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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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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风说的不错,他们确实不会在这里呆上太久。财神阁也好,等星沉也罢,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天以后,便是君珏的祭奠大会了。

然而君珏毕竟已经去世了十年了。他的棺椁原本是埋在他生前一手创建的天下山庄的。但是七年前,山庄失窃,不仅丢失了许多金银钱财,连带着整座山庄都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而冯宿则正好借着这次给君珏办祭奠大会的机会,把他的棺椁从已经荒废了的天下山庄迁到了这里,准备重新找个风水宝地下葬。

顾西洲站在灵堂外冷眼看着,只觉得眼前的这些虚情假意,都多少带了点说不出的滑稽。当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为了自己想要的那点东西,就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唐宁风刚刚在灵堂行了礼出来,此时悠悠然地走到顾西洲的旁边,问到:“顾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顾西洲拍开他扇扇子的手,道:“这种天气,你也不嫌冷。你唐门的其他人呢,不跟他们在一起没问题吗?”

唐宁风将手中的扇子合起,笑道:“顾兄真的是不懂欣赏文士风雅。”

顾西洲不置可否,只道:“唐兄也不必把掩饰暗器起手势的习惯,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唐宁风只好委屈地把扇子收起来别在腰带上,抬头看了看天,转移话题道:“好像要下雨了。”

今天实在不是一个好天气,一丝风都没有,整个财神阁的空气就像是被什么凝住了一样。他们又是一群人守着一个棺材,顾西洲虽然站在院子里,但是似乎能感觉到那股经年历久的死亡气息从那没被钉子夯牢的棺材缝隙中不动声色地渗出,同天上薄薄的乌云一起将这片四方之地渲染得一片灰蒙蒙的。

冯宿自然也注意到了天气的变化,细心地把原本准备在四季园中进行的酒席转移到了室内。

顾西洲跟随沈湘月坐在主桌,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见这大厅虽大,但是摆放的桌子最多也不超过五十桌,不免有些疑惑。他道:“财神阁这样声势浩大的广发请帖,想不到来的只有这些人。”

林吹棠看到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美食美酒,便忍不住地动起了筷子来。

就算不提食材,冯家自己用的厨子,自然都是要比醉仙楼的好上三分。她正吃得高兴,听顾西洲这么说,便也接话道:“是啊,只是这点人,还不如武当大比三分之一的热闹呢。”

沈湘月平日里饮食清淡已经养成了习惯,此时看着这些大鱼大肉反而没什么胃口,只倒了一杯清酒慢慢喝着。他说道;“你想要人来参加你做东的活动,什么排场什么准备都是后话,只有两点是最重要的。一是这次活动是为了什么,与会的人能够获得什么。二则是有多少人愿意花时间给你这个体面。”

顾西洲顿时了然。他想起之前在花园的时候,唐宁风跟他说过的话:财神阁刚刚靠着四方剑派在江湖上的力量加入了武林盟,此刻正是根基不稳的时候,迫切地希望能够做出点成绩来。这次的祭奠大会便是他为此所做的努力之一。

但是一来四方剑派隶属于江湖会,此次插手武林盟的事情,不仅让江湖会和武林盟之间本就不牢固的联系更加摇摇欲坠,也让武林盟的许多门派心生不满。二来,财神阁是个经商的组织,冯宿根本连武功都不会。在这里只有打手,没有门人,但就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加入一个武林盟会,也让自诩正统的门派感到不满。

最要紧的是,似乎四方剑派和财神阁二者之间的联系本身就并不稳固——等修德根本就没有来参加冯宿举办的这次活动,而四方剑派甚至都没有派一个人来看上一眼。这也让许多依附于四方剑派这个能够与少林武当相提并论的门派的人,对财神阁看轻了几分。

至于这个祭奠大会本身,冯宿和君珏非亲非故的,做这种事,既毫无意义又名不正言不顺。他的目的几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自然有很多门派不愿意掺和到这其中来。

武当派肯派人到这里来,也不过是一贯的一视同仁不伤和气罢了。

“师弟尝尝这个。”林吹棠夹了一筷子佛跳墙给顾西洲,道,“这个味道可比醉仙楼做的还要鲜多了。”

顾西洲回过神来,笑着谢过了林吹棠,也专心吃起了饭来。

——————

午后

乌云越积越厚,终于遮住了太阳,天空也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在财神阁,下雨天其实是一种享受。

这里四通八达的连廊,和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的替人撑伞的仆人,让人完全不用担心下雨会带来任何的不方便。

来参加这个祭奠会的各路人士,或三五成群地高谈阔论。或坐在湖心亭里,听着雨打屋檐的声音,神色悠然地拈了鱼食喂鱼。也有的坐在长廊上,欣赏着那些难得一见的花卉在雨中绽放的美景。

但是唐宁风对于这些都并不感兴趣。他在这财神阁转了许久,才终于在灵堂处找到了倚着墙站着,双手环胸闭目无语的顾西洲。

“我还以为顾兄会不喜欢这里。”唐宁风走到顾西洲的身边,同他一样靠着墙站好。

顾西洲缓缓睁开眼睛,微微皱着的眉头泄露了几分他并不十分平静的内心。“唐兄怎么又来了?还是说你们唐门的少主都那么闲的吗?”他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烦乱,连带着语气也不那么客气起来。

这不合时宜的雨和隐隐约约的雷声,勾起了他一些不算太好的回忆。

“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少主。”唐宁风一哂,他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扇子,又想起上午刚刚被顾西洲嫌弃过冷,右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放了下去。“我上面还有不止一个的兄姐,就算是轮,也轮不到我头上啊。”

“你上次大比回去之后,怎么样?”

唐宁风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一顿批。不过比你好点,打了一顿,用不服管教的名头关了半年的地牢。”

“你父亲下手也挺狠的。”两个人闲聊了两句,顾西洲也些微地放松了下来。他听唐宁风这么说也笑了,道:“好歹你也拿了大比第一名,给你们唐门挣了面子。难道还不能有点胜者的优待吗。”

“唉,别提了。他原来也不是这样的……”唐宁风话说了一半,就听前院突然吵嚷起来,声音很大,惹得不少在院子里闲逛的人都凑过来看。

林吹棠也走了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唐宁风和林吹棠不过是点头之交,他便没接话。还是顾西洲道:“我们也是刚刚听到的动静。”

林吹棠道:“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沈湘月此刻也正从门外走了进来,闻言严肃地道:“别过去。”

“沈叔叔,出了什么事么?”林吹棠问道。

沈湘月没有回答,闪电穿过乌黑的云层带来的光透过敞开的大门照在他的脸上,诡异的氛围似乎通过某种方式逐渐地蔓延开来,在每个人的心上都重重地敲了一下。

雨越下越大了。

原本正在给廊下的灯笼盖防雨罩的仆人们似乎都去前院了,于是脆弱的火苗在这样的雨势下很快便熄灭了,院子里的光也暗了下来。

“我先去看看,你们几个不要乱跑,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照顾好自己。”沈湘月一边说着,一边从屋子里跑了出去,冲进了雨里。有他带头,其他几个门派的人见状,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一起往前院去了。

顾西洲三人面面相觑。唐宁风年纪最长,他勉强笑笑,想活跃下气氛道:“有沈长老在场,还有其他门派这么多的高手,也不知道是谁运气这么不好,挑这种时间闯进来。不过这里门窗大开,四处进风,实在有些冷了。顾兄和林姑娘不如按照沈长老说的,到我们唐门暂住的房间小坐片刻如何?”

林吹棠实在想出去帮忙,可是沈湘月又特意嘱咐了不让她乱跑,她听完唐宁风话,有些犹豫地道:“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位身穿黑衣,黑布覆面的男人从天而降,正落在灵堂的门口。他的眼睛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无论落在谁的身上,都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一样,毫无波澜。

顾西洲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往后退了两步。只听得周围响起一片兵器出鞘声——这个人的出现,显然是不合时宜到了极致。

就在此刻,沈湘月也从后面追了过来。他的衣服已经被雨淋得湿透,跟着男人进了屋子,在地上留下了一排带着水的脚印。

沈湘月谨慎地道:“这位不知如何称呼。还请让和你一同到此的人停手吧。如果几位想要来祭奠君前辈,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想必钱掌柜一定不会拒绝几位的要求的。”

那男人转过身去,看着沈湘月道:“你是这里管事的?”

沈湘月没说是不是,只是道:“有什么事请和我说。”

男人似乎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将手中拎着的,用黑布包裹好了的木制盒子扬了扬,用冰冷得几乎不像个活人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来送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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