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和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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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班了，知欣终于从她的桌子上站了起来，摇晃着双肩，说：完了，完了，肩膀又疼了，肩周炎又犯了！吱吱哇哇咧着嘴叫着。
走在过道，夸张地轮着双臂。
余欢看着，漠然地说：你那保健小神人，今天下午怎么请假了？
“保健小神人”是一款报时小软件，知欣将它设定为每45分钟提醒主人需要收工进行锻炼。
开始尘晚为女人安装这个小软件，只是想安抚女人继续为领导写稿子，可是这一个月来，几个男人却苦不堪言，每过45分钟，那贱啦啦的小人出来时，它的主人开始10分钟锻炼，三个男人就得做陪练。
一个月前，知欣右侧肩膀疼，体校的刘主任来办公室办事，刘主任原来是校医出身，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毛病。“肩周炎，肯定是得了肩周炎，欣欣，不是我说你，每次来这屋，你就趴在电脑前，写呀！写呀！头也不抬，你这样，不得肩周炎是不正常，得了才正常。再这样下去，颈椎、腰椎都得废了。老这样，不用到岁数大了，不出两年就都得找上来！”临走时，还回头对知欣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些孩子也真是拼呀，但身体是自己的，到了我这个岁数，身上哪个零件不好使了，才知道后悔！”
刘大夫走了，知欣傻了。坐在那里发起愣来。
“我这是图啥？”知欣决定罢工了。
“刘主任说的对！网上说了，就是因为长时间一个姿势坐在电脑前不动，才得上的，这只是初期，要是晚期两个胳膊都不能动了……”
小郭盯着屏幕继续往下念。
“呜——呜——呜”知欣已趴在桌子上哭起来。“我胳膊都不好使了，这个稿子我不写了，我要请病假！”趴在那里，真的不起来了。
余欢一个飞镖的手势，吓得小郭明白了，闭了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几个副局长的重要讲话稿也归了办公室，余欢、尘晚和知欣就成了几个局长的“专职秘书了”。
几个副局长分管着各自的专业科室，本应业务科室干的活，现在成了业务科室只管提供材料，再不执笔了，理由很堂皇“我们文笔不行，这么重要的东西，还得办公室站在大局的角度，提升拔高，领导讲出来的东西才有高度……”
开始几个人还挺受用，可是时间长了，成了规矩了，几个人才明白，这个套钻得太深了，已不容易出来了。
机关就是有这么个潜规则，一个活，一旦接了手，那就是你的工作了，当大家都习已为常了，你再要想推出去，那就是不负责。
几个副局长很高兴，以往自己分管科室给他们准备的材料，不是站位不高、就是内容不全面，需要自己一改再改。这会儿，用惯了办公室，自己落了轻闲，大会小会的稿子就全不动手了。
余欢没法子，只好分了一下工，尘晚负责体育方面，知欣负责文化方面，自己负责新闻出版和整体把关。
若兰是记者出身，搞文字多年，余欢本以为她会自己执笔写稿，可是来了一个多月，开始是由于对业务还不是很熟悉，几次讲话由办公室提供，一来二去，她发现了，自己准备的东西，真不如这些长年混在文字之中的专业秘书。
也开始跟其它三个副局长一样了，不动笔了。
“好不容易来了个有文化的领导，怎么大事小情的事还得咱们管！”尘晚首先提出不满。
“这不是兰精灵还不熟悉业务，看得起咱们嘛。”余欢调和着说。
“我不是不想管，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她老修改，还不动手，只动嘴，她提出一个修改意见，我们就得整段的重写。她要是有思路，自己改不就行了嘛！”尘晚提出最尖锐的问题。
若兰一来，余欢就发现了这个毛病，女人有左改右改的毛病，一个稿子，不到最后上台念出来，就会不断在修改。让余欢和尘晚实在接受不了。
“她分管艺术科，让知欣先伺候她一段吧，如果知欣伺候不了，你就得上。”余欢定了调子。意思也很明确，如果你也不行，我亲自上。
也许是女人跟女人更好沟通，还是年龄上的差距，或是知欣情商很高，一个好学，一个喜欢教。
总之两个女人相处得很好，知欣很多次都对若兰的改动表示由衷的佩服。
这正是一个好上加好的结局。
这会儿，知欣正在赶写艺术节领导讲话，时间很紧，这节骨眼跑出来个“肩周炎”作怪，小女人罢工了，两个男人就得上！
怎么办？
余欢、尘晚互相看了一眼，都很紧张。
若兰的稿子，两个男人谁也应付不了，事到当前，怎么可能让她罢工。
余欢做了个手势，将难题交待给了尘晚。嘴型很明确“你不哄好小女子，任务就是你的！”
尘晚双手摊开，表示无奈。余欢不理他低下头忙自己的。
“算你狠！”尘晚冒出这么一句，回到电脑前，开始一阵操作。
一会功夫，尘晚一脸奸笑将椅子转了过来，转到了知欣身后。
“新新，快起来，你看我给你找到个什么宝贝！”尘晚小心地碰了碰女人。
“别烦我！我都快残疾了，你有治疗残疾的宝贝吗？小郭刚才不都网上查了嘛，我这病只能去做理疗！不能工作！”女人又像撒娇又像无赖。
余欢听说，又冲小郭飞了一镖，小郭自知惹了祸，低下脑袋假装没看见。
“没有，哪那么容易就残疾了，我刚才看了，你这连肩周炎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初期。初期——知道是什么概念吗？人人都有，只要防护好了，一点事都没有。”尘晚劝说。
“你个乌鸦嘴，你才是初期！”知欣急了，从桌子上蹦起来。
余欢、小郭赶紧低下看热闹的头。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你看网上专家说的，只要是注意，平时注意，肩膀疼就能不治而愈。”尘晚一脸真诚。
“我看看，哪个专家说的。”知欣认真了。站起来，走到尘晚电脑前。
“咦，还真有专家这么说！没想到，小伙子，还真给姐上心了。”看见尘晚一个一个点击那些网页，知欣有点小感动地说。
尘晚一脸得意。“那是，那是，姐姐肩膀疼，我们心疼。不光是帮你找到了病因，还帮你找到了治本的方法，你看看这个“保健小神人”。
“保健小神人？这是个什么东东？这不就是一个报时软件吗？”知欣一脸懵逼。
“别看它只是报时软件，它有一种功能，会在设定好的时间，提醒你，到时间，你就得站起来活动活动一下肩膀，这就是治你这小毛病的良药……”尘晚滔滔不绝地说。
“那给我装一个吧，设定为45分钟离开电脑，提醒我锻炼10分钟，我试验一段时间，看看专家说的管不管用。”没等知欣说完，尘晚就像只兔子似地忙乎开了。
小软件不大，没几分钟就完事了。
知欣又开始安静地写稿了。
尘晚给余欢打个ok的手势，一脸得意。余欢回了个ok手势，表示佩服和赞扬。
办公室平静了下来，又开始各自忙各自的活了。
工作起来，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到了下班点，元元高兴地哼着小曲，收拾好东西。“bye,bye,没人请客，我就走了。”看看没人接茬，走了。
几个人也都起来，准备下班。
“砰”的一声，吓了几个人一跳，刚走到门口的尘晚赶紧回头。
知欣已气得小脸通红，将一摞资料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几个人赶紧回来“怎么了？怎么了？”一口同声地问。
“没怎么！老娘肩周炎又犯了，明天请假！”女人气鼓鼓地说。
“不是给你装了保健小神人了嘛，肩周炎马上就好了！”余欢哄着女人说。
“好个屁！老娘又跟傻子似地坐了一下午，它跑哪去了！”
几个人赶紧凑到知欣电脑前，“这不是吗？”尘晚指着屏幕右上角的一个小人说。
“哦，是它呀，我写东西时，跳出来几次，我以为是广告呢，给关了！”女人看见一个蹦跳的小人。忽然反应过来，叫道“什么破玩意！我不要了，我要一个假期！”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又都束手无策，余欢瞪向尘晚。
尘晚想了想，一拍脑袋“音箱！你这是少了个音箱！”
“对！对！一出音，你就会按照声音提示，开始锻炼了。”余欢觉得尘晚找到了问题的根本。“快！快！小郭给你姐姐上音箱。”
几个男人齐下手，很快为知欣安装上了小郭的音箱。
小郭盯着桌子下面空空如也，嘀咕道：这音箱是我们艺术科的，也不是办公室的呀！
艺术科要经常看片、审歌、听音效，特意申请了一款专业级音箱。
“我明天看看，要是再不好使，我就去医院。”知欣气鼓鼓走了。
看着女人出门的背景，余欢说“这会儿，你分得清哪是艺术科、哪是办公室了，知欣现在是给兰局写艺术节开幕式领导讲话，这本来是艺术科的活，你拿回去吧，音箱我们也不要了，还你！”
小郭闭嘴了。
从此办公室就要集体忍受每隔45分种，在高档音箱里发出的贱啦啦小人声了。
“这个功能挺好，果然肩膀不怎么疼了！”知欣锻炼很高兴。“人家专家说，一个习惯只要十五天就能养成，你还别说，我现在还真离不开这小人了。”
“我们也习惯了。”其它几个人说。
是真的习惯了，这一下午都没有小人的动静，余欢也没有感觉到。这会儿，知欣说：关了，思路一上来，嫌它烦，我给它关了。
余欢的心思没在小人身上，好奇地问：什么思路？
知欣甩动着胳膊走到了另一头，又往回返，说：还不是小郭那个破小说，他编得太离谱了，我还得给他往回收，再不往回收，就成神话了。
余欢也感触到：还真别说，这么一换，又和谐又出活，不过，昨天钟洁继的那篇，我也得往回收，按照她那个速度，这一章男女主人公肯定得上床，要是不滚床单，好像都对不起天下人了。
知欣嘿嘿笑：“一个男流氓、一个女流氓，那东西正好适应你们俩。不过我可提醒你，别一不留神，写成小黄文，到时候成了**，就白忙活了。”回到坐位上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闪人了。
余欢也跟着呵呵傻笑：我那只是意淫，这个自古有之，鼻祖还是贾宝玉呢，多么讨女孩子喜欢的一个男人。钟洁跟我不同，她那是笔由心生，思春之情跃然于纸上，大龄剩女的通病……
知欣瞪了一眼男人：你背后这么说钟洁，这话我肯定会说给钟洁的，你小心她“剁狗刀法”。
余欢说：你又误解了我的意思，你不要把这话说给钟洁，你要说给小郭听，诗经上说“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得让那个傻子知道，咱这屋里有个轻熟女发春了，咱们办公室已是满屋春色惹人醉了，告诉他再不诱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知欣知道这个话题聊着聊着，肯定又不知道下到哪里了，赶紧打断男人的话，说：得！得！得！别说了，没功夫听你那些流氓理论，我也没功夫管他俩那破事，我得接孩子去了，今天还得送他上数学班。
余欢一时无趣说：我也不想管他俩，可是不行呀，处又不处，离又不离，黏黏糊糊，都败坏了咱们屋的风气了……
知欣可没功夫听老男人胡说，拿起包，就往外走。
余欢想起了什么，说：小小的那个数学班是不是就在碧桂园。
知欣说：是，还是那个，一直想换一个，没找着好的。
余欢说：那我搭个顺车。我去看看那两个小子踢球，看看他俩球技有没有长进。
从幼儿园接到小小，小小跟余欢特别亲，离老远看见了余欢，就跑着喊：鱼舅舅，鱼舅舅！
扑了上来。余欢抱起小小，在空中转了三圈，放下孩子，他没敢直接松手，果然小家伙有点站立不稳。
片刻，回复了正常，孩子问：鱼舅舅，你今天怎么来了？
余欢说：我是搭你妈顺车，一会去看你郭舅舅、尘舅舅踢球去。
一路上，小小问这问那，亲热得不行。
到了小小老师家楼下。知欣领着小小下车，回头说：要不，我把孩子送上楼，我也跟你去看球，等小小的两个小时，我也没事。
余欢跟着下了车，说：哎，你们这一拨人，对待孩子教育上就不能理智一点，你说，两个小时，能学到什么？
知欣倔强地说：我不管，反正，别人家孩子补的，我也得给孩子补。现在都是这样，全班孩子都在补，老师如果把课程加快了，就你不补，到时候孩子就跟不上了。
余欢看着女人背景，说：你们都是那样想，当然就比着补，这可乐坏了办班的老师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