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死亡之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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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过客看到了王城。
但他没有王国的概念,虽然从一路上的礼遇,和那些仆人的态度上,他感到,他的地位要远远高于上官家大总管,甚至是王府的公子。但是究竟有多高,他不知道。
真正让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在王国有多高,是在进城前与春风的一次短暂谈话。
就要进北狄城了,春风觉得得见一见这个宇文过客,毕竟这是一堆礼物中唯一一个活的东西。
男人像狗一样匍匐在地,听到一声“起来吧。”
他才知道,自己跪拜的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你用不着跟我这么客气。”女人看他的样子,咯咯地笑道。
“公主,您喝水。”婢女看见小女子笑呛着了,赶紧起来把水杯给女人递了过去。
哦!这是欧阳公主,那日在上官府,他一门心思放在表演上了,没有看她。这会儿,他偷瞄一眼,就是这惊鸿一瞥,让他顿感七窍升天、五佛出世!
女人根本没有在意男人的表情。
“你知道你是谁吗?”女人喝了口水后问道。
“我是一块石头,支撑帝国的宫殿,我是一片棉花,温暖女王的坐垫,我是一条猎狗,守护女王的后院……”
“行了、行了,别念那些屁话了,我告诉你,你是谁!”女人打断他每日必背的经文。
“你叫宇文过客,是北狄国的前太子,你父亲原来决定把这个国家给你,但后来他改变了主意,给了你的哥哥,你就成了王弟。”女人笑道“如果你是国王,你就可以坐这里!”女人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吓得男人又跪拜在地,“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引得春风又一阵娇笑。
她淡淡地说:起来吧,以后用不着这样,这是到了你的家,以后我们再见面,你不要跪拜于我,这不符合礼数!明白了吗?
“明白了。”过客说“但我看见您,就想拜!”
春风大怒,她还没碰到过这么露骨的表白。
她这时才真正看向男人的脸,发现没有一丝调笑,全是真诚、全是崇拜。
这样的男人,春风见得多了,内心虽然很受用,却不以为意。刚刚准备好的一些话,现在看来也不用多说了。
春风咯咯地笑,“你记住了,我要你跪拜时,你再跪拜。”一挥手打发男人走了。
“娘娘,您不告诫他,不要胡说八道了。”小小看见男人走了,很不解地问春风。
春风轻轻一笑。道:用不着了,他不会说我坏话的。语气中充满自信。
“上官家几十年培养出了一条好狗!”春风转身进了里屋,撂下了一句话。
“这才是我的真命天子!”男人走出了中原驿站,真想大声喊出这一句,但他没敢。
这之后,春风知道,她在北狄国的一举一动,总有一又眼睛盯着自己,是那种狗儿见了主人的眼睛,她虽然感觉得到,但没放在心上。
她的心思全放在了拿下宇文叶落!
她用上了“御人术”全部功力,也没有拿下叶落,在床上她只是控制男人的身体,却不是他的大脑。
每一次**之后,当她提出女皇的要求时,男人下了床后,总是模棱两可,含糊其辞,这让她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她甚至有些怀疑她从醉梦那里学来的这些法术的功效了。
又是一个失败的夜晚。
男人在床上还是没有答应她的要求,竟然以宫中有事为由,走了!
“这么晚了,他还要回宫中,一定是那个如月的召唤,他竟然在自己全部功力之下,心中还会有另外一个女人,她要思考一下失败的事情了!”
她拿不下这个如同野狼一样狡猾的男人,如何向太妹交差。
“你这次出使北狄,就给朕完成了一项使命,让太阳教成为北狄国教!让北狄国永远臣服在帝国之下,让那个叫宇文叶落的男人跪在朕的脚下……”女皇临行前对她的话语,虽然她说得是如此的平淡,现在却字字让她馈耳惊心。
她努力做了,但失败了。
她要向太妹承认她的失败吗!
“不!”那样就会在太妹心里永远会留下一个结。上官家没有失败过、南宫家没有失败过、西门家没有失败过,自己第一次出征就以失败告终,她不甘心。
望着窗外的圆月,春风想又快十五了,好大好圆呀!北狄的夜空好干净!
一片阴云飘过,遮盖住了床前的月光,春风的心情随着阴影而变得阴郁起来,我的决定错了吗?她开始怀疑自己。
盯着地下,什么也看不见,没有人给她答案。
忽然她看见了地上有一个亮点,它飞来飞去,飘忽不定,是什么?是一种神灵的暗示吗?她在努力地记住那荧光飘过的轨迹,是对字,还是错字!
正当她专注于那一点光,蓦然一片清清月光落下,她看清了,那不过是一只萤火虫!她抬头一看,乌云已被吹走,圆圆的月亮发出蛋清一样的光,重新照亮了她的床前。
这些日子,她动用了全部力量,了解北狄。
她知道,之所以叶落能顺利上位,全是这个月亮的功劳!她主动退出权力的争夺!她要通过控制男人,进而掌控北邸。
上官雪儿最初的判断没有错,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北狄王室两股势力已牢牢绑在了一起。
在朝堂之上,叶落与文官势力的矛盾显而易见,但是没有用,他完全掌控着军队,那些人没有一点可用价值。
那怎么办!还有谁可用?在这个王国还有谁有资格与叶落较量。
她忽然想到了那只狗。这原是一枚弃子,为何不捡起来试一下!
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开北狄返回中原。
慰问团已由北岭大营出发了,当他们回来后,在石头城进行最后一场演出,整个团队将回归帝国,面上她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只有自己知道,这将是一次失败之族、耻辱之旅。
明天,宇文叶落要亲自送新罗使团出境,离开石头城一天,这是一次好机会,她可以重新开一局,试试!
这真是一次意外的惊喜!
当过客站在她面前时,她发现男人像个傻子,直勾勾盯着自己。
这让春风很不舒服。她想起了两个人的约定。
春风盯着男人说:“你可以跪拜了。”
20天前,他是一条狗,说过的话还算数吗?她心里没有底。
这二十几天,她亲眼看见这个男人的变化,他在渐变为一匹狼,回到了漠北有家,这里的水,这里的空气,这里的羊肉都让他的狼性在一点点恢复。
他还会听话吗?
春风还在想,那里男人早已“扑通”一声跪在了脚下。
春风想笑,但是憋住了,因为她觉得这应该是一次严肃的谈话。
“回到家的感觉如何?”春风问。
“不好!”男人跪直了身子回答。
春风大出意外,她以为男人会很高兴,终于可以不用像狗一样生活了,怎么会不开心!
“为什么?”
“我的父亲没了,我的母亲没了!我的一切都没有了!”男人表面很平静,但是春风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与失落。
“可是你有了做人的尊严。”春风想打开这房门。
“尊严?尊严!那只是面子上的尊严,您觉得,我这会儿可以不用像狗一样生活,但我现在只是一具僵尸,一个木偶,一个摆设!他们需要我来装点门面,我就只有这么一点用途!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一个人问过我这十几年是如何度过的,没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会有一身的伤痕……
我觉得这十几年受的苦难都是一场噩梦而已,原来我只为活着而活着,现在我连活着都觉得没有意思了……”男人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春风听着有一丝小惊喜。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
男人叩头如捣蒜,爬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春风的腿,难以抑制的痛哭起来,“您就是我的神、我心中的太阳、我的天、我的地……从第一眼看见您,这就知道我这一生就是您的了……”。
这一连串的言语,一半是太阳教里的词,一半是男人的内心话。
当男人抱住自己时,春风一惊,她怕男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听到了这发自肺腑的表白,她的第一反应是“御人之术”起了作用。
可是她并没有使用呀!
这会儿,她使用上了功力,说“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这是一条狗儿看见主人那清澈的双眸,没有一丝杂念。是婴儿看向母亲的目光,那么纯洁!”春风完全相信了男人的话。她收了功。
“宣誓吧!”她仰身坐在椅子上,迎接这一神圣的时刻。
男人后爬了两步,吻向女人的脚。“奴才从今天起,将全身心效忠于欧阳春风公主……如果背叛欧阳公主,将会受到太阳神的诅咒,死亡会马上降临在我的头上,我和我的家人来世将变成牛马,永世不得翻身,我将受尽折磨,……”
这个真好,春风真的很享受,她又重新拾回了自信!在没有使用一点功力的情况下,征服另一个人的感觉真好!
“听好了!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在北狄好好活着!我要禀告太妹,动用一切力量,帮助你上位!到那时,你就会体会到活着的快乐!你保证,你上位的第一天,就宣布太阳教为国教!”春风许着口头愿。
“可是我不想效忠太妹,我只想效忠您,您才是我心中的神!”男人的话,让春风心中一动。
“不要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春风提醒男人。
“不!这就是我的心里话,我如果能成为国王,我会让全北狄奉您为神,全都效忠于您!可是我的神就要走了,我觉得心又要死了……”男人黯然神伤,又抽泣起来。
春风的心真的动了!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让自己都激动不已的想法。
“你当成了国王,你可愿意将北狄纳入我西北郡!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可以天天见面。”春风试探着说了出来。
“愿意!我愿意!哪怕我天天给公主端水送茶、铺床叠被,只要能天天看见公主,我什么也愿意!……”
“行了,别说这些话了。我是说,我们俩是一家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春风送给男人一个天大的礼包。
男人疯了。“您吩咐吧,您要我怎么做!”
“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容我慢慢想,下一步的计划,我会飞奴传书告诉你的。目前,你还要好好当你的王弟,我只能告诉你注意一点,要讨好拉拢如月这个女人!”春风已经觉得今天的谈话,收入颇丰了。
“你发誓,今天的谈话对谁也不说!”
男人再次吻向春风的脚。
“好了,下去吧。”
这一次的谈话,春风觉得只能算是这次失败之旅的一点小安慰。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想让这个狗一样的男人上位,谈何容易,只不过是另一个梦罢了。
这个男人的许愿,也没有什么用,安慰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罢了。
可是,结果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男人在三天后,就回馈她一个大礼包。
当叶落把她从身上推下去时,她听到了王国一个天大的事件!过客把如月杀了!
他怎么会这么做!
叶落走了。提着刀走了,他要新手杀了过客。
春风仔细回想那一天的谈话,她只是让他注意一下如月,并没有要求杀死那个女人呀!
“我要保住这条疯狗,将来一定有用,搅乱北狄政坛的可能就是这个人。”春风的政治敏感,让她第一时间做出这个决定。
赶紧穿衣,去东宫、救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