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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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圣诞节当天并没有下雪。
但气温突然骤降，在外面戴口罩走路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湿气，是个很适合聚会吃烤肉的日子。
热气腾腾的美食往往最能温暖人心。
高中毕业后，除了陈晞景以外，剩下的同学都在一个城市，但由于他和苏玥有一股‘老死不相往来’的气势，所以双方的好友之间联络的机会也少了很多。
看见两人有重归于好的趋势，大家心里都挺开心的，所以早早地就来了，在五点左右的时候人都齐了，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叶子，你可得好好珍惜校园生活，我们现在都是打工人，一天天累的要命。”陆彦手里拿了瓶可乐，调侃道。
叶雅沁虽然和大家同年，但是复读了一年才参加高考的，所以也比大家晚一年毕业。
眼下就她一个人还在上学，她想早早毕业，去当苏玥的专属经纪人。
言恒笑着说：“她才不想珍惜，天天跟我们吐槽学校里的奇葩。”
这话倒说的很对。
叶雅沁每天都在三人群里吐槽学校里的人，有小组作业什么都不做的同学，有官僚气息严重的社团，有搞推销的学姐学长，有蹭吃蹭喝的学弟学妹。
总之，所有奇葩的同学好像都被她遇见了。
“再奇葩能有他奇葩吗？”顾易听到对话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食指指向陆彦的方向。
后者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双手握拳，目光愤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他手里的零食。
一包番茄味的薯片。
苏玥端着一盘小吃，说：“陈大厨做好饭了，大家来吃吧。”
没一会，陈晞景把餐桌摆得满满当当，烤肉的香味扑鼻，众人一落座就开始狂吃，边吃边喝啤酒，聊得也很尽兴。
“听说你大学谈了个对象，结果被人家绿了？”叶雅沁一脸八卦地问陆彦。
他点点头，表情有些惆怅：“谈了三个月左右，后来有一阵我投资被人坑了，家里也不给零花钱，天天找顾易蹭饭，然后在他家附近发现了她和另一个男的在那儿kisskiss。”
“我就说那段时间怎么她回我微信总是隔了两三个小时！”
“而且想去找她玩儿她都不让我来！！！！”
提及伤心往事，他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吹了一整瓶啤酒。
言恒十分配合地吹了个口哨。
“多吃点菜。”陈晞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一直在给苏玥夹菜，见他颇有大闹一场的气势才放下筷子，眼眸微冷：“坐下。”
“”
“哦。”陆彦的那股上头劲儿忽然被浇灭，立马乖乖坐下。
“那叶子呢，你铁树开花了没？”顾易随口问着，往碗里夹了块肥瘦适中的五花肉。
叶雅沁，又名「北源三中第一铁树」，因性格比尺子还直，似乎对爱情毫无兴趣，所以成功地将每个曾对她有意思的男生都聊成了兄弟。
“没有。”她摇头，眼前的肉顿时就不香了：“上了大学以后，一个有意思的都没遇到。”
叶雅沁自我安慰了一番：“不过除了陆彦以外，大家好像都没开花。”
那我就放心了。
“这俩一个三中校霸，一个校草，至今都没开花。”陆彦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这么一看，我就算被绿了也不是什么事儿。”
顾易在他们这一届的校草争夺战中杀出重围，入围者很多，最后进入决赛圈的只有他和陈晞景。
两人对这个校草头衔并没什么兴趣，都是被陆彦偷拍了几张照片后上传到了校园网，结果第二天就入选了。
那个时候大家比较喜欢温柔系帅哥，对陈晞景这种又拽又酷的有点不敢靠近，更何况明眼人都知道他喜欢苏玥。
大家一琢磨，与其把票投给一个名草有主又不好接近的帅哥，还不如投一个长相温润人也温柔的顾易。
就这样，三班出了一个校霸，一个校花，和一个校草。
可以说是全校最受瞩目的班级了。
不过大家管三班叫做「纯情班」，因为除了酷爱看美女，爱找学妹聊天的陆彦以外，别的都不怎么招惹异性，属于天天埋头苦读的学生。
言恒有些意外：“陈晞景也没找对象？”
陈晞景从一堆生菜叶中抬起头，连忙摇头。
“那咱们还真是延续了纯情班的美好传统啊。”言恒笑着说。
“为了纯情班，干杯！”陆彦举起酒瓶。
几人纷纷拿起眼前的杯子，苏玥立马咽下包着烤肉的生菜，说：“干杯！！”
一顿饭后，众人喝得东倒西歪，只剩下陈晞景和言恒比较清醒，这俩酒量好，剩下的都是半吊子。
就连自持冷静的顾易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正趴在桌子上和叶雅沁玩江湖飘。
叶雅沁：“人在江湖飘呀，谁人不挨刀呀。”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一刀爱上我啊。”
“”
顾易眯了眯眼，也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怎么感觉这是二，不是一。
喝醉后的苏玥格外好动，话也很多，和平时清冷的模样截然相反，一直在屋子里跑跑跳跳，时不时地找人说话。
陈晞景一脸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言恒指了指在客厅泪流满面地跳女团舞的陆彦，说：“要不我去先把他送走。”
“行，我负责那俩。”
分不清一和二的叶雅沁忽然感觉自己背后凉飕飕的，拽紧了顾易，声音很小：“刚刚说错了，是三刀砍死你。”
“那苏玥呢？”言恒问。
陈晞景眉心一动：“等把这几位都送走后我单独给她塞回隔壁。”
“行。”言恒这才放下心，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加油。”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陈晞景回家后，发现家里一片狼藉，跟进了贼一样。
沙发的抱枕都被丢到了地上，置物架也被乱翻一通。
见那张在游乐园的合照不在原地，他的面色逐渐沉了下来，开始埋头找人。
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
在找了一圈后，他在卫生间里找到了蹲坐在地板上的苏玥。
手里拿着那张照片，在一旁的是个被打开的小铁盒子。
和散落一地的飞机票。
每一张都是醒目的：
厦门高崎（t4）——北京首都（t2）
从二零一七年开始，到二零二零年。
满满一沓的机票。
“你喜欢我。”苏玥见他来了，一脸得意地拿起铁盒子，一字一顿道：“你一直都喜欢我。”
这四年来你经常来偷偷地见我。
在我看不见的角落。
陈晞景僵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
他没想到自己打算藏一辈子的小秘密被喝醉酒的苏玥翻了出来。
这货是属哈士奇的吧。
不过他并不是不勇于承认的男人，只是蹲下来，离她近了些，一脸坦然：“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从一而终的人。”
苏玥突然站了起来，很骄傲地打了个响指：“我也有。”
“有什么？”
没等到回答，她直接跑到了自己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阵后才跑回来，脸上挂着笑意。
“我也有盒子。”苏玥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盒子，像是价值千金的宝藏一样。
陈晞景挑眉。
她动作谨慎地打开盒子，上面还挂了个着密码锁。
「0000」
伴随着嘀嗒一声，模样精致的盒子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也有几张机票，大概六张左右，远没有陈晞景的那么多。
除那以外，还有四个平安符，和一张被洗出来的相片。
很显然，照片里的人是陈晞景。
他也看着那张照片出神。
照片里的是大学第一天，穿着北源三中校服去报道的自己。
当时觉得穿高中校服去大学报道是在怀念青春。
现在这么一看自己也太傻了。
陈晞景问：“这是你拍的？”
“那可不。”
“你在哪拍的？”
苏玥思考了一会：“校门口吧。”
校门口？
陈晞景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周围的背景确实像在门口拍的。
他记得大学第一天去报道的时候，就和室友混的很熟了。
其中一个也是从北京来的男生，名字还挺好听的，叫做安泽轩。由于都是同乡的缘故，喜好也差不多，所以俩人没一会就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你看，我也有好几张机票，这个是二零一八年一月一号的，这个是二零一九年一月一号的，这个唉，怎么都是一月一号的？”苏玥正在炫耀那几张机票。
安泽轩的消息很通，似乎是做全了准备，从校园网，到贴吧论坛，到各个微信群里都有他的痕迹。
在准备出去吃午饭时，他突然指了指手机里的图片，说：“听说我们学校门口有个疯子一直在那站着不走。”
陈晞景当时在换衣服，没看那张图片。
“这人穿着一身黑，又带口罩又带墨镜的。”安泽轩继续说，有些惊讶：“不过这疯子还挺有钱，从头到脚都是牌子货。”
陈晞景对这种八卦传闻丝毫没有兴趣，拿起钱包，说：“走，吃饭去。”
那天很热，陈晞景刚到门口就打了个车，直接把安泽轩拉了上去，而后者还在寻找所谓的「疯子」。
苏玥骄傲地说：“你看，我还有四个平安符呢，你那里可没有这些，只有机票。我这几个平安符都是在南普陀寺求来的，可灵了。”
最后，她终于拿起了这张照片。
端详了一番后，才开口：“这可是我等了好久才拍到的，你没告诉我你在哪里，也没说你上什么专业。”
“你当时差点就看到我了，还好我穿着一身黑，又带着口罩。”
“不然像我这样的美貌肯定会惊艳全校的。”
陈晞景垂下眼。
心情复杂。
脑子像是被麻绳拧过一样。
原来他的小月亮就是被室友寻找了半天的疯子。
九月初的厦门多热啊，气温直飙三十度，热到他走五百米都嫌累要打车，热到他根本没注意到苏玥。
在那样的天气里，苏玥却能在门口等他那么久。
明明她是最怕晒的。
他压下心中的酸涩，沉声问：“这几个平安符是求给谁的？”
是求给我的吗？
“是给你的呀。”苏玥拿起一个红色的平安符，晃了晃：“每年一月份去厦门都会求一个。”
一月份？
陈晞景拿起一张机票，看了眼日期。
二零一八年一月一号。
有三张都是一月一号的，只有另外的三张出现在九月份，是他刚读大一那一年的九月。
想起苏玥刚刚的碎碎念，他反问道：“为什么这几张都是一月一号的票？”
“我也不知道。”苏玥抱着头：“不记得了，真的记不起来了。”
陈晞景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畔。
“——是我的生日。”
“对，我就记得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苏玥恍然大悟一般点头。
他哑着声音，心头一滞，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掌仅仅攥住，攥到发疼：“这些平安符都是在生日当天求来的？”
苏玥“嗯”了声，说：“那样最灵。”
那一刹那，他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泪水顺着眼眶流下，掉落在在二零一八年的机票上，在一月一号的日期中晕染开来。
他一直以为不喜欢自己的苏玥，却会偷偷地来看他，会在菩萨面前一年一度地为自己求平安。
而这些事情他通通都不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跟苏玥冷战，为了自己的自尊不肯回她的消息。
原来她是喜欢自己的。
但却无意间错过了整整四年。
“别哭了。”苏玥喝醉了后反应有些迟钝，笨拙地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把照片递给他：“这个送给你，别哭了。”
陈晞景苦笑，接过那张照片，随手翻了一下，才发现背面用圆珠笔写了一句话：
「在所有难以忍受的时光里，你是我唯一的解药。」
下面有几个小小的日期：九月七号/二零一七，九月十二号/二零一七，九月二十号，二零一七。
这些日期也和那三张机票的时间对上。
他瘫坐在地上，拿起那三张机票，声音微颤：“九月份为什么来了三次？”
“不开心嘛。”
“但是多来看看你就好了。”
“那样我就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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