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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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联邦下属的八十八个区里，姜尘亲自去过的大约有七八个区，仔细查阅过资料的则超过一半，可以说多少还是有点研究的。
因为“恒星联邦”对下属区域的大规模放权，以至于每个区的总督都可以几乎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打造区域中的一切要素。
从人文环境到建筑风格，从城市格局到交通网络，基本上区域与区域之间都会因为总督的个人喜好差异而延伸出巨大的差异性。
当然，姜尘到也不讨厌这样，毕竟因为五百年前那次陨石坠落，摧毁了世界绝大多数地域的大灾变过后，大多数国家的文明都在这联邦里勉强残存下来，这也导致了文化的极度复杂性。
通过划分不同的区域，让负责管辖的总督按照自己的文化习俗和个人喜好来进行规划。
一方面可以避免区与区之间太过同质化，另一方面则是可以更好的保存不同的文明历史。
就姜尘知道的很多区的情况来看，很多区域的城市风格都非常鲜明，并且带着很多旧时代的文化痕迹，比如各种风格的建筑物等等，就像是一座可居住的博物馆似的。
然而，今天晚上他来到的这第十区却并非如此。
在这第十区里，看不到什么文明的迹象，有的只是琳琅满目的冰冷科技。
高耸如云的大楼、到处闪烁的射灯、纵横交错的高架桥、到处乱飞的飞行器、半空中的广告牌......
这里仿佛应有尽有，但却缺少了最重要的人味。
以至于整座城市看起来就像一座巨型的冰冷机器，甚至生活在里头的每位居民也都是这座机器里的一个齿轮而已。
而姜尘如今来到的这栋“天目物流总部”，则是这座冰冷的机械城市里头最为耀眼的明珠之一，一栋耸立于城市中心区的摩天大楼。
随着巴斯汀一起走过了铺着红地毯的走廊，来到了一间位于大楼最顶层的办公室后。
姜尘终于见到了那个女人，见到了那个要命的女人。
当姜尘跟随着巴斯汀来到那宽敞的办公室时，关于办公室长什么样子他倒是没注意，因为全副心神立即便被那个站在床边的女人所牢牢吸引了。
女人站在办公室侧边的落地大窗旁，从这九十九层楼的高度俯瞰着整座城区。
从那半张侧脸所展露出的表情来看，她并不傲慢，可是却带着一种凌驾众生的感觉。
以至于那俯瞰城市的姿态，就像是操控着方圆百里万众生死的女皇陛下一般。
至于容貌方面......老实说，姜尘真的无暇去顾及这女人的容貌美是不美。
因为但凡是长了眼睛的男人，在刚一见面时就会为女子的无双风韵所倾倒，以至于连容貌身姿都会甩在后头。
当然，女人的容貌也是绝美的。
尤其此时那一头乌黑茂密的秀发高高挽起，红绸衣裙遮挡住了高挑的娇躯，看上去更是华丽之极。
这......这就是......那个疯女人吗？这就是永姬吗？
在这“天目物流”总部见到这位曾经差点要了自己小命，并且通吃黑白两道的女人时，姜尘一时间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
说起来，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永姬，甚至连她的一张正脸照片都找不到。
毕竟这女人几乎不曾出现在公众场合，而且对自己的私人情报管理极其严格。
身世不明，成长经历不明，一切都隐藏在迷雾中。
即便能找到和她相关的寥寥几张照片，大多数也都是十分模糊的远景。
然而在姜尘的印象里，她应该是那种像蛇一样恶毒，看一眼就让人赶快想撒腿跑路的可怕类型才对。
毕竟“天目物流”是如此张狂，如此没有底线，如此凶残的公司。
掌握这间公司的怎么可能是一个看起来如此正常，如此美貌，如此高雅的女士呢？
然而，事实上，真正的永姬似乎跟姜尘之前的想象有巨大的差异。
在看到客人到来后，此地的女主人，永姬抿嘴一笑，笑着朝他说道：“请坐吧，姜尘先生，初次见面招呼不周，请别介意。”
她的声音听起来灵动、清亮、柔美，说话的语气神态也是那般令人舒缓。
一个优雅的、有品味的、有内涵的女人。
如果单看这位坐在姜尘对面的沙发上，朝他矜持地笑着的女人，估计谁都会给出这样的说法。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去，她都完全不像是一家邪恶公司的幕后大老板。
等等，我不能这么轻易下判断，说不定这女人是伪装的呢？
在这种情况下，姜尘还是稳了稳心神，控制好情绪波动，笑着朝永姬问道：“永姬小姐，你今天派人大老远找我过来，是想询问昨天那件事对吧？”
“确实如此。”永姬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跟姜尘各自倒了一杯清茶，随后说道：“我公司旗下的两名押运员死的没头没尾，我身为上司，自然有弄清楚真相的责任，不是么。”
她这话听起来毫无破绽，语气也非常诚恳，感觉真就像是一位为了员工着想的好老板。
最重要的是根据姜尘眼中所观察到的心象波动来看，永姬的精神状态一直非常稳定，没有任何紧张、警惕等异常情况出现。
也就是说......她说的是实话？
这大老远找我过来，真就是为了打探那两名押运员的死因？
想到这点后，姜尘也是稍微松了口气，然后便将自己昨天清晨所看到的“事实”阐述了一遍。
在飞来这里的过程中，姜尘有足够的时间去修改出一个大差不差的“事实”。
首先在昨天的那起案件里，有些事是可以对永姬说的。
比如姜尘盯上了那个胖子然后追了过去，到遭到了钢管男的袭击，最后遭到了那个女人的袭击之类的。
但在这些真实发生的事情之中，也有些事是不可以对永姬说的。
比如那个女人其实是用异能术法杀了在场三人，并且姜尘在被杀死之后当天晚上就死而复生了之类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说谎的最高水准不是编造的谎言够真，而是在真相里头加入谎言。
在这方面，姜尘自然也是一把好手。
而在聆听的过程中，永姬一句话没说，只是一边喝茶，一边微笑着听他如何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而，就在姜尘把自己如何靠着装死躲过那个女人的追杀，那个女人后来又怎么消失无踪的全过程全部说完后，永姬却依然久久没有言语。
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
姜尘这边早就已经停下了嘴，可永姬却依然带着那愉悦的表情看着这个男人。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一句话不说？
正当姜尘纳闷自己是不是哪里编造得不够好时，永姬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两个在某些方面很像。”
“哦？是吗？在哪些方面很像？”
“当然是在可以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并且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织谎言，营造对自己有利氛围这些方面......太像了，简直像是在照镜子。”
她虽然是嘴角带着笑意说出的这番话，但在说这话的过程中，永姬的眼神却一点都没在笑。
不......不单单是没在笑这么简单。
她刚刚看着姜尘的眼神跟先前那副矜持、温婉的感觉完全不同，简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剧烈变化。
神奇的是，随着永姬的眼神一变，她浑身给人的整个感觉全都变了。
从这一刻开始，刚刚那个优雅、有品味、有内涵的女人瞬间消失无踪。
而坐在姜尘对面的，仿佛变成了一只残忍、冷血、无情、令人战栗、难以名状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