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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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禾坐在座位上，回想周叙刚刚转身回班的表情，后知后觉刚刚的举动或许没有帮到他。
周围都是陌生人，而且他们都认识，互相能聊上一两句，唯独许禾跟任何人说话都需要鼓足勇气，此时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许禾盯着窗外，全然不觉身边的空位坐了一个人，直到那女孩开口打招呼，她才发现，短暂一愣后，她伸手打招呼：“我叫许禾。”
“黎天一。”
黎天一笑起来很好看，凑巧，她热情友好，经常笑容待人，让人印象很好。
许禾头一次认识这么热情的女生，她报了名字后便一直都是黎天一在说话，问了些基本情况后，黎天一喋喋不休给她介绍了全班的人。
好在许禾记忆力不错，这么一通快速简易的介绍下来，她能记住不少人。
邵建业找了几个人去搬书，剩下在班里的人没人管，都组团聊着天。
黎天一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几口水后，看向许禾的目光中带着隐藏不住的好奇，她凑近问：“他们说你开学考数英双满，真的吗？”
许禾赶紧摇头。
黎天一露出笑容：“唉就说嘛，满分那么难，况且上学期那题出的这么变态，不知道谁传出的谣言。”
许禾只是接话一问：“题很难吗？”
黎天一狠狠点头，“哇数学那变态题目，简直不是人做的好吗。”
很快她察觉了不对劲，脸上表露出的同类感渐渐收住，问：“所以…你数学考了多少？”
“……”许禾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不该多嘴问那一句，在黎天一视线紧紧地追随下，她小声道：“98。”
综合卷，总分三百，语数英一科一百。
黎天一僵了几秒，又问：“那…英语呢？”
“……”许禾静默几秒，解释道：“我没有数英双满…数学没有。”
黎天一点点头，摸了摸自己被扎得不成形状的心脏，扭头嘱咐道：“你好好努力，西一中的未来靠你了。”
许禾跟她说话没那么紧张，能稍微聊开点，关于开学考这件事，她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这次运气大过实力，我平时考不到这么高的。”
黎天一赶紧止住她的话：“别说！我不要听这些，我想看你考满分，给我努力！把偶然的运气变成实力！”
许禾被她逗笑，破天荒主动跟她聊了起来。
“唉，你没来之前，江则那分数还能压上别人一头，现在，你快把他压死了。”黎天一感慨时局变化竟如此之快。
黎天一刚刚介绍过江则，年级第一，现趴在座位上睡觉。他坐在斜线角落的位置，许禾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
“天赋型选手，爱好上课睡觉，不过人家照样能考高分。”
许禾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他们的确是有天赋，可以看一遍就解出别人不会的题，悟性强记忆力好举一反三能力超出常人，但许禾自知自己不是这种人，从小就不是。
“不过他跟周叙一样，成绩好，但都不讨老师喜欢。”黎天一说道。
许禾看向黎天一，“周叙？”
说到周叙，黎天一可就来精神了。
“以前我们班的，上学期期末转去了隔壁，西一中大名鼎鼎的神仙，这人绝逼是大帅哥，成绩年级前三，还是校排球队主攻。”
许禾问：“被…调走的吗？”
刚刚在外面，周叙好像说过。
黎天一叹气：“害，周叙上学期跟人打架来着，老邵怕他影响一班集体，跟二班班主任唠了两句，把他调走了。”
许禾反应略显迟钝，“为什么打架？”
“男生打架能为什么，女孩子呗。”黎天一像极了掌握内部资料的狗仔，说起八卦来滔滔不绝：“听说是因为三中的一个女孩子，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看过她，长得超级好看！！跟周叙吧，那确实是顶配，我看过两三次他们站在一起…”
许禾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话，她也没怎么听进去，脑子像卡顿的放映机，就停在“他们站在一起”，再也无法继续播放。
整个上午都是邵建业在讲些开学事项，在全班的注视下介绍完许禾之后，进行了一场振奋人心鼓舞士气的励志演讲，底下多少人是听的，有没有被振奋到不知道，但很明显老邵自己是被鼓舞振奋到了。
中午，许禾跟着黎天一去食堂吃饭，她带着许禾来了一个比较旧的食堂，这儿人多的有些离谱。
“这是三饭，学校比较早建的一个食堂，后面那些饭堂虽然环境好，但饭菜真不如这里。”
黎天一是这么评价的，这儿的人流量也证明了她的话。
好不容易排队打到饭，找座又是一个大难题。
黎天一对食堂熟，人高眼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很是偏僻的角落位置。
许禾正低头吃饭，忽然被黎天一扯了下衣袖，她激动在耳边道：“看看看，帅哥。”
许禾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往哪看，但是就在这短暂的视线寻找期间，忽然就看到不远处的周叙。
他坐在人群堆中间，显然是已经吃完了，此时撑手坐着，目光散漫盯着别处，显然心思不在饭桌的话局上。
周叙她能认出，周叙旁边的那个男生她也能认出，那天早上被球砸时他捡球说的抱歉，只是不知道叫什么。
黎天一问：“你应该认得周叙吧？”
许禾点头，仔细想想应该算认识了吧。
黎天一有点激动：“那你看周叙旁边坐着的那个男生，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帅？”
许禾继续点头。
“他叫季付生，二班的，跟周叙一个排球队的。周叙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性格冷漠，平常也不见他跟哪个女孩子讲话，但季付生人就比较好说话了，长得帅性格又好，想不到这种人竟然存在，而且就在我身边。”
季付生看着确实比周叙温和近人许多，讲话态度上就不一样，一个温和谦逊，一个怼天怼地。
可许禾觉得周叙比他面上看着其实要温和，起码对她，个人感觉是友善的。
“那他旁边那个女生呢？”许禾问。
季付生旁边坐着一个女生，正低头吃饭，在她偶尔几次抬头中，许禾看清了她的脸，十分惊艳的漂亮。许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忽然想到“灿如春华，皎若秋月”，倒是十分贴切她。
“她叫楚今。”黎天一对她没什么过多的描述，因为并不是很了解，只是提醒了许禾两句：“你别跟她来往，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黎天一想了想，许禾跟她怎么会有交集，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许禾不知道黎天一所说的“不是好人”是哪种程度，她觉得，人没有绝对的好坏，与人相处，大抵是靠程度判人。
就连许禾自己，都不觉自己是一个很好的人。
许禾又多看了楚今两眼，却不料刚好对上她的目光，楚今的眼睛很漂亮，眼尾上挑，魅而不俗，眼眸清澈纯净，只是看人时略显冷意，给人直面的感官是攻击性很强，并不好惹。
下一瞬间，楚今挪开目光，视线一刻都没停留过，似乎没有看到许禾。
餐桌上，周叙目光冷淡看对面那个低头回避的始作俑者，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模样了。
顾海帆吃着碗里的饭，动用了他学过的所有数学物理公式，最后还是没想明白这碗饭该怎么吃，吃慢了周叙要弄他，吃快了楚今要搞他，两头不是人。
周叙跟季付生闹不愉快，季付生跟楚今也闹不愉快。
本来周叙跟顾海帆吃着饭，季付生在找座位，想着队内和谐，顾海帆想让两人坐一起聊聊，就喊季付生过来坐。
谁想到后面跟着楚今。
周叙本来就跟楚今不对头，碰面估计都觉难受，现在还要一起坐这么久，顾海帆已经能料到等会吃完自己是个什么下场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顾海帆斗胆问了楚今一句：“姐，我吃完了，你看你…”
还要吃多久？
周叙语气冷淡直接打断：“吃完就走，留在这等着帮忙洗碗吗？”
“……”
周叙和顾海帆走了，季付生竟出乎意料地没走，继续慢条斯理吃着饭。
楚今疑惑：“你不跟他们一起走？”
这三个人总黏在一起，今天倒是人格独立，被掰开了。
前段时间季付生跟楚今闹矛盾，一个星期没说话，楚今今日找他说话他也当没看见，那没办法，干脆跟着他，直到他肯说话为止。
季付生明显把她当透明人，吃完饭离开，留楚今一人在原地。
“我真没想到楚今跟在他身后。”顾海帆解释。
周叙冷哼道：“你那脑子能想到什么？”
两人走到教学楼下。
周叙晃悠悠不紧不慢地散步，爬个楼梯能走出自家后花园的闲情雅致感，顾海帆在旁边就显得匆忙，他是真为这两人感到焦急，队里都多久没好好训练了。
“你真不打算跟季队说话？”
周叙觉得顾海帆瞎操心，“我跟他讲不讲话影响你们打球吗？”
顾海帆：“那还真影响，你两闹脾气，加上季队最近都不来训练，队里没一个能打的二传，你也不来，那还打屁啊。”
周叙：“队里少他一个会死吗，大不了到时候我来二，你们随便找个能跳的去主攻位。”
顾海帆还真找不准他这语气随意的“能跳的”说的是谁，但这回及时清醒，没被周叙带着混过去，瞬间找回目标，说话自信且大声：“你别想糊弄我！你跟季队这事必须马上解决！”
周叙被顾海帆吵吵得耳朵要聋，在二楼拐角上楼梯时停了脚步，他叹气道：“你看季付生那家伙有心思打球吗？集训请假跑去打篮球，偶尔来几次训练网也不拦球稍微远一点就放了不救了，说实话，还不如你去二——”
话突然止住，周叙清淡的目光在顾海帆身上停转几秒，像是在灵魂深处进行了思考和挣扎，最后还是选择遵从事实：“——确实，他那状态还是比你去打二传好一点。”
“……”
顾海帆无言以驳。
难得的，他这次抓住了重点，“季队为什么要去打篮球？！”
周叙好奇看他，问：“你不知道你刚叫姐那人跟季付生什么关系？”
顾海帆：“他们两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
周叙点头，目光中散失了对顾海帆最后一点期待，“你说的很对，好朋友。”
周叙不想多跟他哔哔些什么，反正也是浪费口水，迈开腿就要往上走，若不是顾海帆及时扯住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副不说清楚马上笃学楼一跃而下的决然模样，把周叙彻底整没火了。
周叙盯着顾海帆，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本来想说“郎有情妾无意”这种话，后来怕他不懂自己还要给解释一遍，直接撂出大白话：“那家伙喜欢楚今，楚今不喜欢他。”
顾海帆知道这种秘密，一时半会不知作何反应，有些手足无措，“呃…什么时候的事？”
周叙：“古早。”
“可楚今不是喜欢…”顾海帆没敢继续说下去，他觉得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他尊敬亲爱的季队一种巨大伤害。
“我对季付生的认知比你多一点，他现在这种状态，替补位都上不了，你真以为他这人你说一两句就可以了？他固执且磨叽，一件事可以在心里磨好几年，自己想不通，别人劝不动。”
顾海帆听了沉默。
周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懒得知道他想什么，“以后别再管这件事，到了训练时间就好好训练。”
看着顾海帆点头答应，周叙伸手敲了敲背后的墙，“话都说完了，偷听的还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