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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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南城一处古宅里传出一阵阵琴声，起初清冷如碎冰，到后面愈发急厉，琴音铮铮如兵刃交接之声。崇冥弹完了一曲，双掌轻轻压在琴弦之上止住了尾音，抬眼对上不远处品茗的崇光。“师兄，我的法器九幽如何？”
崇光放下茶杯，缓缓走近打量崇冥的古琴。这架古琴是用槐木和柳木做成主体，榆木为配件，冰蚕丝混合至阴时出生的女子头发为弦，琴面刻着一红一白的双生花。“品相不错，只是不知道功效如何。”
崇冥笑道：“纯阴的材料，辅以十来个女子生魂于至阴之时练成，足以驱使所有阴灵了。”
崇光对法器的炼化过程不太感兴趣。“上次跟你商量的白家小妞有进展了吗？”
“她有了提防之心，要混到她身边可不容易。”崇冥没趣地用一块白色丝巾覆于九幽之上。
端起茶杯，崇光用笃定的目光望向她。“你可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师兄是怕我独占好处吗？”崇冥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小啜一口茶水：“确实是块硬骨头，我已经在办了。”
崇光冷哼一声，重重放下茶杯：“听说白家小妞今日收了一份拜师礼。”
慢慢放下茶杯，崇冥优雅地擦去唇边的水渍。“收下了却没带回家，想必还是有所顾忌的。她身边已经有人在查，我倒是觉得可以先缓缓。”
“欲速则不达，你能沉得住气就好。”崇光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接下来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目送师兄离去，崇冥露出妖媚的笑容。“正合我意。”
经过几天的观察，古琴芳菲并没有显示出不妥。尽管调查芳菲和邱先生的人还没传回来消息，冲着芳菲圆润的音质，白梦瑶和子夜开始使用它作曲弹奏。在使用中，白梦瑶等人发现芳菲在演奏一些抒情或伤感类型曲目时的表现尤为出色，清冷凄凉的音色很容易就能把听众带入曲子的氛围中，就连白梦瑶的师父范长林也称赞其为“绕梁三日的典范”。
用芳菲录制了几首歌后，白梦瑶就要外出拍戏了。碍于丁家父女的面子，宋绍廷严令公司其他人不能擅自取用芳菲，即便要借用也必须征得白梦瑶同意后在朱莉、may或范长林的监管下使用。白梦瑶去拍戏期间，芳菲就被锁在白梦瑶的专用化妆间里，拥有钥匙的也只有白梦瑶、朱莉和may三人。
几日后，白梦瑶拍戏回来，在电梯里遇到了范长林。“师父早安！最近那群小崽子录歌还顺利吗？”
范长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神色复杂地看了看白梦瑶，欲言又止。
白梦瑶最经不得被人吊胃口，忙追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现在有空吗？”范长林看了看电梯上显示快要到68层录音室了。“有件事你最好过来确认一下。”
“好，我现在跟你去。”
白梦瑶跟着范长林在68层下了电梯，进入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录音室。范长林给她放了一段音乐，正是白梦瑶前几日拍戏前才录好的。白梦瑶戴上耳机专心聆听，感觉没有什么问题。范长林也戴起另一只耳机听着，到第二段歌词准备开始时，他示意白梦瑶细听。接到指示的白梦瑶集中精神去听，果然在第三句歌词时听到背景有女声凄厉地哭喊道：“浚哥哥，你不能疑我！”
白梦瑶惊疑地望向范长林：“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当时录音室里只有自己一人，里里外外都已经清场了，怎么可能会有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要说是鬼魅，那白夜和凛夜应该会感觉到才是。
“后期制作的小汤跟我说，我还不信，觉得是不是你们偷偷把手机带进来了。”范长林对音质追求极高，严令所有人不能把手机等有可能影响录制的电子设备带进录音室。“你有时颠三倒四，但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我绝对相信你。负责录制的老赵和小淳也跟着我干了七八年，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我再听了那天你一起录的几首歌，都无一例外出现了这种状况。shirley，你告诉我，这算是见鬼了吗？”
白梦瑶略懂风水术数这件事早就在公司传开了，对此白梦瑶也没有否认。“师父，你让我听听其它几首是什么情况。”
范长林依言给她听过那日录制的所有歌曲，在诡异的女声出现前几秒都会提醒白梦瑶细心听，看来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研究这些录音。白梦瑶细细听着，这声音像是随机出现在录制中，并不是在每一首歌的同一时间点出现，而且每次的内容都不同。“浚哥哥，我等你回来。”“邵郎，你好狠的心！”“你怎能这般待我……”“不贞不洁，无以履约。”……
白梦瑶皱着眉头听完，默默放下了耳机。“师父，这种情况你也是第一次遇到吗？”
“嗯，我想着等你听过再去报告大老板，他可能会要求毁掉这些母带。”
“见鬼不是会大卖吗，毁它做什么，还不如留着挣钱。”白梦瑶说笑几句，又问道：“师父，你觉得这会是什么造成的？”
“是芳菲吧！我比较了一下，见鬼这些歌都是用芳菲弹奏的，不是那些都没事。”范长林劝道：“在大老板他们查清真相前，你还是先别用芳菲了吧！”
“我想也是……我现在就去化妆间里看看是怎么回事，它总不能成精了吧？”
白梦瑶回到73层的私人化妆间想要看看芳菲的情况，白夜开了锁，门却只能打开一道缝，里头有什么东西挡住开不了门。凛夜穿墙而入，移开了挡在门后的杂物柜并打开了灯。门被打开后，里面的情景让白梦瑶目瞪口呆。
化妆间靠外一侧杂物柜上的物品洒落一地，柜子则被平移挡住了门；左侧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东倒西歪流洒开来，墙上三面玻璃镜非碎即裂，两张化妆椅侧倒在地；里侧墙边的衣架倒地，几个简易衣架上的衣服鞋子和手袋被丢弃得哪里都是，地面一片狼藉；右侧的沙发被移离原位背对门口，旁边的木茶几四脚朝天，饮水机也侧翻了，瓶子里的水流了一地，把地上的杂志和衣服都弄湿了。白梦瑶示意凛夜找寻芳菲，凛夜往里走了几步，发现芳菲完整无缺地躺在沙发上。他们退出化妆间，打电话请来了宋绍廷夫妇和may，当他们看到这个场景也都震惊了。
宋绍廷忙让may去找保安队长查监控，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在这段时间出现过。回过神来的朱莉问是否需要报警，白梦瑶却摇了摇头。“没用的，有问题的是芳菲，就算警察来了也查不出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芳菲没事吗？”
“当时确实没有发觉异样，但师父刚刚告诉我新录的歌出状况了。”白梦瑶把情况说了一遍，又道：“今天我就先这样吧，芳菲我带回去研究，麻烦请人来收拾一下残局……今天拉下的进度，我明天会补上的。”
朱莉担忧地看着她：“收拾残局不是问题，可是你把芳菲带回家安全吗？”
白梦瑶抱起芳菲，在它的底部画下一道封体符印。“里头有点东西，我回去试着跟它沟通一下，或许是拜月神教的人在捣鬼也说不定。”
“好，你注意安全，我们这边也尽快找出芳菲和邱先生的来历。”
白梦瑶回到家，在不见天日的录音房里开始“审问”芳菲。设下空间制锢以防不虞，白梦瑶端坐内间，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已抹去底板符咒的芳菲，身后随侍的是凛夜；透过隔音的玻璃和墙体，白夜和子夜在外间戴上耳机操控录制面板，争取把这次交流录下来；馨儿和宠物们闻风而来，因与白梦瑶约法三章不能进入录音房只能在门外看热闹。
“说吧，你是谁，为何会在这古琴芳菲里？”
芳菲静默无声，外间的子夜通过麦克风提醒白梦瑶试着用它弹奏一下。白梦瑶依言照办，弹完一曲仍不见反应，转头望向外间的子夜她们。白夜和子夜摇头，白梦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发问，接连把出问题的那几首歌曲都弹奏了一遍，接过仍然是什么杂音都没有录到。子夜尝试了各种音效调试，最后不得不承认录到的只有白梦瑶的声音和纯粹的琴声。这一闹已经是晚饭时分了，白梦瑶只好暂且搁置这件事，到隔壁白振华那边吃饭去了。临行前白梦瑶把芳菲锁在了内间，并为其设下符咒桎梏以防生变，子夜自告奋勇留家看守。到白梦瑶晚饭后回来，芳菲仍是毫无反应，白梦瑶只好先去休息，三灵也各自忙活去了。
晚上十点半，白梦瑶已经入睡，白夜在客厅戴着耳机学习外语，凛夜在书房上网阅读一些与心理学相关的书籍或文章，子夜在录音室外间进行音乐创作。突然，安静的环境中传来几声微弱的弦音，子夜放下手中的工作，盯着内间的芳菲细细聆听，确认弦音正是来自芳菲。凛夜敏锐地察觉到一股莫名力量的波动正在逐渐增强，忙放下笔记本电脑往楼下录音房而去。三只宠物的耳朵动了动，很快从睡梦中惊醒，汤圆以匍匐的姿态在猫爬架的顶端警戒地四处张望，从猫窝里钻出来的麻糬焦躁地大叫哈气，饭团则不安地来回巡视，不时吠上几声。宠物们的异常惊动了聚精会神学习中的白夜，她忙拿下耳机，此时琴声已愈发急促尖锐，白夜来不及多想便马上赶去录音房支援。
芳菲在录音房的内间突然躁动起来，琴声穿透隔音层传出，三灵们已到达现场观望，准备随时应战。屋内拉起了最高级别的警戒，白梦瑶却迟迟没有现身，馨儿便跑到四楼的主卧去喊她了。“妈妈，妈妈，快起来！那个琴有古怪！妈妈！”
无论馨儿怎么叫喊，白梦瑶熟睡不醒。看着白梦瑶这样子，馨儿有些担心，她该不会是中了琴音的蛊惑吧？馨儿决定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让白梦瑶醒过来。
此时，睡梦中的白梦瑶来到了一个古镇。星月无光，夜幕迷茫，烟气缭绕，白梦瑶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古镇的中心道路上。脚下是石板砖，两旁是木造的房屋，白梦瑶感受不到半分活物的气息。这里家家户户黑灯瞎火，破败的门窗在夜风中摇曳着，发出嘶哑的摩擦声；商户挂在门前的那些风化得看不清字纹的破布被风扬起，远远看着像是飘荡在空中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