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闻九岚,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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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宁华说到做到，下课了就抓着戚恒之开始大谈特谈父母在孩子成长过程平衡自己心态的重要性。
看着戚恒之一头雾水、只能点头附和的模样，戚幼眠突然有些心虚。
她悄悄退后两步，对父亲频频投来的视线视而不见，扭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嗯……今天的星星挺多哈。
她本来是随意张望，目光从黑蓝天幕下落，随意的在楼下街道上扫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她的视线倏然定住。
舒宁华住的小区高档，外面的餐饮店也格外多，都是窗明几净的。
这栋房子临街，从窗户看下去，正好能看到那一排亮着灯的店铺。
戚幼眠以往学完舞就离开了，从来没有在窗边停留过。
也就从来没想到，楼下那家西餐厅门口，竟然会站着一个无比眼熟的人。
男生穿着西餐厅统一的制服，板正的白衬衫，服帖的西装裤，黑色的小马甲紧紧扣在胸前。
有些长的头发也被撩了上去，露出那极为深刻英俊的眉眼。
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沉，面无表情的为就餐完的客人拉开了车门。
……闻九岚，怎么会在这儿打工？
戚幼眠扭身撑在窗户上，注视着下方的少年。
如果没记错的话，闻九岚现在居住的地方应该是城中村那一块，和这家西餐厅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站在路灯下的少年目光平静的看着轿车开走，转身往店铺中走去。
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回头。
明知道隔着一条街、一扇玻璃窗，闻九岚能看到自己的可能性很小。
戚幼眠却还是在男生回头往上方看来的一瞬间，往旁边一侧，极为迅速的拉过旁边的窗帘挡在身前。
心脏在胸腔中砰砰跳动着，戚幼眠下意识的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有躲藏的必要。
身后的大人还在说着话，没注意到她有些突兀的躲避举动。
戚幼眠定了定神，才松手放开被紧紧攥住的窗帘，重新往下看去。
路灯明亮，却已经没了男生的身影。
身后的寒暄已经到了尾声，防盗门传来了被打开的动静。
戚幼眠只来得及最后匆匆看了一眼那家西餐厅，便在父亲和老师的呼唤声中离开了窗台。
窗帘轻微晃动，遮住了室内的明亮灯光。
也遮住了从下方看上来的，一双格外专注的眼眸。
除了在追求梦想这件事上，戚幼眠一直都不算是个特别执着的人。
如今，闻九岚也得到了和舞蹈一样的、让她念念不忘、反复琢磨的待遇。
戚幼眠重新站在了那家西餐厅门口，透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往里面看去。
正是周六，哪怕距离饭点还有一定时间，西餐厅内也已经坐满了将近一半的人。
身穿黑白制服的服务生们在餐桌中来回转着，个个都是脚步匆匆的忙碌模样。
戚幼眠耐心看了片刻，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她干脆走进店中，找到一处静谧的角落落座。
戚幼眠心不在焉的翻看着西餐厅的菜单，在一名服务生经过时叫住了人，随口点了一个套餐。
才暗戳戳的将此行目的表明。
“我昨晚看到你们这儿，有个长得很帅的男生……”
戚幼眠还在想着，怎么描述才能让那名服务生理解。
她不确定闻九岚来应聘时是怎么一个说法，便也生怕自己表露同学身份会让对方难做。
却没想到，被她叫住的那个服务生听到她的话，就笑了起来。
语气熟稔，像是应对了无数个类似这样的话题。
“您说的是闻九岚吧？他只有周五晚上六点到九点在餐厅工作，您想要见他的话，下周五再来吧。”
戚幼眠一怔，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是周五这么一个关键的时间点，就脱口而出，“很多人来问他吗？”
服务生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他还没说话，从旁经过的另一名服务生就好心替戚幼眠解了疑惑。
“最近这两年，我们这家店就周五晚上生意最好，大部分都是来看闻九岚的……很多人不知道闻九岚只做那半天，我们也被叫住问了无数次了。”
他笑嘻嘻的指了指餐厅中间放着的那架黑白钢琴，“您周五晚上来的话，还有机会听到闻九岚弹琴哦。”
两名服务生走远了，还能听到他们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又是被迷住的一个……”
“虽然……脾气冷了点，但好看就行……”
“要不是他……招客……怎么可能就做半天……”
戚幼眠点的套餐很快就被服务生端了上来，但她盯着那还热气腾腾的黑椒牛柳意面，却没什么食欲。
这家西餐厅距离溧江一中不近，且没有直达的公交车，闻九岚走路过来起码要半个小时。
溧江一中周五五点半放学，闻九岚六点就要上班，几乎没有给他吃晚饭的时间。
而闻九岚晚上下班回家，只会更加远、更加费时。
戚幼眠完全不能理解，闻九岚为什么会找这么一份工作。
如果是因为这家餐厅工资高，那闻九岚何必只做周五晚上半天？
他这样，更像是……这个时间段，要在周围做一件事。
戚幼眠低垂的眼睫轻轻一颤，银制的叉子重新落入意面碗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却暂时没心思理会，只是三两步走到了那扇落地窗前。
然后抬头往对面的小区楼房中看去。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舒宁华家中的那扇窗户，因着楼层不高、戚幼眠的视力又很好，她甚至能看清昨晚自己攥住的那窗帘的绣花，以及窗帘后露出的小半个客厅。
那间她曾经待了好几年、无数次的客厅，此时看来，却显得有些陌生。
戚幼眠缓慢的眨着眼，脑海中浮现了父亲的那句无比惊讶惋惜的话。
“这不是当初从火场中把你抱出来的那个男孩子吗……自杀了？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会自杀呢？”
一股强烈的、让她心悸的悲伤紧紧箍住了戚幼眠的心，让她有一瞬间几乎喘不上气来。
闻九岚持续了这么几年的、每周五晚上的兼职，会不会有一点儿可能，是因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