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第3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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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比？”茜西有些慌张地说，脚步慢下来，先是低头去摸脸，摸摸前襟，又去拍拍裙子，刚才整理厨房的污渍全在上面，擦也擦不掉，围裙也没起什么作用……她又抬起头，“奥莱兹呢，我让他在楼下等着我呢。”说到一半，她才记起自己根本没跟波比说过这里。

她心底产生了一丝异样，试探地呼唤：“波比，你？”

波比动了动，露出一对青色的眼袋，身上套着不合身的皱巴巴衣裳，显得憔悴又单薄。这可是茜西自从遇到他后，许久没见过的狼狈。她看到波比低下头去，声音又低又沉，似乎难以启齿：“是吗，我是看着他离开才进来的。不过我先是去了旧地址，没找到你，去了报社，看到亚摩的管家……又跟着奥莱兹，就想试试运气，没想到你们搬来这里。”

茜西早就注意到他那双不合脚的鞋子：“那你走了很长路。”

波比嗯了一声：“我姐姐……你见到过亚摩了吗？”

“哦，如果你早来几个小时的话，”茜西带着惋惜走向他，“她一定会很乐意看到你。”

波比却摇摇头。

奥莱兹这个臭小子，还想给他点钱换个高倍数的新望远镜，下次可得好好教训他了。茜西放下心来，走近波比。她把刚才的悲伤都收拾起来，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脆弱，声音带着柔和和眷恋：“不要这么沮丧，波比。我也有这种感觉，就是那种，哎，就是觉得亚摩离我们很远，和我们毫不相干的无力感……不过那是你姐姐，和我们不一样，再说，她一直没放弃找你吗？”

“也许吧，”波比自暴自弃地说，转移话题道，“不过你们怎么这么匆忙地搬家了？”

波比被她握住手，牵入厨房，乖乖地坐在桌子旁。

茜西想了想，把约翰的碗勺推到一旁，重新给波比盛了一碗肉块土豆汤，又拿来面包，注意自己的语气，别让它再刺激别人了。瞧瞧这里的空寂，她可不想再独自在这里呆上一天，“别提了，这会儿还是亚摩救了我们，她做得足够了。不过你得好好打算修缮你们的关系。可是你又不肯说到底怎么了，波比，如果你过来不是看望我的，总得让我知道该怎么帮你吧？”

波比的卷发动了动，他转动脑袋，灰褐色的眼珠子好像有点黑色的趋向，他盯着茜西：“帮助？”

茜西两手按在桌子上，点头：“是的，对这种事情我有经验，当事人总是开不了口，需要外面推一把不是吗，好了，我怀疑你在流浪——先吃了饭，我们再合计下怎么让你们说上话吧。”

“估计她再不想见我了，”波比低下头去，“不过，你的话，倒是还能帮助下我。”

“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是啊，”波比抬头，露出一双眯起的眼睛，态度认真又严肃，却带了点俏皮的奇怪组合，“那可真是你的荣幸。”

波比的眼睛总是透出阴郁而胆怯的情感，茜西永远还记得他们相遇的时候，她正在集市上采购，正巧路过波比的摊子。波比的摊子被两侧挤得几乎站不下个成年人，他就缩着肩膀和脑袋，在狭窄的地方铺上布，小心翼翼摆出很多精致的首饰，戒指、胸针和镶嵌水晶盖的鼻烟壶，偶尔还有看上去就不菲的银盒，上面镶嵌了细碎的宝石和极小的珍珠，可以看出其工匠主人尽力做得尽善尽美。

茜西观察了一下，立刻认出这个外地人的窘境。

她好奇蹲下来，询问价格，才发现这个外地人不比自己大多少，声音很年轻，却有些唯唯诺诺，说的价格很公道，却没什么人买。她有些可惜地想，民区里的人们十分吝啬和排外，这个青年恐怕去了收购商人那儿被狠狠宰了一笔，才不得已在集市上售卖手艺品，正当她打算买一个项链时，才发现对方的面容和记忆中照顾他们的亚摩极其相似，不过，倒不如说波比和他的漂亮妈妈一模一样，所以茜西一下子认了出来。

“我是茜西，你是波比吧，”茜西欣喜地叫出雪山小镇的同乡人，她连忙叫波比收拾好货物，斥退了想低价购买的二贩子，还非常有眼力地请了波比一顿饭。

“雪山小镇……”茜西摆手，不去想那可怕的雪崩，看着昔日的伙伴，“约矢大叔的手艺可是很好的，你怎么沦落到这里了？”

波比却摇头不说话。

接济波比的日子很快过去，没多久被人接走，再见时波比收拾得干净整洁，身上的服装也体面许多，显示近况非常不错，但波比没透露过在哪里赚钱，为谁工作，他的精神只是随着不追求温饱后短暂地好了一段时间，很快越来越不安，朝着不知的未来滑坡。只有来找茜西的时候，波比会放松地露出笑容，最开心莫过于他们一遍遍讨论亚摩，企图挖掘更多彼此对亚摩的了解。后来，渐渐的，他们开始互诉自己生活，意外发现了对方都有过及其不愿提的犯错过去。

茜西笑了一声：“波比，说吧，我好考虑一下，什么帮助是我的荣幸——”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巨大的痛感迫使她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的双手无法控制，垂了下去，拍打着布满脏污的裙侧。她脸上仍带着期待，却不明所以地盯着胸口的触手，仿若什么抓住了那里面稳健跳动的心脏，又有一股恶臭般的东西钻入了脑袋，不停地往里面钻，她却什么都哀嚎不出，连一丝动弹都做不到。

她想说，赶紧吧，我等不及替你和亚摩联系了。

接下来的话可能就会顺理成章，波比，你看，要不要，我们试着在一起？

她想说：这是……

波比的脸上露出了哲罗斯嘲弄的表情，无比阴冷，又充满着轻蔑，他用波比的身体发出一声轻柔的低喃：“是啊，你总算是对我有点帮助的。”

没过多久，站在餐桌前的茜西扭动了一下脖子，骨头咔咔作响，那张很是漂亮的脸蛋上，眼珠子抖动翻滚，转内侧，露出精白的球面，又咕叽转回，露出眼珠。她看向天花板，嗤笑了一声，又看向倒在桌上波比的身体，瞥了一眼黑棕色的肉汤以及粗糙刮嗓的黑面包。站起来，她拍拍手，露出奇怪的笑容，用脚踢开厨房的柜子，被扭成一团塞进去的奥莱兹一动不动地蜷缩着。

她抱着手臂，自言自语地说：“女人的作用可大了，让我好好瞧瞧该干什么。”她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地诅咒了一番，接下来的话过于含糊，只能依稀辨认到亚摩和佛西法修的名字。

“不能总是亲自去办，效率可太低了，什么人能拿来我所要的一切呢……”她又转头看向窗户，顿悟地朝着索亚堡的方向，发出阴森低沉的笑声。

佛西法修带着斯德和亚摩回到小岛上已是过了中午时分，他们并没有直接降落在岛屿上，而是选择先去看望附近的岛上农田作物。这一次塔楼副主席莫尔拉茜并不在，也没人招待他们，佛西法修便如同主人考察家产般，沿着金灿灿的麦田慢慢走去，若不是他们衣物于这里格格不入，恐怕一不留神就会被人看漏。

斯德才有机会和亚摩继续说话。

“我以为你会让我先回兰斯洛德城堡。”斯德拨开麦穗，那些散发香味的植被发出相互碰撞窸窣的滔滔声。

佛西法修走到远处，单膝跪地仔细注视着大地，他一手摸着泥土，一手折断一截麦穗，专心致志地研究，没管后面两人在嘀咕什么。或许是斯德和佛西法修之间捅破了那层猜忌试探的糊纸，斯德厚着脸皮跟过来——他不放心亚摩，但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亚摩听到斯德愿意随行，更是一脸不假思索应下，好像她一开始就决定要他跟着。

“我留了信给厄菲摩斯多，他会把人偶带回去的，现在霍亚威基也用不着我，我不想见的人有点多，”亚摩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指，将麦茎缠绕到手指上，又极快失去了兴趣，将小麦扔到一旁，“我看你的同伴很有主见，你的主张他们大概是不会听的。”

“茜西和你说了什么？”

“她？”亚摩的手被斯德抓住，她却开始发笑，手指头在他的拳头里挠着，“她觉得你是个老顽固，觉得你会拖累我。”

“你觉得呢？”斯德使了点劲，让亚摩别再乱动，他着实拿不出任何脾气来，只能扶住亚摩重新站好，蹲下去把她刚才拖到泥地里的衣角拍干净，“我在利用你吗？”

斯德蹲在地上，仰视着，亚摩却眯起眼睛，认真地说：“不，我在利用你。”

斯德不禁莞尔，只跟着笑了一会儿，佛西法修便凝重地走回来说：“比重达到百分之十，这批实验失败了。”

手里的指头又开始扭动，斯德给了亚摩警告，回答道：“一直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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