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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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喜欢我么？”等星沉轻声道，“天已经这样晚了，我来找你，你是真的半点都不懂，还是我对你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呢？”没等顾西洲答话，她低头自嘲地笑了笑道：“同你说这样做什么，倒显得我矫情了。你就当没听到吧。夜深了，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她起身要走，顾西洲一把拉住她，将人锁到怀里，咬着牙恨声道：“你倒是确实该跟我说这些，你要是不说，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连我喜欢你这件事也要怀疑。我对你如何，你真的感受不到吗，星沉？所有人都知道，都看在眼里的事，你却偏偏……等星沉，你是真的没有心吗？”

“我是没有心。如果你今天才知道这件事，那也未免太不了解我了些。”等星沉笑了笑，推开他道，“不过你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我没有心，你大可以去找有心的喜欢你，我怀疑你，你也可以去找不怀疑你的人在一起，也都还来得及。如果你觉得之前花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在我身上，你想要什么也可以说，但凡我能给的，也都给你，如何？”

“等星沉，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顾西洲深吸两口气，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刚要继续把话说完，但是当他低头不经意间看见等星沉的眼睛时，一阵寒意却顺着脊柱直冲向后脑，让他陡然间清醒了过来——那双眼睛很平静，什么愤怒、悲伤、痛苦，全都没有，如果说一定有什么情绪的话，或许是，期待？

她期待什么？期待两个人的争吵？期待自己脱口而出的或许会很伤人的话？还是期待着借由自己的话，可以让她确信顾西洲这个人确实是会给她带来伤害的，确实是不可靠的，从而能够挥一挥衣袖就此远离他呢？

意识到这一点，顾西洲突然害怕极了。

他也是人，自然也会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他可以忍受别人的误会与不理解，可以承受别人的溢美与诋毁，但他唯独接受不了的就是，等星沉不能信任他的感情。不过短短几句话，几个字，就能让他失控至此。

可是再无论如何，他又如何能就这样对着她说这样狠心的话。明明一开始都做好了如果等星沉不肯接受他，他就那么在她身边守着一辈子也可以满足了的打算的，明明一点点一步步地虽然艰难但是终于走到她的身边去了，明明她也说过喜欢自己愿意让自己呆在她的身边了，为什么遇到了问题不能好好说清楚说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偏偏要去和她吵架。顾西洲想到这里，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好让那些似乎在一瞬间远走高飞了的理智能够借着疼痛的力量重新回笼。

如果等星沉真的因为他的话，觉得他是不可靠的，那么无论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再不作数，还是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他的位置，将守在她身边，陪着她，照顾她的权利一并收走，顾西洲都无法，也不可能接受。

等星沉见他沉默半响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准备从房间里离开，顾西洲回过神来，连忙快步先她一刻走到门口，用身体将掩着的大门挡上，不肯让她就这样离去。“星沉，就算你要判我死刑，在行刑之前，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申诉的机会呢？”

“何必呢？”等星沉叹了口气，低下头轻声道，“世间优秀的女孩子不计其数，你若是想的话，要多么温柔漂亮的也不会找不到，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其实你说的对，我确实是没有心，我也知道，我是自私任性惯了的，一直辛苦你迁就我是我不好。你也不必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两个……好聚好散的，难道不好吗？”

“散？”顾西洲闭上眼无奈地苦笑道，“不好，一点也不好。星沉，刚刚是我不对，话说得太急太重。但你相信我，我真的从来没有觉得你自私任性，能呆在你的身边，我真的很开心，有的时候想到我们之间能够有今天，我都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美好到甚至……不那么真实。我从来没有觉得辛苦。是真的。星沉，别丢下我一个人。”他向前一步，重新将人揽进怀里，认真道：“对不起，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好不好？”

等星沉靠在他的怀里，听着温暖的胸膛传来的心跳声，顾西洲的话让她一时间又有些犹豫。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答应他还是不答应他，对两人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她抿了抿唇开口道：“或许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想想再做决定。你也可以再考虑一下，说不定还有其他更适合你的选择，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呢？”

顾西洲摇了摇头道：“星沉，我没什么可想的。自从我察觉到我喜欢你的那一刻，我这颗心，连同这个人，便都交给你了。如果你不要，也不必还给我，是杀是丢，随你处置就是了。”

等星沉叹了口气，犹豫着伸出手拉住顾西洲的衣服道：“你别这么说……我也没想要你如何。”

“我知道。”顾西洲见她的态度缓和了些许，也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将人用力揉进怀里，像是怕她再要离开似的，一刻也不肯松开。顾西洲道：“但是我想把他给你，如果你还觉得有用，就好歹留着吧。只要你还要他，不是就不必丢也不必杀了么。”

“干嘛说这种狡猾的话……”

顾西洲低下头去，吻住她的唇，呢喃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什么君子。星沉，你知不知道从你敲响房间门的那一刻起，我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不要做越矩的事，不要吓到你。我喜欢你，喜欢得快要疯掉了，你怎么还敢怀疑这样的事情。不过，既然你刚刚说，你也愿意留下来的话，那我是不是……”

“不是！”

“那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等星沉红着脸推了推他的肩膀道，“起来，放我回去。我反悔了，不要理你了。”

“不放。”顾西洲把她钳在怀里，低声笑了笑道，“刚刚是我话说得不对，只是你不知道，我听你说你愿意留下来，我有多么的开心。别不理我，星沉。”他又一次地低下头亲了亲她。他的怀抱很暖，等星沉有些不忍心挣开，便也就由着他将自己从门口重新带回到了床边，看着他顺手将门栓重新插好。

顾西洲原本并没有打算和她在这里发生些什么的。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十分看重仪式的人，但也曾经想过，如果两个人的关系要更进一步的话，也应该是在大婚之后，洞房花烛夜之时，才勉强配得上他想给予她的爱重。可就算不是这样，他们两个的第一次，也不应该是在这样一个偏僻城镇的简陋的客栈里，在这一墙之隔的另一边还住着其他人，门外还时不时的有人来往，突兀的脚步声和高谈阔论间或响起，连暂时的安睡都很难实现的房间里。

可是此时此刻，他也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他知道，他的星沉是一只敏感又警惕的小狐狸，别的事情或许还有得犹豫，但是察觉到危险跑路的能力确是一等一的熟练。如果你想要靠近她，既不能太远让她觉得你无关紧要，又不能太近，让她觉得你给她带来了压力。你要跟着她的步伐，不急不躁地陪着她绕着圈圈，等到她犯迷糊的时候，就是你唯一能够向着她走近的时机。如果不抓住的话，等她回过神来，想清楚了，再想要下次，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再有这个机会。

所以眼下他的小狐狸自己把机会送上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她离开了。

顾西洲一直都知道，等星沉对于接纳他到她的生活中这件事，是没有安全感的。对于她一直在试图把他赶走，把他往外推这件事，他也隐隐约约地能察觉到。而他自己，也早已经是多疑猜忌成了习惯，安全感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陌生的东西。但是他明白，如果他因为等星沉的不安同样感到不安的话，那他们两个的关系，只会像是在像在悬崖边上一样摇摇欲坠，稍不留意就会跌入深谷。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就在这里，一步也不能再向后退了。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再也不会感觉到不安了——尤其在面对与等星沉相关的事情时，那种不能将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简直如影随形。有的时候，他的心里也会蹦出一些难以言说的黑暗念头，比如把这个撩拨了他就跑的家伙狠狠地抓起来，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边，让任何人都无法再觊觎，也让她再也无法离开。

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

他没有办法接受等星沉的眼睛里会流露出对他的恨意，会抗拒他的接近，会想尽一切办法远离他这件事。

他想都不敢想。他做不到。

所以他只能耐心地等，等到她心甘情愿地让自己靠近的那一刻。

就比如，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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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星沉躺在床上，看着顾西洲从上方覆下来，忍不住向里面小小地缩了一下。油灯的火光照着他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在下面，她有些紧张地握住顾西洲的手腕，小声道：“灯……”

“别怕，星沉。”顾西洲安抚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手指轻轻一挥，屋子便悄无声息地暗了下去。油灯上一束青烟袅袅升起，又缓缓不见，紧闭的窗户将月光牢牢地挡在了外面。等星沉用力地眨了眨眼，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才能勉强看清顾西洲的轮廓，朦朦胧胧的，格外的不真切。

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但是顾西洲察觉到了她的退缩，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按在床上的动作很坚决，但是落在她唇上的吻却异常的轻柔。

“星沉，别怕，是我。”

“顾西……”

“嗯。”顾西洲轻声道，“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星沉，别躲我，好不好？”

等星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意识到顾西洲可能看不见，刚想开口说话，就感觉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寝衣，顺着她的脊背由上至下地轻轻抚过。等星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轻轻地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心跳也变得飞快，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膛里面跳出来了一样。

“冷么？”顾西洲拽过一旁的被子来，盖在两个人的身上，棉花的厚实感和味道带给了等星沉一点熟悉的心安，也让她一直僵硬着的后背，稍稍放松了下来。

察觉到她的变化，顾西洲似乎是轻轻地笑了一声，等星沉听到这不算真切的笑声却立刻恼羞成怒，抬手就要去捂他的嘴，却被他牵着手，贴在了他胸膛上。感受着那同样剧烈跳动心脏，通过掌心的皮肤，流经血液，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地将两个人的心跳声调成了相同的节奏。

“你也……”等星沉道，“紧张吗？”

顾西洲摇了摇头道：“因为喜欢，星沉。真的，喜欢你。”

等星沉闻言仰起头，隔着这苍茫的黑暗看向他的脸，她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看见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抹不掉的冷冽的眼睛里此刻除了温柔以外，什么都没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