点都不介意杨晓旭听到。
“这小淮子说得，好像我是因为他参加我才参加……”赵嫣好不容易恢复淡然，听到他的话后又开始捂住脸，脖子都红了，“杨晓旭还听着啊……你在说什么混话呀小淮子！给我留点儿面子呀……”
“那我……也参加吧……”赵嫣弱弱地吐出一句。
杨晓旭听到她回答后，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好好好，我们一定要盛装出席，然后大杀四方！”林淮一个激动，又插起了腰。
等到赵嫣回来后，离同学会还有几天。她和林淮一起在食堂里用餐。
“那天杨晓旭怎么来我们单位了？”聊了其他话题后，赵嫣又说起了那天的事儿，她自己想了很久，现在却尽量用平常淡然的口吻。
“你上次走还没多久，他就来这儿好像签了个什么合同，他不是摄影嘛，能专门给我们提供一些素材，而且他还有那个名气……反正跟我们最近这个新部门还有点儿联系。”林淮低着头看着餐盘。
“不过，他并不需要像我们这样天天往单位跑，顶多算……有合同的，呃……合伙人。也算半个老总吧。还挺牛的，不像我们，同样的年纪，还是个小白。”林淮抬起头，发现她听得很认真。
“你呀，好好想想，就快是个大姑娘了，杨晓旭又多金，长得又好看，简直就是高富帅嘛。单位有好多你的竞争对手，你自己也不着急，在这儿打听这儿打听那儿，他又不知道，还不如直接跟他坦白算了。”林淮又拿起长辈的架势。
虽然说得很现实，但听起来真的不舒服，特别是涉及到人的财富和外表。赵嫣看着林淮，心里又退了一步。
在学生时期，她就对班上很多女生喜欢的男生无感，杨晓旭是一个例外。她讨厌和其他女生竞争男生，她觉得这很无意义，但薛妮又是一个例外。
曾经，她就知道杨晓旭是很多女生的暗恋对象，但除几个性格外向爱打闹爱接触的女生外，其他的就是默默喜欢，班上纠纷也从来都没有，但仍有人不禁暗暗吃醋，暗暗欢喜。而赵嫣不经意间通过她们的表情，举止就能感受到，自己也时常为自己的敏感感到苦恼。而神经一向大条，一向团结的男生们都不知道，杨晓旭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她又抬头看了看周围，光鲜亮丽，成熟优雅的人也不少，家境优渥的人更是不少，这样一对比，自己又仿佛是平平无奇的人。赵嫣啊赵嫣，你凭啥就觉得自己有优势呢？
诶……
赵嫣摇摇头，低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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