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绝处逢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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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同一颗炸弹，在洞中炸响。
黑虎、金山、银河都懵在那里。
南下——这是一百多年来，北狄人闻所未闻，想所未想的，如同天方夜谭。
金山小心地问了一句：这是龙生告诉你的话？
看来身份的转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直接完成，龙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说，是什么理由了吗？”金山接着问。
龙生终于可以把自己这些日子日思夜想的东西讲出来。
“在这种极暴的天气下，我们的粮草还能维持多长时间？”龙生转头问向银河。
银河答：最多一个月，还要包括吃掉战马。
“一个月后，我们冻死、饿死在这山洞，大王在验尸时，发现丢了龙生，大王要给予什么处罚？”
“诛三族！”
“如果这支军队，整体在“其的库尔”山洞神秘消失，在北狄国法律上，我们算什么？”
“失败者！”
“给予什么处罚？”
“没有！只是家属得不到王国抚恤。”
“那我们面临的唯一活路就是——神秘消失！”龙生在一步步引入他的思路。
黑虎、金山、银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面面相觑，无法回答。
“如何实现神秘消失？”三个人同时问了出来。
“只有选择——死！
还有南下，如果我们不想死，就只能南下！
东、西，北王国分别设有三座兵营，就算我们悄悄绕过了他们，将很快被冻死，在这极暴的天气里，只有温暖的南方，不会被冻死。”
“王国与中原国百年未有战事，北狄与中原签订过安全协议，私越长城，是要被诛三族，战事一起，大王如何能不知？中原国有15万长城铁军守护，我们40名骑兵，进攻铁军如卵击石、等同送死，亦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是罪上加罪，如何是活路？”黑虎看着这个年轻人，打断了他这些梦话。
“将军所虑亦是龙生所虑。我们不可与铁军碰面，碰了面必有血战，战事一起，天下皆知，如何能叫做神秘消失。”
金山、银河两人听后，进行眼神交流，试探着问龙生：你是说秘密投降中原国？龙生苦笑，北狄人已经百年未与中原国交过手，害怕限制了他们的思维。
龙生带着一脸诡异表情，冲黑虎说：将军意下如何？
黑虎面无表情，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有此想法者，杀！
黑虎盯着龙生，右手已伸向腰间。
话已至此，龙生觉得不宜再绕圈圈。
“秘密拿下西仓城！”龙生抛出南上目标。
此话一出，黑虎三人皆惊！又是一个爆炸性的思路！
中原帝国在东、西、南、北、中设有六大粮仓，东南郡建立有两个粮仓，是帝国存贮粮食的粮库，分别位于五大平原产粮区，依地位置而设城。
西北郡、东北郡、西南郡、帝都分别建有一个粮仓，西北郡叫西仓城。
每仓有奴隶多则30万，少则几万人，西仓城位于西州平原最南面，面积较小，产粮有限，有奴隶3万余人，春种秋收，全由奴隶进行劳作，保证帝国西部粮食供应。
西仓虽小，也有铁军镇守。50年从来没有人敢于近前。西仓城位于帝国西北郡腹地，我们如何越过长城大军？……
金山面对年轻人提出的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主意，仍然很有耐心，他首先提出一系列质疑。
银河、黑虎也将目光再一次盯向龙生。
龙生知道这一想法过于大胆，一时让人难于接受，他要仔细加以分析，彻底消除这些北狄人的顾虑，让这些漠北汉子跟随自己冒一个天大的风险，实现他迈向权力的第一步。
选择南下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南下后，西仓城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选择西仓城，虽然凶险无比，成功的可能性占多少，谁都不知道，但一旦成功了，却能百分之百保证我们可以活着。
其一，南下既然是唯一活命之路。我们有两个选择，分散队伍偷偷溜进中原国，结果会更惨！中原国对流民管理是非常严格，如果抓住一人，遣送回王国，神秘消失被识破，会再加一条叛国罪，屠五族。所以我们必须保证是一个整体，生同生、死同死！
其二，南下又不可与中原铁军相遇并发生冲突，战事一起，死路一条！
其三，我们可以选择攻打小城镇或占山为王，成攻性可能性会大一些，暂时躲过寒冬，但粮草问题还是无法解决，寒冬一过，中原帝国派兵围剿，亦是死路一条！
都是死路，为何不赌上一把，拿下西仓城，死中求生。
其一，西仓有粮，生存不难。
其二，西仓有铁器，夺了铁器在手，心中有底。
其三，西仓靠北，老天保佑，极暴天气势必也影响到了那里，此时也是人员进出困难，消息闭塞。占领西仓的消息，短时间可以保证让中原帝国不知晓，可以实现神不知鬼不觉，如同在这里神密消失一样。
黑虎、金山、银河听着龙生说，没发一言，还未从中醒悟过来。
龙生停止了分析，觉得应该给三人一点消化时间。
银河又发问：拿不下来，如何？
龙生硬硬地说：死！
金山问：拿下了，又如何？
龙生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坏的结果，亦是死！
黑虎问：如何拿下？
龙生说：狂风突袭！
又是一阵死一样的沉寂。四个人都在进行着内心的煎熬，面对死亡的话题谁又能轻松起来。
龙生觉得消化时间差不多了，将突袭计划全盘托出：
中原国长成防御空虚。
黑虎将军还记得那段坍塌的长城吗？
黑虎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那是在他们登上离中原国最近的一坐山峰，黑虎指点给龙生看对面长城，蜿蜒如长龙从东向西，随岭南山脉最高处依地形而建，中原帝国叫那山脉为云山。
长城阻隔着南北通道。
龙生看着长城以南自己的家乡，他提出想过去看看。黑虎当时还笑他天真，私越长城在王国属重罪，屠三族。
但当时，龙生发现有一处长城坍塌了近百米，他问黑虎：中原国为什么不维修。
黑虎说：这种坍塌还有几处。近百年，长城军事防御作用已不明显，中原国依靠强大的铁军，对北方的统治已经很稳固，他们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些过时的军事设施上再投入。
龙生看黑虎点头。接着说：我们可以秘密通过长成豁口，深入中原腹地，突袭西仓城。
中原女风盛行，已影响到军队，中原军人已拿不起来他们先人的长矛、大刀，他们的铁器越来越细，越来越轻，越来越好看，但是在战斗中杀伤力极弱。
我与漠北骑兵相处半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如果不以武器论英雄，漠北的一个军人对抗中原军可以做到以一敌百。
黑虎的眼睛有些亮，咬着牙问：那为什么，王国百年不敢对中原国用兵！
“王国不敢冒犯中原，还是一种慎重的考虑，王国实力太弱了，太穷了。如果发动大规模战争，王国必亡！”龙生看了眼黑虎的脸，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内心一定是愤恨的。
龙生想这话题点到为止，对于一个像黑虎这样高级将领，国与国的形势他不宜多说，就止住话语。
“龙生讲得对，中原不但拥有铁器，还有强大的国力，如果发动战争，王国拖不过半年，到那时粮草全无，中原国乘势而进，北狄就会有亡族之灾……”金山贵为国师，这些都是他侍奉每任国王绕不开话题，这会儿他接过这一问题，中肯有力为黑虎讲着其中的道理。
“我们这次是就是要尝试一下，与中原军队真正进行一场战斗。生则生，死亦死，大丈夫为人一世，何不拿性命赌上一回！”龙生激励三人。
黑虎默然不语。
银河是个极稳重之人，依然愁眉不展，说：再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帝国六大粮仓，西仓最小，主要供应西北军、北部长城守军和几个边防军事重镇粮草，各级官员和隶主近500人，管理奴隶生产、生活，春夏秋要管理着近3万名奴隶耕种近百万亩土地。
帝国粮食制度实行定期补给制，每一城、每一处守军年初都核定一年的粮食供应数量，一般分四季度定时由粮仓划拨粮草，粮仓由中央直属，这就严格控制了地方权力，如果一地出现暴动，会在很短时间出现粮荒。
每一年粮仓都在固定时间，集中将粮草运输到各地，其余时间，粮仓内的官员和隶主只从事日常管理工作，这些人不足为惧。
冬季，3万名奴隶将被转移到西仓煤矿，从事挖煤劳作。
此时正是隆冬，500名官员和隶主绝大多数应该都在矿上。
西仓城守军名额为500人，负责守护西仓城。
城长500米，宽350米，高6米，分正门、东、西、南、北四个角楼。
我们只要能拿下一个角楼，然后突袭中军大营，整个城池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拿下……
龙生把这些天日思夜想的计划娓娓道来。
黑虎、金山、银河听得目瞪口呆，良久，金山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些情况？
“我当年陪读太妹时，背诵这些帝国常识，是大学士天天给我准备的必修之课，要是背诵错了，我将被撵出东宫。
那一年冬天，我曾陪太妹巡视过帝都粮仓，我留个心眼，将我熟记的数据与粮仓掌印史汇报数据进行了认真比较，基本相同，我就知道这些数据都是真实的。
那时候太妹好问，我好记，当时我恨死了那些枯燥无味的数字，每一次回答太妹的问答都很紧张，很庆幸，每一次都回答正确……
“你知道西仓在哪里？”银河眼睛里仍然透露出一丝忧虑。
“知道，但我找不到！”这是重要军事问题，龙生实话实说“书上说，从帝都一路往西，走“都西官道”，经过安宁、陆远两个城镇、出西口城，进入西北郡，过三镇、即到西仓城。书中记录是从帝都出发的每一段里程数，但是从北方南下到西仓城，没有数据。在实际行军中，我恐怕也无法领路！”
银河还要问什么，黑虎却制止了他，说：只要进了长城，不怕找不到诺大的西仓城，这不是问题。
对于这个长年征战的军人，找到、发现敌军的目标，显然不是难题。
金山也说：不必计较细节。主要看大方向对不对……
又是长时间沉默，这沉默让龙生胸口出不来气。
“将军、两位国师，就算此行是送死！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龙生有些激动，站了起来，指着全山洞的男女，对仨个人说。
不知是龙生的全面分析起了作用，还是这一句激将话起了作用。
黑虎缓慢站起，以极快的速度拔出佩剑，在油灯下注视良久，狠狠地插入木桌之中，只露出剑柄在外。
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吓人的低吼：战死沙场是苍天赐给北狄武士最高荣耀！宣全体人员集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