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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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梦了，也或许不是梦，一段段记忆像碎片一样闪过，儿时、父母、孤儿院、中餐厅、老师、秦姐......
紧接着，乔山眼前浮现出一双碧蓝色的眼睛。
他抬手，想要抓住。
“我好像，在哪见过。”
巷子外传来喧闹声，乔山缓缓睁开眼。手里的弹簧刀紧紧攥了一晚，手因僵硬而疼痛，乔山揉着手，起身走出巷子。
街道上人来人往，乔山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
天黑时乔山没看清，他本以为，这里的建筑会和古代的街道一样，木房土路，但这与他所想的截然不同。并不是那种复古式的建筑，道路两旁是三四层的由砖砌成的楼房，道路由石板铺成，人们穿着得体，表面看着与现代小镇街道无异。
但乔山注意到，过往人们不怎么交谈，自顾自走路，整座街道基本听不见人说话，而且，红色双眼的梦魁居多，异眼的梦魁较少。
红眼的梦魁神色暗淡，如同行尸走肉。乔山低着头，确实没有人注意他。
紧接着，他盯上一个异眼的女孩，悄悄跟在她身后。
乔山得问明白，入城仪式，在哪里进行。在街道上梦魁较多，盲目和别人说话容易被发现。
跟着跟着，女孩转进一处石巷子，乔山看了看周围，跟了上去，上前叫住她。
“你好。”
“啊！”女孩惊叫着回头，一脸惊恐地看着乔山，但下一瞬，她又恢复了平静。
女孩鼓起腮帮子，埋怨说：“新来的，你居然敢吓我？”
乔山一脸和善，鼓起僵硬的微笑，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女孩摆摆手说：“问吧问吧，看你态度和善的份上。”
“我想知道，入城仪式会在哪里进行？”
女孩挑了挑眉，这个问题让她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乔山会问，怎么逃出去，这里是哪之类的问题。
女孩调笑说：“怎么？觉得自己是在逃人员，要去自首？”
乔山翻了个白眼，摆摆手说：“怎么可能，我是想去救人，我一个妹妹被那些梦魁抓了。”
女孩更意外了，问：“你怎么知道你妹妹在这个世界？你又是怎么来这的，想来就来？”
“这个有些复杂，几句话讲不清楚，麻烦你快告诉我，仪式会在哪里进行？”
女孩也没有再追问，说：“在遗梦广场，那很大，你顺着这些街道走就行，每条街道都能通往那。”
乔山轻声问：“那......你知道，他们被关在哪吗？”
女孩摇了摇头：“不知道，知道了你又能怎样，能将他们救出来？我觉得你还是好好管好自己吧，如果被抓去进行入城仪式，真的很......恐怖。”
女孩说完，眼神逐渐惊恐，像是想起了很可怕的事情。
乔山眼神坚毅。“谢谢。”
说完，乔山微微低着头，悄悄走开了。
乔山穿过小巷，进入了另一条街道，这里人要少一些，也更安静，奇怪的是，有些人低着头，站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路旁，路中间，时不时就会看见几个，而周围走过的人对此不问不顾，似乎习惯了。
头顶是明晃晃的阳光，街道前方，吹来细细微风。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不久后，乔山穿过一个拱形通道，一个巨大空旷的广场映入眼帘。
白色，除了白色还是白色，阳光照耀在整座广场上，一片明晃晃，广场上，除了乔山，没有一个人，整个广场像一张干净的白纸，而乔山就是白纸上的一个墨点。
乔山走到广场中央，身后是一个巨大且高耸的塔型建筑，像一个城堡，通体灰白色，给人一种神圣威严之感。广场很高，高过了外围的城墙，城外的平原和森林尽收眼底，森林中不时浮起黑雾，飘向空中，森林上空，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光从远处看，都能感觉到那座森林极其危险。
乔山退出广场，在附近又找了个角落，等待明天的到来。
来这里这么久了，神奇的是乔山没有感觉到饥饿。他掏出浮梦石，静静观察它。自从来到这里，乔山发现浮梦石越来越活跃，中心的那颗星星似乎变大了些，蠕动得更加剧烈，整体也要比过去更闪亮一些。他记得当初那个梦壳村那个司机说过，浮梦石，是有生命的。也认定了乔山为主，看来，确实是这样。
“梦星对吧？”
听见梦星两个字，星星蠕动得剧烈，似乎很兴奋，看来没错。
而老人给的那颗浮梦石，还是那样，玻璃样的球里点点微光浮动，像失去灵魂后遗留的空壳。他记得，老人嘱托他，帮他带回去一个人，他的妻子，白络，但为什么将这颗暗淡的浮梦石给他，老人没有说。
乔山正回忆守梦人的所说的话，以及他看见的那个片段。
这个世界，应该就是两个梦境所融合，形成的一个新的世界，虽然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来的，但他对这个世界里的事物，却一无所知。
“救出那些还能够醒来的人......”
这句话乔山属实不明白，哪些能救，他不知道，怎么救，他还是不知道。一时间他发现，自己明确了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但却对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够了解，也不知道如何完成自己的目的，该怎么带程梦离开这，去坐那辆公交吗？那他又怎样回到梦壳村？那个站台又在哪里？
乔山想来想去，脑子越来越混乱。
“啊......，真头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乔山在脑海里预料明天会发生的一切情况，他没钱，自然不能将程梦买下来，所以只能，按他们所说的决斗。
“武斗，能用武器吗？”
打架，乔山心里还是有底的，经常和那些地痞流氓打架的他，单打四五个，没有问题，但如果是喝了酒，他只有挨揍的份。
他很担心，假如明天没有救出程梦那丫头，自己还把命搭上了怎么办？就算救出了，但又被抓住了怎么办？
“啊！烦死了！”
这么一想，思绪更乱了。
这时，天空突然黑了，时间似乎才过去几小时。
外面街道上，传来惊慌尖叫声，和昨晚一样。乔山走到街边，看见家家户户都关上门，熄了灯，仿佛在躲避什么。不时有人从乔山身旁跑过，眼里充满惊恐和害怕。
“他们......在躲什么？”
霎时，一声奇怪的低吼传来，乔山左边街道的转角处，有什么东西，不像是人，透过街灯，乔山看见地面上出现巨大的影子。恐惧感传来，乔山捂住口鼻，轻轻退回到角落。
脚步声很沉重，是一个巨大的物体，乔山死死蜷缩在黑暗处，听着那东西慢慢靠近。借着微弱的路灯，乔山看清那是什么了。
全身白色，像死人的皮肤，赤裸着身体，三四米高，白色的肉褶子一层接着一层，非常庞大，从远处看，那就是一个行走的巨型胖子。突然，那东西转头，看向乔山所蹲着的角落。那是一张奇怪的脸，一脸脓疱，却没有双眼和鼻子，一张大嘴布满獠牙，向下弯曲，嘴中流着灰色的液体，一动不动盯着黑暗中的乔山。
一层细汗浮上乔山额头，他不敢动弹，城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难道城门被冲破了？
下一秒，外面传来一阵骚乱，那怪物听见，转身离开，奔那声音去了。
乔山轻轻挪动，往角落深处移动，那更狭窄，或许更安全。不一会，外面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他死死握紧那把弹簧刀。
恐怖。
乔山不知何时睡着的，巷子外，喧闹声又传来了，乔山迷迷糊糊睁开眼，巷子外穿透进来了阳光。
外面很吵，刚睡醒的乔山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街道上人很多，而且都在往广场的方向赶去，乔山突然醒清醒，他低着头，走入人流中。
广场上占满了人，靠里的，全是双眼血红的梦魁，他们此刻异常兴奋，高呼着，大笑着。而在人群外围，是异眼的半梦魁，他们面色平静，而有些人脸上隐隐能看出担忧，乔山悄悄站在这群人中，周围的半梦魁都投来意外的目光，但谁也没有说话。
广场中央，搭建了一个不高的擂台，擂台旁，是一个木头架子，此刻上面正绑着一个穿着t恤的中年男人，他神色惊慌，哭着向四周的人们呼喊着，想要得到求助。
一个年迈的老人站在一旁，他脸上涂着奇异的暗红色纹路，身体上挂着一串串骨头似的坠链，叮叮作响，手中拿着一个白色权杖，权杖上，有一颗漆黑的珠子，和乔山手中的浮梦石大小无异，乔山猜测那是一个祭司。
“无人想要买下这位新朋友吧？”老妇人旁边站着一个皮肤古铜色的握着大刀的汉子，此刻他正刀指那中年男人，对台下的人群大吼着。
“吞掉他！快吞掉！”台下的梦魁大吼着，很是兴奋。
见没人回应，那汉子对老人点点头，随走向一旁。
只见老人权杖一挥，权杖上黑珠一亮，闪着黑色的光，木架下的地面开始蠕动，随后，一只只黑色的影子浮出，像人类的样子，却又要狰狞得多，他们发出嘶嘶的声音，缓缓靠近那男人。
男人见此状，惊叫着在木架上剧烈挣扎，鼻涕和眼泪横飞。
下一瞬，那些黑影猛地扑向男人，咬住男人的身体，男人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开始抽搐，双眼发白，身体渐渐浮起白色的烟雾，一股烧焦味传来。
台下的梦魁见状，更加兴奋，眼底的贪婪毫无保留。
而乔山周围的半梦魁，无一不面露不忍之色，而有的人选择转身离开。
随后，捆绑男人的绳子无故起火烧断，男人失去支撑，重重砸在地板上，脸色发白，一动不动，那些黑影，随即凭空消失。这时，那汉子走过去，连衣带肉将男人揪起，随后他的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张得老大，里面伸出一根黑色的，像舌头样的东西，它蠕动着，像戳破一张纸一般，直接刺入男人的胸膛，带着血和肉，咬出了他的心脏。
台下顿时响起激烈的呼喊声。
而男人还是那样，面色惨白，不知生死。
乔山立刻明白，可能这些梦魁，和那车上的五个变异警察无异。看着那血淋淋的一幕，乔山被吓呆。
然后，更令人害怕的一幕出现了，那汉子用黑色的舌头缠住男人的心脏，吸食心脏里的鲜血，随后等心脏变得惨白，他用力一抛，将心脏扔给了台下那些兴奋的梦魁，那些梦魁发了疯似的，饿狼扑食一般，争相恐后扑向心脏掉落的地方。
乔山呆了。
“程梦呢，程梦呢，那丫头在哪？”乔山开始喃喃自语，穿过眼前拥挤的人群，目光在擂台附近疯狂寻找。
乔山不敢想象，一个还在上学的十七岁女孩如果被这样迫害......
紧接着，又一个浑身古铜色的光头男人，与刚才那不是同一人，他拉着一个女孩，走上了擂台，台下的那些梦魁瞬间更加兴奋，有不少冲进了木头栅栏里，有的梦魁已经在滴口水，目光直直放在女孩身上。乔山定睛一看，那是个长发的女孩，而程梦是短发，不是她，乔山松了口气，可心又瞬间提起，这也是一个女孩啊。
不，不要！乔山心里大喊。
女孩疯狂挣扎，头发凌乱，但看得出她年纪尚小，可能和程梦差不多大。已经哭得浮肿的双眼还在落泪，脸色煞白，女孩在光头男人面前是那么地弱小。
光头男人粗鲁地像捆绑牲畜一样将女孩绑在木架上，乔山疯狂向前挤，推开一个又一个梦魁，可人是在太多，他根本挤不进去。
无力感在乔山心中蔓延开来。
光头男人掐着女孩的脖子，对台下的梦魁狞笑着说：“这是个女孩，没错，这是个女孩，鲜嫩的女孩，不是那种老硬的女人，过会儿，她就会成为我们的一员了，到了晚上，她的灵魂随便你们玩！”
乔山心急如焚，发了疯似的往人群中挤去。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全场响起：“等等，她，我买下了。”
全场瞬间安静，乔山循声看去，那是一个手拿长鞭的异瞳女人，此刻她正站在围栏边，身旁有两个持刀的男人，正冷冷盯着台上的光头男人。
光头男人一愣，目光锁定异瞳女人，眼神也冷了下来。“你拿什么来换？你的心脏？”
异瞳女人一脸轻蔑，冷冷说：“一片星原树树叶。”
话一出，全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梦魁无一不露出惊讶之色，光头男人更是将手中的长刀仍在地上，直勾勾看着那女人。
“换么？”说完，女人掏出一片墨绿色的星星状树叶。
乔山记得这树叶，他当时在星原树上醒来，也摘了一片，只是一摘下，便化成沙了。
“换！换！，快把这女的拿去，把叶子给我！”
光头男人死死盯着那片叶子，随后将女孩绳子割断，女孩随即瘫倒在地上。
女人大跨步走上擂台，像扔垃圾似地将叶子扔到光头男人脚下，扶起女孩，快速下擂台。
周围的梦魁一脸垂涎看着女人怀中的虚弱的女孩，在两个男人的保护下，他们快速离开了广场。
而那光头男人，像如获至宝，盯着手中的叶子，慢慢走下擂台。
一旁的老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苍老的声音吼道：“下一个！”
还是古铜色皮肤的男人，但他有一片黄色的寸头，分外惹人注意，乔山死死盯着那擂台入口，黄头男人手中，拖着一个短发女孩。
周围的梦魁再次兴奋起来，乔山推开一个个阻挡他的梦魁，不要命地向擂台靠近。
程梦拼命挣扎，洁白的衬衣上沾满灰尘和泥土，她一边挣扎一边哭，头发凌乱不堪，半张脸很红，看得出被打过。
黄头男人神色凝重，似乎不想有意外发生，将程梦绑住后，便直接叫老人开始仪式。
程梦哭喊着，乔山听得出她的绝望。
男人见程梦太吵，大吼道：“给老子闭嘴！”，紧接着，狠狠在她肚子上踹上一脚。
程梦脸色瞬间发白，面露痛色，口中好像在说什么，可已发不出声音，身体软了下去。
乔山怒了，他推开最后阻挡在他前方的人，围栏被压断，他几个健步冲上擂台。
“你他妈的！他还是个孩子！”乔山怒吼，一脚狠狠踹在黄头男人胸口，男人没反应过来，被踢翻在擂台边。身旁的老人见乔山来势汹汹，盯着乔山，缓缓退开。
乔山将程梦护在身后，愤怒地看着那正从地上爬起的男人。
擂台下一阵哗然，因为男人被乔山踢开，如此大胆，而乔山的双眼正常，明显是刚来到这的人。
黄头男人站起身，怒视着乔山：“你！你这是在找死！”
“决斗吧。”乔山眼泛寒光，他真的生气了。
黄头站在离乔山不远处，冷冷说：“小兄弟，你应该很庆幸没有被我们找到，但你又跑回到这，可是无比愚蠢的行为！”
乔山拿出口袋里的弹簧刀，刀刃瞬间弹出。
“拔刀吧。”
黄头不屑地说：“顺从，我留你半个灵魂。”
乔山勃颈上青筋暴起，吼道：“拔刀！”
男人眼神冷了下来，眼里红光大盛，从腰间拔出一米长的长刀，刀刃出鞘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在刮着灵魂。
擂台下是一群贪婪的怪物，擂台上也是，有命没命，都是未知。
可乔山不怕，此刻，他除了愤怒，没有别的情绪。
要活下去，要救下程梦，只有杀了眼前的怪物，眼前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