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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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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然的手机在地板上不停震动。他的铃声一直是出厂设置,  却特意为她和于菡设置了特别铃声。

此刻响起的是一曲舒缓的钢琴曲,来电是于菡。

许迦蓝皱了皱眉。两人在一起这么一段时间,她听到过几次。每一次顾然接完电话看起来虽然和平时差不多。她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是特别好。

上一次听到这个铃声的时候,  顾然那晚没有回家,  第二天回来的时候看起来十分疲惫,抱着她在家睡了一觉后也不去上班。

那一天里他格外黏人。无论她走哪里他都跟着,  就像是……在沉默地寻求心理安慰一般。

顾家的事情从妈妈那里了解到了一部分。顾然身上的伤和顾思洛对他的态度似乎也说得过去。

许迦蓝想到他刚住进她家时候,  有天很晚回家,手腕上还带着一道很深的伤口。还有他被烫伤那次在车上……她似乎看到她的另外一只手腕也有伤。

顾然拿起电话,  起身准备到阳台上去接。

许迦蓝拉住他:“就在这里接。”

他顿了一下,倒也乖巧的坐在她的身边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于菡忧心忡忡道:“小然,你爸爸快一个月没有回家了。我好担心他。你说他是不是……”

于菡的声音虽不大,  许迦蓝离得近,隐隐能听到。她没在意,  握住顾然的手腕,  将他的袖口挽到胳膊上。

两只手腕都有一条狰狞的疤,  像是被人用利器划出来的。她处理过其中一条,  伤口里面还有玻璃渣,当时花了许多时间才清理干净。

许迦蓝按开一盏亮灯。强光洒满卧室,  两人都眯了眯眼。

适应光线后,  她再次仔细打量他身上的那些伤。上一次虽然看过,两人不知节制许久心绪不宁,  又因为卧室里光线太暗她没有完全看清楚。

他的身上旧伤中夹杂着一些好似掉痂不久的新伤,  不似他本来的皮肤那样白,  泛着粉嫩的色泽。

一看就是愈合不久的。

彰显着顾玄礼还在搓磨他的事实。

有两次她的睡衣上莫名有些许血迹,她一直找不到原因,每次想问顾然,  都被他忽悠过。

许迦蓝的眼眶有些红。

顾然单手捧着她的脸,在她的眼睛上吻了一下,回复了于菡:“别想那么多。”

女人矜贵的声音中渐渐染上了哭意:“你记得你刘姨吗?她的老公和你爸爸一样总是出差,结果后来她发现……她发现……她老公背着她在外面有了一家人……”

她的话说到后半截,情绪明显不受控,甚至有些暴戾。

顾然又在许迦蓝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起身开始换衣服:“我马上就过来。您别着急。”

听他这样说,于菡的情绪平静下来:“我等你。”

“嗯。”

“……”

电话挂断,顾然穿戴整齐地蹲在床边。他将下巴枕在许迦蓝的腿上,由下而上望着她:“姐姐,我有点事情先走了。你晚上回家好不好?”

许迦蓝知道他说的是淮渡,却还故意道:“我一直在家里。”

“我很想你。”

“……”

他装乖时眼睛很亮,眼尾的小痣特别勾人,一眨不眨望着她的时候,他要天上的月亮,她都想搭梯子去给他摘。

许迦蓝遮住他的眼睛明知故问:“你要去哪儿?”

“去医院。”顾然在她的手心蹭了蹭:“看我妈妈。”

“你……”

“嗯?”

“你有自己的公司,经济也是独立的。”许迦蓝顿了顿:“是因为什么事情受限于顾玄礼?”

“……”

许迦蓝见他抿唇,似乎不想说。很想逼他,是他自己说的问什么都会告诉她,可又舍不得逼他。像他这样的人,被顾玄礼侮辱,最不想的应该就是被她知道。

许迦蓝掩下眸子里的失落,无情道:“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你这样从我闺房里出去对我的名誉很不好。”

“虽然很想直接走出去宣告主权。”顾然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但还是想以更名正言顺的方式。”

“我希望你爱惜自己。”许迦蓝没接他的话,直觉他的伤不仅和顾玄礼有关系。和于菡肯定也有关系。

她撩开他的衣服,声音里极力掩饰着一丝哽咽:“我讨厌你身上有这些伤疤。很丑,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抛弃你。你了解我,应该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

顾然怔了好一会儿。在她快要不耐烦时狠狠的吻住她。许久后气息不稳道:“我知道了。”

几分钟后,许迦蓝换了一套高领长袖睡衣,叫来了几名警卫员。

“帮我把这个送到恒宇游戏公司吧。”

她指了指辣眼睛的粉色礼盒。

“好的小姐。”

几名警卫员合力抬起了礼盒,其中一名还掂了掂:“小姐,这不是昨天贺家小少爷送给您的吗?里面装的什么啊?还挺沉。”

“你们……”许迦蓝盯着盒子,掂的那两下他肯定很不舒服。她嘱咐道:“小心一点。里面装的易碎品。”

目送警卫员将装着顾然的礼盒抬走后已经下午六点钟,正好快到许家吃晚饭的时间。

餐厅里许老爷子和许元芩都坐好了。

许老爷子正在吩咐佣人上楼叫她吃饭。许迦蓝脚步有些不稳的走上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爷爷哥哥好。”

许元芩托着腮懒洋洋地打量着她。许老爷子表面上在看报纸,实际上也在暗中打量。

许迦蓝莫名心虚,怕被自家爷爷哥哥看出什么名堂。她淡定的喝了一口水:“哥哥你盯着我做什么。”

“昨晚玩得很开心?圈子里都传开了,许家大小姐邀百名男宠玩蒙眼睛捉美男的游戏。”

“噗……咳咳……”

许老爷子一口茶喷出来,咳嗽不停:“谁……咳咳……谁在乱嚼舌根……咳咳……”

许迦蓝上前给他拍着背郁闷道:“哪有100名。”

“你是觉得几十名太少了?”许元芩重新倒了一杯茶递给许老爷子调侃道:“爷爷,看来你请的那39名优质青年还是不够。”

许老爷子接过茶喝了一口,缓解情绪后警告的看了眼许元芩,安抚地拍了拍许迦蓝的胳膊:“这次时间太短了。蓉城周边的家族符合条件的不多。爷爷下次把全国各地的战友都联系一遍,让他们把人送来。”

“爷爷的意思是要帮你在全国打响选妃的名号。”许元芩:“爷爷,您这样宠她就不怕她以后七夫八夫回家陪你做乐?”

许老爷子又被呛了一口:“你……咳咳……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许迦蓝见识过顾然的醋劲。

她去会所找小鲜肉玩的时候,他那天晚上差点没把她给拆了。

她开‘选妃宴’他差点没把她弄死在她的房间里面。

这要真的再开个范围全国的选妃宴……许迦蓝脊背发凉:“不用了爷爷。我突然又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都是你亲自定的标准,玩那么开心,一个都没入你眼?”许元芩不咸不淡看她眼:“你不是怕热?平时在家里都穿短袖,今天穿得这么隆重是?”

说话间阿姨已经将菜上好了。

许迦蓝给爷爷盛了一碗饭,假装淡定道:“暖气没往日暖和。我就穿厚了点。”

“哦。家里的暖气从你回来那天就调成了你喜欢的温度。”

许迦蓝心虚地不行。这要真的穿短裙,顾然那狗崽子给她啃的满身痕迹被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许老爷子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吃饭。”

“……”

许迦蓝总觉得自家哥哥可能知道什么。她索性不说话了。

好在一顿饭安静的吃完了。离桌前许元芩把玩着手机忽然道:“妈妈明天到家。”

许老爷子惊讶:“怎么没听他们说?”

许元芩朝着许迦蓝扬了扬下巴:“听到那些传闻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接,气得买机票回来了。”

许迦蓝这才想到了手机的事情。

凌晨被顾然缠住后,丢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她醒来后他在身边也没想起要找。

依照林瑜女士对顾然的看中,在知道她开选妃宴,第一时间跑回来倒是没毛病。

许迦蓝这一晚没有回淮渡。半夜她考虑着要不要把顾然拉出黑名单,告诉他的时候,突然就收到了他的消息:“姐姐,今晚有事不回家。”

许迦蓝:“你什么时候动我手机了?”

“所以姐姐都对我这样了,还没打算把我拉出黑名单的吗?”

“……”

完全就是他对她做什么吧?

许迦蓝深刻的领悟了一下厚颜无耻的意思,将手机丢在一旁不想理他。

顾然在医院里陪于菡,于菡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闹着要等顾玄礼。

到后来甚至开始自暴自弃说一些不想活的话。

顾然安抚不下来她的情绪,坐在床边盯着被护工按住手还不停挣扎的于菡。

她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时不时又企图自虐一下,明显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顾然有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他全程都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眸子里满是疲惫。

他不像往常那样满足她。于菡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许久后她小心翼翼问:“小然,你怎么了?”

顾然揉了揉额头,头一次对自己的母亲冷言相对:“妈妈可是闹够了?”

于菡有些无措。

顾然朝护工递了个眼色。四名护工训练有素地出了房间,将门关上。

顾然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闹了那么久该是口渴。已经15年了。还是不能接受他出轨和你离婚的事情吗?”

“小然……你……”

顾然平静道:“他害了外公还不要你,这是事实。”

“他没有。他只是去出差了。他说了这辈子只娶我只爱我一个人的!”于菡被他的话惹急了,歇斯底里就要用头去撞墙:“我要见他!”

“妈妈如果再自残,那这辈子也别想见到顾玄礼了。”

于菡的动作僵住,以往用来对付顾然的方式在今天似乎一点用也派不上。她失声痛哭:“小然,他最听你的话了,你叫他回来见我好不好?”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细碎的光洒在母子俩人极其相似的脸上。

看起来温暖却没有一丝温度。

“妈妈,我爱上了一个女孩。”顾然眯着眼迎着阳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是从我五岁过后第一个关心我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好,有没有被人欺负的人。”

于菡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笑意,表情僵硬了一瞬。很陌生……她已经想不起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了。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了。”顾然收回视线看向于菡:“可是我不想她不开心。”

“你就忍心妈妈不开心?”于菡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小然,妈妈求求你了,你让顾玄礼再回来见我一次好不好?”

“好。”顾然的眸子里染上些许决裂的含义:“最后一次就当和过去道别吧。我希望您能向前看。”

林瑜第二天早上下的飞机。

一家人都在大厅里等着她。她回家后给大家打了招呼,盯着许迦蓝的眼神一直算不上好。

许迦蓝决定先下手为强:“妈,您怎么这么任性说回来就回来?您把爸爸一个人丢在法国,他不得天天发脾气。”

林瑜暗里一幅要算帐的样子:“你跟我到房间里来。”

“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了?还要说悄悄话?”许老爷子敲了敲拐杖,袒护的意思很明显:“蓝蓝在家里很乖。”

林瑜一直以来都是有点害怕许老爷子的。此刻听他这样说话,她解释道:“爸,是女人间的私密话。我想和她说说。”

许迦蓝有事情想从她那里问,主动解围:“爷爷,是我有问题问妈妈,我先和她上楼啦。”

许老爷子暗地里一直给她使眼色,许迦蓝笑呵呵地抱了他一下:“真的是有事找妈妈。”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后,林瑜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她气愤道:“许迦蓝,你出息了啊。选妃宴怎么回事?”

许迦蓝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道:“我想找对象,爷爷帮我安排的。”

整一幅渣女无心的模样。

女儿一直不近男色,忽然大变样林瑜很难接受:“你爷爷……你就仗着你爷爷宠溺,所以这么无法无天?”

“其实爷爷还打算给我办一个全国范围的选妃宴,我没同意。”

“……”林瑜想到自家公公疼女儿时候那股子漭劲,十分头疼,“那小然呢?”

许迦蓝无所谓道:“分手了。”

“分手了?”林瑜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为什么分手?”

“他身上很多陈年旧伤,不好看。”

林瑜被她的话气懵了:“他身上有伤还不是因为顾玄礼那个杂种。你不喜欢他去招惹他做什么?那孩子从小就……”

许迦蓝盯着她:“就怎么?”

对上她带着担心的视线,林瑜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她松了一口气:“可以啊许迦蓝。学会套我话了?”

“还不是被您发现了。”

林瑜拿起身边的抱枕轻轻砸了她一下:“你和小然到底怎么样了?”

许迦蓝耸耸肩:“快分手了。我准备找个皮肤光滑的对象。”

“许迦蓝你这是肤浅。”

“我就肤浅了。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皮肤好的对象。妈妈您不也因为这个才嫁给爸爸的吗?”

林瑜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后气急败坏道:“你以为他想这样?要不是于菡那个混帐不清醒,他不至于从小被拖累。”

许迦蓝的心口被揪了一下。她一直猜测和于菡是有关系的,可又一直不愿意相信。毕竟那是他认识她之前唯一亲近的人:“他身上的伤和他母亲有什么关系?”

“这个不能告诉你。”

“他不和我说。妈,以前我总想等他主动告诉我。现在发现这种概率极小。”

林瑜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整个人很疲惫。她瘫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一幅很不舒服的样子。

许迦蓝坐到她的身边,轻轻帮她揉着脑袋:“如果爸爸遇到他遇到的事情不告诉您,妈妈,您能接受吗?”

“你爷爷奶奶情比金坚,不可能遇到这种事。再说你奶奶在世的时候是个拧得清的人。”

“妈……”

“我当时答应了小然不告诉你的。”

“你都知道的事情我却不知道。”许迦蓝挑眉:“行。我回头就和他正式分手。让爷爷帮我大摆三天宴席。”

“又拿你爷爷威胁我是吧?”林瑜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沉重:“于菡一直不愿意接受顾玄礼害她家破人亡还抛弃她的事情。顾玄礼恨她父亲早些年的搓磨,小然长得像他外公……”

她说到这里有些哽咽。

许迦蓝长这么大就没见她妈妈哭过。

她倒了杯水递给林瑜。林瑜喝了两口,将情绪压下去后道:“加上陈美琪母子俩的使坏,顾玄礼从小便不待见顾然,经常打他。”

“他不知道跑吗……”

“小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奈何于菡,她总是寻死觅活要见顾玄礼。小然没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去求。”林瑜眼眶很红:“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打。小然长得好看……这个圈子里有很多肮脏的事情……他每次不遵从顾玄礼的安排,被打得就更凶。”

“您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谁告诉您的?”

“我去接他的时候他在医院。是他外婆和我说的。”

许迦蓝深吸了一口气。

脑海里立马想到昨天顾然接听电话的事情。

似乎……每一次接听了她母亲的电话他都会有一两天不回家。现在想来应该是在养伤。

印象里那两次在睡衣上发现血迹也是他接到于菡电话后的日子里。

顾然早上给她发消息说今天也有事情不回家。

许迦蓝慌忙起身往门口跑。

林瑜被他吓了一跳:“你去哪儿?”

“妈。”许迦蓝的声音带着点强忍的哭腔:“我去接他。”

半个小时不到,十几辆军用吉普车整齐的开到了顾家别墅外。

角落里贺宸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艹,顾家这是来大客户了?妈的,顾玄礼这个死变态还不让然哥出来。”

徐宇梵叼着烟看了看,正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下车:“许迦蓝。”

“什么?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来?”贺宸朝着顾家大门望去。许迦蓝领着几十名警卫员远远看去,顾家门口的保安似乎想阻挡。

许迦蓝挥了一下手,那名保安就被警卫员给制住。

看着一众人闯进顾家,他低‘艹’一声:“全是许家的精卫队。这架势是冲着然哥去的啊。”

徐宇凡将烟丢进顾家围墙:“行了,走吧。他不需要我们了。”

顾家所有的人都处于惊慌中,顾思洛正在花园里散步,看到这一幕以为许迦蓝知道她在网上吐槽她找来了。她吓得腿软想跑,就被警卫员给抓住了。

许迦蓝单刀直入问:“顾玄礼和顾然在哪里?”

顾思洛一脸害怕:“您,您要做什么?”

“带我去找他们。”

“在书房。爸爸和顾然那个贱人……”

“啪。”的一声,许迦蓝揉了揉手心,顾思洛的脸瞬间就肿了,她捂着脸,盯着那几十个警卫员,声音发颤:“我带您去。”

一群人到了书房门口。

房间里传来一声又一声闷响以及顾玄礼肆无忌惮的笑声。许迦蓝脑袋一片空白,手指微微发抖。

她一把推开门,看清了书房里的景象。

顾然跪在地上,黑色的针织长袖上有很多像被打湿了一般深色的痕迹。顾玄礼手里拿着一条鞭子朝着他甩了一鞭又一鞭。他眉头皱了一下却不躲不藏。

听到开门的声音顾玄礼打他的动作依旧没停,也没往门口的方向看。

顾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转过头。视线在对上许迦蓝的时候他怔了一下,没等他有多余的表情,顾玄礼的鞭子又落了下来。

鞭尾甩在了脖子上,男人修长白皙的脖子几乎是立马就浸出血了。

“顾玄礼,我今天和你没完。”许迦蓝眼眶很红,她说着就冲了上去。为首的刘阁反应极快地将她按住:“小姐,您在一边看着就行。”

几十个警卫员立马涌入书房将顾玄礼团团围住。

顾玄礼这才发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他没有慌张,反而嗤笑着看向许迦蓝:“许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迦蓝看也没看他一眼,缓缓走近顾然。

脖子上的血顺着针织毛衣的领口滑入衣服里,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迹。他不怎么在意地抬手擦了一下,眸光闪烁:“你怎么来了?”

许迦蓝没理他,朝着刘阁吩咐:“把他嘴巴堵住,用绳子绑起来。”

刘阁指挥着警卫员们迅速将顾玄礼绑好也堵住了嘴巴,一群人静静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许迦蓝蹲在顾然的身边,声音很冷,眼角沁出一滴泪:“你就这样任由他打你?”

顾然抬起手想将她眼角的泪擦掉,手快要凑到她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全是血。

他收回手,嘴角带起一抹温柔的笑:“不疼,你别哭。”

“那要怎样才算疼?”许迦蓝咬着唇抬手擦了下眼睛:“把衣服脱了。”

顾然想拉她,又怕自己身上的血将她的衣服弄脏。他轻松道:“我没事,你别难过。”

她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与恨意:“我说把衣服脱了!”

“好。”

顾然怔了怔,一把脱掉上衣,裸/露的皮肤上面有许多颜色深浅不一的疤痕……还有许多正流着血的新伤。

脖子上的金镶玉平安扣被血浸染过,泛着红光。

警卫员里有许多人都当过兵,见过很多血腥的场面。可看到年轻的男人这一身明显被常年虐待的伤痕,好些人眼里都流露出愤怒。

许迦蓝忍不住哽咽出声,她抬手想要碰他脖子上的伤口。

顾然躲了一下:“别把手弄脏了。”

“手给我。”许迦蓝压下哭腔:“起来。”

顾然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手后,搭上她的。

她牵着他走到被捆起来的顾玄礼旁边,目光死死的瞪着他:“刘阁,你以前在部队里是神枪手,用鞭子怎么样?”

顾玄礼嘴巴被塞了说不了话,那双眸子里带着疯狂与满足,一直盯着顾然身上的伤。

“报告小姐,鞭子虽不如枪用得好,但也不错。”

“好。”

许迦蓝递了个眼神,一名警卫员搬了两根凳子放在了离顾玄礼差不多五米的位置。

许迦蓝自己坐在一张凳子上,让顾然坐在另一张上面。她指着他身前的伤口:“刘阁,不要求你将每条伤口的位置都还原在顾玄礼的身上。但是……数量只能多,不能少。伤口的深度只能更深不能浅。”

“知道了小姐。”

警卫员们留下了四个人帮忙,其余的全部离开了书房,守在门口谨防他人打搅。

顾家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种恐慌,面对这样的阵仗却没人敢声张。

刘阁活动了一下手臂,一把将顾玄礼的衬衣扯落后,拿起鞭子就是一顿猛抽。

偌大的书房里满是鞭子甩在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以及忍痛的闷哼声。

刘阁早年是特种兵,手劲和耐力一直是一等一的好。没过多久,顾玄礼浑身都沾满了鲜血,脸上依旧是不知悔改的疯狂。

许迦蓝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脑袋里全是进门时候顾然挨打的情景。

从小到大……他都过的这样的日子。

父亲仇恨他,母亲当他工具人,后母陈美琪容不下,妹妹顾思洛不把他当人……

这样的孩子是怎样从五岁长大到现在的。

许迦蓝一直不太理解顾然的占有欲,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

一个久经黑暗的人,根本不会放过手中的光。

警卫员送来了热水毛巾药和绷带还有新衣服。许迦蓝抽噎着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

全程顾然都盯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眸子里的占有欲在看到她的眼泪时,除了心疼外更多的尽然是一种变态的满足。

绽开的伤口有的很深血也止不住,许迦蓝换了一块又一块止血棉,终于崩溃了。

她挫败地将手里沾满血的棉花砸在地上愤懑道:“通知方医生带工具过来。”

顾然没法儿抱她,将脸凑到她的面前,在她的脸上蹭了蹭:“别哭。”

“为什么不告诉我。”许迦蓝避开他眼泪控制不住:“不是答应了我吗?为什么还要跑来挨打!”

顾然顾不上那么多,抱着她的脸,安抚的在她的唇上落下吻:“这是最后一次,想让她做个了断。不哭了好不好。”

“你母亲在哪里。”许迦蓝擦掉眼泪,重新拿起一块医用棉给他擦拭伤口。

“蓉山静养医院。”

“既然要做了断,那就好好做个了断吧。”

……

方医生没多久就来了,还带了两名助手。三人很快开始处理顾然身上的伤口。

这些伤口中有两条特别深。这两条伤口加起来缝合了107针。缝合的时候即便是打了一些麻药,顾然的脸色依旧苍白,明显失血过多。

许迦蓝全程看着医生给他处理,她很难想象在顾然还没有独立生活能力时,每一次挨打后,身上的伤口又是怎么处理的。

生在那样人人都不待见他的顾家,或许光是活到现在都很不容易。

这一刻许迦蓝甚至想杀掉顾玄礼。

等顾然身上的伤被处理好后,许迦蓝让人将浑身是血极其狼狈的顾玄礼带去了医院。

“玄礼,你怎么了?我的天,他们打你了?”于菡看到一众人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顾玄礼身上。看到他受伤她瞬间哭出了声音,抓住顾然的衣袖质问:“小然,你爸爸怎么了?你怎么能看着这些人欺负你爸爸呢?”

顾然胳膊上有一条伤口缝了针,几乎是瞬间米色的衣服就浸血了。

“把她拉开。”许迦蓝见状气得不行。

警卫员立马将于菡拉开。许迦蓝着急上前看顾然的情况:“伤口是不是崩开了?”

顾然摇了摇头:“没事。别担心。”

“你们给我松开!松开!”于菡感觉到氛围不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崩溃的状态,一边哭还一边心疼的想要帮顾玄礼止血。丝毫没发现旁边的顾然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也透着血色。

在许迦蓝的示意下刘阁将昏迷的顾玄礼丢在地上。于菡急切地扑倒在他的身边:“医生,快来医生!”

病房里没人理她。

许迦蓝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心口一阵一阵的疼。这样的一幕不仅是她,就连在场的警卫员都很心酸。

许迦蓝想安慰顾然,可就连应该说什么她都不知道。

“我没事。”顾然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有姐姐在,我不难过。”

于菡见他们两人很和谐,气不打一处来:“小然,他们打你爸爸,你和他们站在一起做什么?赶紧打电话报警!”

许迦蓝隐忍着怒火,她看了顾然一眼,他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轻轻点了一下头。

许迦蓝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服纽扣解开,脱掉后浑身伤痕暴露在众人面前。

于菡惊慌失措:“小然,你身上是怎么回事?”

“于菡,怎么回事你真的不清楚吗?”许迦蓝指着顾然背上一条年岁很久却看得出来很严重的疤:“你每一次要见顾玄礼,他都会被顾玄礼打一顿。这条疤我问过医生,起码有七八年了。七八年前他才十三四岁。那个时候被打留下这么深的疤,医生说应该是差点被打死的程度。”

于菡情绪复杂的盯着地上的顾玄礼。

许迦蓝指着肩膀上一处印记很深的结痂压抑不住哭腔:“医生说这个是刀伤……普通割破皮肉不会留下这种程度的印记……这应该是捅进去了。”

她的手又挪到一处陈年旧伤,却因为哽咽说不出话。

顾然不顾身上的伤口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

许迦蓝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于菡的面前。

四目相对,女人眼里明显有愧疚。

有愧疚……那就证明不是如外界说的那般完全疯了。

可有愧疚也就代表着那一次又一次的拿捏全是因为私欲。

许迦蓝下定决心般回握住顾然的手,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吻:“既然你不愿意爱他。那便把他交给我吧。我爱他。我们会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看在你生过他的份上,我也希望你清醒的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顾然一直盯着她,那双好看的眸子不再阴沉,盛满了暖意。

众目睽睽下,许迦蓝带着顾然回了淮渡。

一路上顾然都没有松开她的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两人因为那几次热搜事件,再加上脸都长得极其好看,碰到了不少认识他们的人。

很多女生看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松了一口气感叹他们没有分手。

更甚还有一部分人上前要两人的签名,嘴里一直叨叨着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

好不容易回到家后,许迦蓝检查了顾然的伤口,将渗血的部位补了一些药,才算松了口气。

两人坐在沙发上,顾然一直盯着她笑。

这种行为如果放在他的小奶狗人设上许迦蓝还是蛮接受的。知道他的真实性格后,被他不要命的折腾了两次,许迦蓝看他这样笑就反射性头皮发麻。

因为这人生气折腾她的时候也是脸上带着笑,动作狠到家。

“笑什么笑!”许迦蓝没好气的想拍一下他的脑袋,看见他这一身的伤痕又着实不忍心。她收回手:“你是被打傻了吗?”

顾然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突然很感谢顾玄礼。”

“你还真被他打傻了?他打你你还感谢他?”

“你心疼我。所以感谢他。”

顾然贴近她,两人的鼻尖紧挨着,呼吸交融。

“……”许迦蓝明显感觉到他的状态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她故作不开心道:“顾然,你是不是有病。”

“你说把我交给你。还说了爱我。”顾然凑近她,唇轻轻的贴在她的上面。

不像往日那般热烈的吻,只是这样轻轻贴着,却又比什么时候都撩拨人心。

许迦蓝有一种被他交付身心的感觉。心口处又酸又麻,甚至有些淡淡的忧伤。

“嗯。交给我了。”她的眼睛涩涩地:“对不起,没有早点将你从这样的阴霾里拉出来。”

“只要姐姐陪着我,其他事情对我而言都无足挂齿。”

……

两人这一次和好后,许迦蓝明显发现顾然整个人变了不少。

就她所了解的,以前除了在她面前,顾然对谁都很冷漠不近人情。

虽然现在他依旧对外话不多,人也冷淡。可是身上的那种戾气却几乎没有了。贺宸因此给她打电话连夸带感谢了半个小时。

有这种想法的不仅是他们,还有很多人。

这天恒宇游戏公司总裁秘书室里。

刘琦和李琴正好在闲聊。

李琴不经意问:“你们有没有发现顾总最近变化挺大的?”

自打上次让顾总掉马后,刘琦就秉承了一个原则,能不出现在顾然面前就不出现。她道:“我都很久没看到过他了。”

林琴:“总感觉他最近平易近人了许多。”

刘琦:“怎么说?”

李琴:“以前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我总感觉说错话会被他当场斩首,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最近我去他办公室汇报事情,甚至看见过他盯着手机笑得好温柔。有一说一,顾总笑起来真的好绝。不愧是海阑大大的男人。”

“哎。”刘琦叹了口气:“他们早就分手了。”

李琴震惊:“不会吧?顾总最近状态那么好,不像是被甩的样子。”

“崇明之外最近几章的内容看了吧?而且前段时间网上就扒出来了,咱顾总惹海阑大大生气了。”

“那应该是海阑大大原谅他了。不然顾总最近不可能这么好相处。”

“姐妹,你不知道悲极生乐吗?”刘琦打量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认识一个富二代叔叔,从他们那里听说海阑大大在蓉城举办了一场奢靡的‘选妃宴’,参选者全是18岁身高185的年轻小弟弟。海阑大大在宴会上和那些小弟弟玩得可开心了。这肯定是分手了!”

李琴:“我的天。我们顾总这么惨吗?”

“……”

顾然本来是顺路来安排工作的,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海阑’两个字,有点好奇员工会怎样说他和她的事情。没想到莫名听到了这种说辞。原本很好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了。他推开门走进了秘书办公室。

秘书室里的两人看到他来了吓得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顾……顾总,请问有什么吩咐?”

“上班不要闲聊这种不实八卦。”顾然将一份文件丢在刘琦的桌子上:“今天处理好。”

话落他寒着一张脸走了。刘琦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说顾总是不是听到我们说他了?他那脸色不太好。”

李琴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我很确定听到了。这份文件想要在今天处理好,你通宵才有点可能。”

刘琦盯着文件欲哭无泪。

这天许迦蓝发现顾然的心情不是很好。

回家后笑得没有平时多了,晚上过夜生活的时候也没了最近的温柔体贴,将她折腾得要死不活地。

程度堪比企图给他戴绿帽子那两天。

许迦蓝趴在他身上喘息着,脑子清明点后,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掐了他一把有气无力问:“你今天怎么了?”

顾然的手在她腰间不轻不重的按摩着:“公司里的人都在说我肯定被你抛弃了。”

“……”

就说肯定不对。许迦蓝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个背黑锅的。他公司里的人嚼舌根,后果居然还要她来负:“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在背后说你。”

“大家都说许家为你开选妃宴,说你和几十名小鲜肉玩奢靡的蒙眼睛游戏。还说那些小鲜肉都比我年轻。”

“……”

句句属实,这还真不太算黑锅。

那两次的事情过后,许迦蓝最怕的便是顾然翻旧账。曾今装乖的时候就算将他惹急了,他碍于人设也不会做什么太过火的事情。

自从这人掉马后,完全就是一个荤素不忌脸皮厚到家的人。再加上找到了既能培养感情还能收拾她的方法。他总是乐此不疲。

“这……网上的人不都知道我们和好了吗?你们公司员工的消息怎么那么闭塞。”

“她们这样说我很难过。”

顾然声音低沉听起来就像那种经历了大悲事,情绪低迷的人。如果不是搁在她腰上的手又开始乱摸,许迦蓝就真的信了。

她握住他的手腕:“我真不行了。你体谅一下我年龄比你大身体素质没你好行不行?”

“姐姐年龄不大。多练练身体素质就好了。”

顾然一副还能练她几回的样子,精力充沛。

“再练就废了。”许迦蓝拍开他另一只乱动的手,对他可谓是很了解。她开门见山问:“行了,要怎么样你才开心点?”

“贺宸的女朋友今天到公司来看他,还带了很多吃的。大家都说他们感情好。”

这已经不能叫暗示了,应该称之为明示。

许迦蓝认命道:“我明天也来看你。你放过我,我们安安静静睡觉行吗?”

顾然惊喜道:“姐姐真的愿意明天来公司看我?”

许迦蓝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嗯,快睡行吗?”

“好。”

顾然爱不释手的抱着她,一会儿在她脸上亲一下,一会儿像小狗一样拱她,一会又将她抱起来放身上……一直不安分,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直到许迦蓝要发火的时候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在顾然许多条‘不经意’的消息提示下,许迦蓝做了一份爱心大餐将一个五层的食盒都装满了。

车开到半路她忽然想起忘记准备汤了。

菜的品种很多,有几样都是比较辣的,没有汤根本不行。她就近找了家熟悉的私房菜馆,准备买一份汤。

“小许?”

“李院长。”

许迦蓝刚进菜馆,就被人给叫住了。叫她的人正好是她当志愿者时候那家疗养院的院长李逵。

“真的是你!”李逵推了一下眼镜,笑呵呵地打量了她几眼:“几年没见了你怎么越长越漂亮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谢谢院长夸奖。”

倒也不是她又长漂亮了,当志愿者那个时候每天很忙没时间收拾自己还都带着口罩,整天都是灰扑扑的。今天因为要去顾然的公司给他撑场子,出门特意打扮了一下。

李逵以前对她极其照顾。看到他让许迦蓝想到了一些美好的回忆,她主动邀请道:“院长一起吃个饭吧?”

“我刚吃完出来,我太太在商场等我接她,不然都和你一起再吃个饭了。”李逵摆摆手,表情打趣:“你和顾然两人感情还好吧?我在网上看到你们俩在一起的消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迦蓝总觉得李逵在提到顾然名字时莫名有一种熟稔感。

她默认为李逵只是因为熟悉她才用这种语气,点头道:“嗯,挺好的。”

李逵叹了口气:“那小子也算得偿所愿了。”

许迦蓝愣了一下,正想问李奎是不是认识顾然,他笑呵呵道:“隔离的时候,你来当志愿者,他和你最不对盘。结果你离开后,他的话更少了,整个人也越来越冷漠,在疗养院里实属一台移动冰箱。住在他隔壁房间的人每次看到他都要绕道走。现在看来那时候他总闹你,大概就是因为年龄小不懂怎么表达感情吧。”

“您……是说,36号那个少年……他是顾然?”

许迦蓝完全被震惊了,顾然一直说三年前就喜欢上她了。每一次她问他怎么回事,他就抱着她吻,将她吻得迷迷糊糊地忘记了这个问题才罢休。

这么久了,许迦蓝依旧不知道两人三年前到底有什么交集。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脸上带着青紫,头发过长遮住眼睛,还因为隔离成天戴口罩的少年。

许迦蓝压根将他和顾然联系不上。

那个少年话少,性格阴郁。她在疗养院的那一个月中只知道他是36号,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过几百种三年前可能和顾然见面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她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的36号少年。

“迦蓝你不知道这件事?”李逵一脸不可思议后,又是一幅了然的模样:“那孩子当时的模样和现在的模样确实相差太多了。我在网上看到消息的时候都以为是两个人呢,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后来还是看见你耳朵上这幅耳钉才确定的。”

“耳钉?”

许迦蓝探向顾然送她的耳钉,轻轻摩挲了两下。

“对啊。那个孩子成天都带着,我以前问过他是不是很重要。”李逵想了想,不太确定道:“他说是母亲送的唯一的礼物。”

一些回忆翻江倒海的涌向大脑。仔细想来,记忆中那个阴霾的少年确实带着和她耳朵上……很像的耳钉。

当时的疗养院里,少年对谁都很冷漠。许迦蓝每一次看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都有些在意。

就像是……一个被抛弃过的孩子,不敢亲近温暖一般。

因为在意,那段时间里即便再忙,她都会特别关心他。

隔离期间的饭菜算不上特别好吃,他挑食,总是剩很多饭,许迦蓝便每天监督他吃饭。

他总爱靠在阳台上抽烟,一幅冷漠却又茫然的样子,许迦蓝便总抢他的烟。

他总是穿得很薄,她看不下去老追着他加衣服……

……

许多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两人相处中都是有迹可循的。

李逵继续说着:“他康复后也没有立刻走,留在疗养院里当了许久的志愿者。虽然问他他什么也不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在等你。”

“他……等我?”

“嗯。等了一个多月,疫情结束了。再加上他母亲那里出了什么事不得不离开。”李逵回忆起那个时候的事情忽然拍了一下手:“对了,他给你留了一封信。我疫情后办理了退休手续,离开那里时将信交给打扫的万婶了。”

“什么信?”许迦蓝的心口难受,她有些吃力问:“我疫情结束后回过一次疗养院,没有收到。”

“哎呀!”李逵有些自责:“我想起来了,万婶在我离开前批过几天假,你回去时肯定刚好在她休假的时候。”

“……”

和李逵告别后,许迦蓝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请了个跑腿小哥帮顾然把晚饭送去后,回家开车去了阳明山。

顾然收到晚餐后给她打电话,字里行间都是撒娇以及委屈的口吻。

许迦蓝撒谎说家里有事明天再去给他坐实后位,才勉强将他安抚下来。

许迦蓝到疗养院时,万秀荣看到她十分兴奋:“迦蓝妹子!哎哟喂,稀客啊!”

许迦蓝笑着抱了她一下:“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万秀荣乐呵呵地:“挺好的!这里环境好,每天要做的事情很轻松,有很多人也不无聊。”

“身体好就好!”许迦蓝心里挂着事情没有太多的心思聊天。又和万秀荣讲了几句后,她说出了来意:“万婶,我想问您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

“李院长说放了一封信在您这里,那信是给我的。”

“对哦!”万婶拍了一下脑门:“看我这记性。差点就给忘了!不过你可算来了,36号床那个小孩给你留的信已经放在我这里几年了。我们也没有你的电话,联系不上你。我现在去给你拿啊!”

万秀荣说着脚步很快的进了一间杂物间,许迦蓝跟上她半搀扶着她:“万婶,您慢点,不着急。”

“那小孩等了你很久,似乎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你。”万秀荣感叹:“也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不。”

许迦蓝喃喃了一句:“来得及。”

万秀荣回过头:“迦蓝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万秀荣没一会儿就将顾然那封信找到了。

许迦蓝在拿到信的第一时间尽然有些无措,甚至不敢打开。

“万婶,36号房现在住着人吗?”

“没呢。那小孩给了一大笔钱将那间房间包下来了。”

许迦蓝盯着信封上“许迦蓝亲启”五个字沉默了很久:“他……房间能打开吗?”

万秀荣有些为难:“这个是别人的**,虽说平时我也要去打扫卫生,但是……”

“没关系万婶。我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他不会责怪你的。”

“你们两个交往啦!”万秀荣一脸惊喜:“哎哟,36号床那孩子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我早就发现那孩子喜欢你了!以前疗养院那么多人,他几乎只和你说话,只惹你生气……走吧,我带你上去。”

“万婶,您把那间房的门卡给我吧,您忙,我自己去就行了。”

“也行。”万秀荣从大盒子里取出了717的房卡:“给,迦蓝你多玩一会儿再走。我打扫完卫生又找你聊天嘞。”

“谢谢万婶。”

许迦蓝拿着房卡上了七楼。站在717的门口,有点迟疑。

来这里的时候,注意上36号那个少年是因为疫情刚开始不久,很多人都恐慌,他却像个生死看淡的人一样,成天发着高烧抱着电脑不知道在弄什么。

和他同龄的孩子每天都有家人的视频或者电话关心,只有他像一个没有人关心的孩子。

他极少和人交流,人很冷漠。在她看来反而很像是一种自我保护。

以前不知道他的遭遇,和他不熟悉许迦蓝就已经心疼了,现在了解了他的全部,许迦蓝胸口闷闷地喘不上气。

她心情沉重地按开门把,门被缓缓推开,里面的摆设和她离开那会儿几乎一模一样。一些被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

离开的前一天,36号那个少年和她一起趴在栏杆上聊天时问过她第二天要来吗。

她当时说要,少年眸眼极其认真地朝她道:“许迦蓝,明天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门口正对的位置是两人那时候经常一起聊天的阳台。从那里看出去正好看到顾然前段时间带她去的阳明山观景台。

来阳明山的前一天,他说的有秘密要告诉她。想来也是这个秘密。

当志愿者和顾然接触的那段时间,她对顾然说得最多的话便是‘乖点’亦或是‘你乖点就好了’。

她说的时候其实压根没放在心上,他却记了整整三年。

再次相遇时改头换面,让即便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她都认不出来。

可来阳明山那天她说了什么?

“你这么乖,我当然喜欢你。”

一句话将他所有想坦白的想法都打消了。这样一个桀骜不驯肆意洒脱的人,为了她把自己装成了一个和本性完全相反的人。

谎言被拆穿的时候她有多生气,现在就有多心疼。

许迦蓝走到阳台,缓缓将手里的信封打开。红色条纹信签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十分好看,和顾然的字迹一模一样。

许迦蓝,你食言了。

我等了你48天,现在疫情结束了你也没来。

有句话一直觉得说出来不太真诚,但现在想告诉你。

我喜欢你。

等我长大好吗。我会成长为一个配得上你,如你所愿优秀并且温柔的人。

我叫顾然。希望下次见面能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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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短的一段话,许迦蓝看得眼眶发红。

相遇那年他正好高三下学期。他的校友在网上爆料说他经过疫情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完美。甚至考上a大后还提前修完了所有的科目毕业。

她根本就想不到顾然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等待的那48天。更不知道他是怎样在看不见她的三年里独自让自己变成他以为她喜欢的那个样子的。在遇到她的时候又是怀着怎样的落寞扮演一个温柔少年……

许迦蓝越想越难受,眼泪不要钱似的一直掉,眼睛都哭红了。

她在房间的柜子里找到了同款信签纸提笔写了一封信。

信写完后,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又回到了阳台前。看着对面那个以前被两人张望了无数次的观景台。

过了没多久,房间门忽然被人打开。

许迦蓝回过头,顾然一脸着急,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她的瞬间,他松了一口气:“怎么到这里来了?”

许迦蓝的声音带着刚哭过后的沙哑:“我要不来,你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嗯?36号。”

“哭什么。”顾然上前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有些感叹:“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像这样抱着你一起聊聊天了。”

“对不起。我那个时候什么也没发现。让你等了那么久。”

“不久。”顾然在她耳朵上蹭了蹭:“能和姐姐在一起,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你……”

顾然看到她手里的两个信封,挑了挑眉,挑出明显更新的那个:“这个是姐姐的回信?可以看吗?”

许迦蓝转过身,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嗡嗡地:“你看吧。”

“那我看了?”

顾然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信封打开。

17岁的顾然小朋友,对不起,因为家里有事没能兑现承诺。

对于你的告白我现在还不能答应。因为你还没成年,还有许多比情爱更需要你去做的事情。

我能告诉你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定会相遇。

那时候你只需要做自己,我便会很喜欢。

24岁的许迦蓝

短短的几句话顾然看了许久,视线落在那句‘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我便很喜欢’上面,眼睛微微泛红。蓦然就有一种年少心愿终于达成的感觉。

他揉着许迦蓝的脑袋,将她的脸捧起来,盯着她的眼睛:“真喜欢?”

“你能别问了吗?”许迦蓝有点难堪地想继续将脸埋在他怀里,却被他阻碍着。

他抵着她的额头:“姐姐可以叫一声我的名字吗?”

许迦蓝想到他心里的最后一句话,眼泪又不受控地掉了下来,她哽咽道:“顾然。”

顾然温柔的吻掉她的眼泪,低笑:“姐姐可以吻我一下吗?”

许迦蓝心里愧疚,十分听话地扬起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这么好说话?”

顾然忽然松开她,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那姐姐可以嫁给我吗?”

硕大的钻戒折射着阳光,让人有些无法直视。

许迦蓝有点懵,不明白怎么就成了求婚的场景。

顾然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钻戒是来姐姐家里之前买的。那个时候就想过,这辈子要结婚就找姐姐,要么就孤独终老。在一起后一直想送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许迦蓝被那句孤独终老戳到了极难受的点。这种场景下她不想哭,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声音沙哑:“你就确定现在是合适的机会?”

顾然眨了眨眼,眼尾的小痣勾人不已,让人挪不开眼睛:“因为姐姐现在很心疼我,是最好的机会。”

“你……太狡猾了。”

“姐姐说的我只需要做自己就会很喜欢。”

许迦蓝气笑了:“平时怎么不见你那么听话。”

“那得分事情。如果是在平时,姐姐想怎样都可以……如果在床上,即便我想听姐姐的,也控制不住自己……”

“你能别说了吗。”许迦蓝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顾然暗示般咬了一下她的右手中指:“嗯?”

她的眼泪又掉了两滴下来,顾然温柔的帮她擦掉泪痕:“不愿意就算了,别哭好不好?”

“没有不愿意。”许迦蓝吸了一下鼻子,瞪了他一眼:“以后对我好点。你要是对我不好……我……”

“就惩罚我……”

他的话没说完许迦蓝就朝他伸出了右手。

顾然低笑出声:“姐姐这样好说话?什么要求都不提就将自己交给我了?”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然取出戒指目光专注地帮她带在了中指上。

四目相对,两人紧紧相拥吻在了一起。

山上虫鸣鸟叫不停,似乎在祝贺着。许久过后顾然松开了她,轻轻帮她擦了擦唇上的齿印和水渍,拉着她往外走。

许迦蓝有些没回过神:“去哪儿?”

“快下班了。”顾然看了下时间:“你说今天要去公司的。”

“就不能明天去?”

“等不了。”

“就一天怎么等不了?”

“昨天我透露了你要去的消息。”顾然脸色不好的取出男款的戒指戴上:“你没来,他们又在背后说我被抛弃了。”

“噗……”许迦蓝没忍住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幼稚。行了,我亲自去帮你澄清。我们顾总后位坐得很稳,盛宠。”

【正文完结,下章节开始番外。主要分成三部分,初识,结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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