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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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很可惜，苏玥在下个礼拜三的时候并没有准时出现在门口等着吃饭，而是不知生死地躺在床上，任凭陈晞景在门外怎么敲门都敲不醒。
这一切都得归根于这两天的突然降温。
苏玥属于那种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哪怕是零下五度，她也能穿着小裙子，脚踩高跟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于是，在几天后，她发高烧了。
陈晞景站在门外呆了半个小时，摁门铃摁到手都酸了，见苏玥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也不开门，他内心里忍不住脑补了一场大戏。
哪怕这个小区多么的高端，安全性多么高，如果是一个高智商的犯罪分子打算入室抢劫的话恐怕也招架不住吧。
他弯下腰，看着那把密码锁。
苏玥家用的是指纹，密码，和钥匙，三合一的密码锁。
指纹和钥匙他都没有，只能碰碰运气猜密码了。
四位数。
按照苏玥的懒惰习惯
陈晞景输下一串数字，伴随着‘嘀嗒’一声，他打开了门。
屋内的装修风格华美又精致，特别符合苏玥的偏好。
客厅的角落放着一台黑胶唱片机，此刻正播放着柔美的纯音乐，让他有些急躁的心情平复了些许。
卧室的门大开，只见苏玥蜷缩在床上，美目紧闭，头发湿漉漉的，脸颊上映着不自然的潮红。
像只落水的小奶猫。
陈晞景试探性地摸了下她的额头，忍不住蹙眉。
好烫。
手中传来的热度令他感觉这肯定是高烧。
必须去医院。
“玥玥，起床。”陈晞景蹲在床边，轻声喊道：“我们去医院。”
“”
苏玥翻了个身。
陈晞景靠近了些，见她怎么叫都不醒，只好使出了必杀技––挠痒痒。
因为苏玥特别怕痒，所以每次她赖床不肯上学的时候，前来叫人的陈晞景总是用这招来把她叫醒，屡试不爽。
过了一会，苏玥幽幽转醒，一双泛着水汽的桃花眼看着他，声音也比平日弱了几分，问：“陈晞景？”
她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像是被人丢进了四十五度的沙漠中，又感觉是在滚烫的沸水里挣扎着。
“好热。”
“你发烧了，我在门外叫你半天你也不应，然后猜了下密码就进来了。”陈晞景抿唇，递给她一杯热水，说：“我带你去医院。”
苏玥被烧的晕乎乎的，也没仔细听前半段，但听到要去医院后便立马拒绝：“我不要。我不去医院。”
见陈晞景的脸色没有被动摇半分，她鼻子一酸，过往的记忆扑面而来。
高考，争吵，发烧，医院葬礼。
“陈晞景。”
生病中的人总是格外脆弱，苏玥也不例外，她一脸委屈地说：“我真的不想去医院。”
过了半晌，陈晞景别过头去，轻笑：“行，那就不去医院。我留在这照顾你。”
他起身，给苏玥掖好被子，刚走出一步便被一双细白的手拉住了。
苏玥口吻紧张地问：“你要去哪？”
陈晞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苏玥咬着发白的唇瓣，平日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也蔫了下去，只剩下可怜的模样。
像一只生怕被人抛弃的流浪猫。
苏玥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骄傲的，是所有人夸赞的完美少女，人前人后也永远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曾几何时，高高在上的她变成了一副生怕被人抛弃的模样？
“我要出去给你买药。”陈晞景咽下了一肚子疑问，温声解释：“一会就回来，大概十分钟就好了。”
苏玥依旧攥着他的手不放，没说话。
陈晞景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开口，他等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苏玥不会再有什么话说了的时候，却被她突然伸手抱住。
那一瞬间，陈晞景怔在了原地，仿佛四周的时间都悄悄静止了。
他感到右肩有一股湿意。
一滴滴泪水落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股脑的全部掉在了他的肩上。
那些眼泪就像寒冰一样，让他感到冰冷刺骨，冻得他浑身颤抖，令他溃不成军。
陈晞景的指尖微颤，轻轻地回抱着苏玥，将她拥入怀中。
“爷爷也是这么说的。”苏玥带着哭腔，一字一句地说：“但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陈晞景知道苏玥的爷爷因病去世，但并不知道详情，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安慰着：“放心，我会回来的。”
苏玥痛苦地摇头，哽咽道：“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的话，爷爷就不会走了。”
“如果能重来的话，我一定不要参加高考。”
这句话宛如惊雷一般在他的耳畔绽开。
陈晞景只从苏奶奶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苏爷爷的离世。
似乎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好像是因为心脏病突发，抢救不及时，所以才遗憾离开的。
但是按照苏玥说的话，苏爷爷的离世和她自己还有高考都有关联？
他低头拭去苏玥眼角的泪，声音很轻地问：“苏爷爷是高考的时候离开的吗？”
苏玥摇头：“是在高考结束后的一周内。”
“”
陈晞景记得自己高考后被父母带到了欧洲玩了一圈，回来后已经是二十号了，但他却没有在那期间得到苏爷爷离世的消息，哪怕自己当时和苏玥的关系还没有闹掰，甚至处于一个最好的时刻。
按照苏玥刚刚的表现来看，苏爷爷的死根本不是寻常离世，而她也对此深受打击。
那么––在他离开苏玥的一周半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的情况根本来不及让陈晞景细想，他只好低声安慰着，哄了很久后苏玥才放开了手，躺回了床上。
他立马下楼买药，然后跑了回去。
趁着苏玥睡着的时候叫来了年逾花甲的李老头，是给他爷爷看病的私人医生，老人家一路气喘吁吁地赶来，有些不满：“你催得我跟催命一样，我还以为人都要没了，结果只是发烧？”
陈晞景正在烧热水，听到后只是笑：“到时候我叫爷爷多陪您下几盘棋。”
李老头是个棋痴，总是缠着陈爷爷一块下棋，但老爷子好强，输多了就不爱跟他继续下棋了，可把李老头给急坏了，总是变着法让陈爷爷陪他玩一局。
“得嘞。”李老头听到这句话后立马收起来奔波了小半个北京的小情绪，说：“这位是你小子的女朋友？”
陈晞景点头，却否认：“还不是。”
李老头注意到了‘还’这个字眼，乐了，也不纠结于八卦了，检查了一下苏玥的体温与症状后，对陈晞景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拍拍屁股走了。
苏玥睡了一会后又迷迷糊糊的醒了，她的脑袋被烧的生疼，一直在床上滚来滚去，恨不得嗷嗷叫。
陈晞景给她冲好了药，递了过去：“把药喝了后再睡一会，等你醒了给你煮点夜宵吃。”
苏玥看了眼黑不溜秋的药水，别过头。
“乖，”陈晞景揉了揉她的头，拿出兜里的两颗奶糖：“喝完了有糖吃。”
“”
不得不说，陈晞景真的很会拿捏苏玥的情绪。
就比如这种时刻，苏玥也不是百分百的抗拒喝药，只是觉得苦，矫情了一下，但凡稍微哄一哄，拿一颗糖骗一下，她也会乖乖喝掉的。
苏玥右手捏着鼻子，左手拿起杯子，将那杯苦到掉渣的药一饮而尽。
陈晞景也如约给了她两颗糖。
苏玥在吃完糖后倒头就睡，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她醒来时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人压着，结果一睁眼发现正在被陈晞景的头枕着，难怪感觉沉甸甸的。
盯着那张自初中时就开始招蜂引蝶的脸看了几秒，她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
自己昨晚抱住了陈晞景！
还哭了！！
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啊啊啊啊啊啊。”苏玥没压抑住的尖叫声成功的叫醒了陈晞景。
他立马起身，神色慌张地问：“怎么了？”
“那里有一只虫子。”苏玥脸不红心不跳，随手指了一下。
陈晞景走过去找了半天，说：“我怎么没看到？”
“可能跑了？”
苏玥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陈晞景。
陈晞景也没怀疑她，只说：“我回去洗漱一下，一会就来给你做早饭。”
说着，也没等苏玥的回应便飞速离开了，仿佛有鬼在后面追他一般。
在浴室的镜子前，陈晞景摸了摸自己的唇。
就是这个嘴巴，昨晚––––亲了苏玥。
昨天苏玥吃完药后就睡着了，也没有再中途醒来过，所以他在卧室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醒。
终于，在十二点半的时候，陈晞景忍不住走了进去。
只见小姑娘的脸色苍白，没了往日里的光彩夺目，像一朵被吸干了水分的蔷薇。
她似乎做了场噩梦，在梦里受尽了委屈，紧紧地皱着眉头，一直在小声呜咽。
陈晞景眉心稍动，动作轻柔地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头。
窗外皎洁的明月盘旋在空中，他站在床前凝视了很久。
他看到的不止是月亮。
从幼儿园起到现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一直都是苏玥。
是占据着自己整个青春的人。
他看到的是自己的月亮。
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了苏玥的脸颊上，她在月光下的睡颜恬静又柔美，让人不忍打扰。
陈晞景也不想打扰她。
但是，就像是被鬼迷心窍了一般，他顺着满地的月光走了过去，低下头，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动作虔诚又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