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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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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夜晚,格外地黑,路灯忽明忽暗,几只飞蛾围着它胡乱飞着。

街角的小巷里,一个男人正在挨揍。

“坏老子好事,弄死你。”一个肥胖的男人靠着墙,手里晃着半个碎掉的酒瓶,冷冷说道。“诶诶,用点力,没吃饭呢?那妞跑了你们很乐意?。”

几个混混破口大骂,狠狠踢着地上蜷缩着的男人。男人蜷缩着身体,一声不吭。

过了会,胖男人见他没了动静,便叫手下停了手。

他揪起男人的头发,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威胁道:“别让老子再碰见你,不然叫你陪老子玩,走。”

那群人骂骂咧咧,消失在黑暗中。

男人平躺在地,路灯昏暗,但能看见他头顶流下的血红了半张脸,他缓缓起身,靠着墙倚坐,双手微微打颤,艰难点了支烟。

“出来吧,他们走了。”男人被踢到了喉咙,声音有些沙哑,对着巷子深处说道。

不一会,漆黑的巷子里走出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她手里攥着一根木棍,眼睛微红,看样子哭过,身上的校服很脏,但还好完整。

“大叔,谢谢。”女孩带着哭腔说,路灯下再次流出两行晶莹的眼泪。

男人看着空旷的街道,吐出一口浓烟,说:“我很老吗?下次,就别一个人去酒吧了。”见女孩没回答,他看了一眼女孩,随机又移开了视线。“以后还是别去酒吧了,快回家吧。”

女孩扔掉木棍,踉踉跄跄来到男人身前,在书包里翻找,男人看着她,默不作声。

本该洁白的书包沾满灰尘,侧面被撕烂一个大口,露出几本书角,女孩的短发有些凌乱,脸色还在因惊吓而发白。紧接着,她从书包里翻出几张创可贴,男人看了一眼创可贴,又看了一眼女孩,竟不禁笑了,鲜血流进他的嘴里,洁白的牙齿染上猩红,看着瘆人。

女孩苍白的脸颊尴尬而微微发红,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的现金。

“喏,那些小伤口可以......用这个贴,大的.......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女孩有些窘迫,手指摩挲着那张五十元现金。

男人摇了摇头,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五十元能干什么?买点酒精和止疼药而已,还是自己留着买糖吃吧,你爸的电话多少?”

“啊?什么?不是,大叔,我还是陪你去......”女孩正说着,被男人打断。

“我才二十三,别叫大叔!电话,你爸爸的。”

“要不.......”

“电话。”男人语气渐渐有些强硬。

“好吧,135********。”

手指上的鲜血在屏幕上散开,有些断触,男人用衣服擦了擦,他一边拨着电话号码一边问:“你一个在上学的学生,这个点来酒吧干嘛?”

“同学让来的,但我因为有事来晚了,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走了,刚出来时,就被那些坏蛋拉住。”说着说着,她眼泪又流了下来。

女孩长相清秀,眉宇干净,一双杏仁眼格外引人注目,但此刻那双杏仁眼因哭而微微发红,女孩低头间,男人看见她的脖颈处,有两颗红色的痣。

又是一口浓烟。“运气差了点,但又不算太差。”

女孩在他身旁乖乖坐了下来,整理自己的衣服和书包,不一会,电话那头便出现一个焦急的声音,男人简短报出地址后,便将电话挂断。

他头靠着墙,向路灯吐出最后一口浓烟,灯光变得模糊不清,他弹掉带血的烟头,烟头带着火星跳进路灯照不到的黑暗中,瞬间熄灭。

他叹了口气,说:“在这等着你爸。”接着他扶着墙,艰难地站起身。鲜血顺着他的手臂一滴一滴往地上掉,女孩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男人一瘸一拐,走出巷子。他走着走着,感觉有人拽着他,他回过头,发现女孩低着头,用攥着创可贴的手死死拉着他的衣角。

“大叔,真的谢谢。”女孩说着说着,谢谢两个字又起了哭腔。

男人目光渐渐柔和,轻轻从女孩手里拿过一张被捏变形的创可贴,不紧不慢地贴在脸上的一处伤口上。

“行了吧?在这乖乖等你爸爸来接你,以后,好好念书,别再去酒吧,这次就当是个教训。”男人说完,对女孩笑了笑,没等女孩回答,便转身离开。女孩站在那,微红的双眼呆呆看着他,看着男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慢慢融入黑暗中。不一会,黑暗的街道上一辆白色小轿车急速驶来,一个中年男人焦急下车,女孩直接扑向父亲怀里,嚎啕大哭,父亲死死抱住女儿,像生离死别后的重逢。仔细检查和询问后,便带着女儿离开了。

街道转角处,黑暗中闪烁着火星,男人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又点了支烟,注视着女孩。见父亲把她接走后,方才离开。

男人名叫乔山,是附近一家中餐馆的一名厨师,二十多岁的年纪,与很多人一样,过着平淡孤独的生活,父母在其五岁时发生车祸,汽车爆炸,双亲瞬间被大火吞没,之后一直在孤儿院长大,后去餐馆打工谋生,因和厨师关系好,学到一些手艺,十九岁便进入社会,一直至今。

今天月底,店里发了工资,四千来块,并不高,但够他用了,去酒吧泡了一番,直到深夜,乔山酒量并不差,自从离开孤儿院后,他便染上了喝酒的习惯。

从酒吧后门离开时,他已有些醉意,朦胧中,看见一个女孩正被几个男的抓住,正准备将她塞进旁边的面包车,乔山听见女孩撕心裂肺地呼喊着,随后变为呜呜声。乔山看了一会,扇了自己一巴掌,头有些发疼。但黑暗中那群人发现了他,酒瓶摔碎的声音传来,“滚远点昂,别他妈多管闲事!”乔山撇了撇嘴,他也没想管这破事,扶着墙打算走,扶着扶着,他摸到一根钢管,犹豫片刻。酒意上头,他提着钢管转了身,趁着巷子昏暗,悄悄靠近了那群人。

乔山头疼得厉害,一摸,鲜血糊了一手,家在四楼,现在爬上去可不是易事。

“自作自受,真他妈多管闲事。”他一边骂着一边便扶着把手慢慢爬楼梯。

到家门口时,乔山已是满头大汗,疼痛布满全身,汗水浸入伤口,疼得他表情扭曲。推开家门,便脱完衣服,径直走进厕所。他忍着疼痛,冲去了身上的血迹,血水将地板染红,最后汇聚成一条线,被渗水孔吞没。对着镜子细细检查,一身的淤青,头顶破了一道口子,不是很大,已不怎么流血,手臂和小腿也有,但手臂伤口似乎很深,有些狰狞,往外冒着血。看完,他便瘫倒在地,从镜子下的柜子里拿出酒精和纱布。

伤口上倒酒精需要一定的勇气,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伤口,乔山鼓足了勇气,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倒在了小腿上,一瞬间,他死死抱着小腿,咬牙低着头,身体发抖。

疼痛缓过之后,缠上纱布。头顶也是,酒精的刺激加上原本的头疼,他几乎快痛昏过去,身体又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最后手臂上,他想了想,去取出了针线盒。

今晚的月亮很亮,也很圆,月光洁白,透过厕所的窗户,照在乔山身上。他已没了力气,头又疼又昏,瘫坐在地板上,手臂上那道伤口,被他用针线强行缝了起来,缠了厚厚的纱布。乔山眼眸低垂,头一阵阵地疼,仿佛快炸裂一般,他呆呆地看着那轮月亮,沉醉于细腻的月光,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他头一歪,昏睡过去。

一片黑暗。

深邃的黑暗中,有零零碎碎的光亮在跳动,乔山不知身处何处,从漆黑的地面上爬起,本能地朝着那些光亮靠近。脚很沉重,像灌了铅似的,走到一处光亮,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微弱的光点,轻轻靠近,它便消失了,像一个害羞的精灵。乔山就这样,一处接着一处,靠近那些光亮。但他发现,光点消失后,又会重新出现,接着会往同一个方向靠近,慢慢汇聚成一个光团,当那光团融入最后一个光点之后,它瞬间发亮,射出刺眼的白光,周围的黑暗被驱散。

乔山眯着眼,努力向着那团光靠近,双脚却越发沉重,每走一步,他的脚便更吃力一分,似乎有无形的力量在阻挡他,不让他靠近,最后,他不得不跪在地上,爬过去。

那团光无比温暖,很舒服,但也有种淡淡的压迫感,乔山试着伸手去触碰,顷刻间,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那光团转瞬间化为一个巨大的漩涡,乔山毫无防备,直接被吸进那团光之中。

微风,暖阳,以及轻轻摇曳的花朵。

他躺在一棵奇怪的树上,灰色的树干很粗,且上面布有很多巴掌大的白色凸起,在隐隐发光,树冠上,是星星状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乔山被透过树隙的阳光刺醒,头有些隐痛,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观察四周。此刻他盘腿坐在树干的中心,树干中央,是一处平坦,树枝沿着边缘往外散发,头顶是墨绿色的星星状的树叶,乔山从没见过这种树叶,好奇驱使他轻轻摘下一片,但它脱离树枝的一瞬间,便化成了金色的沙一样的东西,随后被风吹散。

“这啥玩意儿?”

乔山缓缓爬下树,小心翼翼踩着那些白色的凸起,正当快到地面时,他手抓住的一块白色凸起微微一抖,乔山停了下来,死死盯着它,有种不祥的预感。下一瞬,白色凸起突然脱落,乔山身体一歪,失去重心,重重砸在地上。

“疼!倒霉啊。”乔山一边揉着头,一边起身抱怨道:“咋这么松?”

乔山手中正拿着那块脱落的白色凸起,很重,跟铁似的,闪烁着黄色的光芒。正当他打量时,石头却突然出现金色的裂痕,两秒后,便直接碎掉了,乔山还没反应过来。破碎的石头向外流出金色的液体,且碎片中,露一个圆圆的石头,通体白色,像玉一样。

乔山很讨厌液体状的东西粘在自己手上。他左手拿起那颗白珠,仔细观察,右手用力甩着,试图甩掉那些液体,白珠隐隐发光,在那中央,隐约能看见一个星星状的东西,在轻轻蠕动。

“这是一颗蛋?树还能长蛋?”他低声嘀咕。

说话间,他发现自己左手热乎乎地,他抬起手,却发现手上的金色液体并没有被甩掉,似乎正在往皮肤里面渗。

他慌了,“这啥啊!”乔山发了疯似的甩手,在身上擦,用另一只手扣,甚至在地上磨,可手却越来越烫,液体就像附在了手上一般,使尽解数也弄不掉,正往掌心里面渗。

渐渐地,他停了下来,手上的液体已经不见了,手除了感觉有些烫以外,没有任何不同。“不会变异吧?像第九区男主一样?”

说完,他舔了一口手掌。

“没味,还是一会去问路人吧。”

乔山看向周围。

他在一处小山坡的山顶上,山顶上只有那棵孤零零的树,树的周围全是一种不知名的白花,它们轻轻摇曳,和雏菊有些相像,但花瓣要大很多,它们布满整座山头,阳光下的微风,很暖,吹来了浓浓的花香,乔山从未闻过这种花香,一时间陶醉了。

接着,他将目光放向远处。

地平线以内,是万里无云的蓝天,干净得像一片蔚蓝的海。隐约间,地平线处,他仿佛看见了一座小镇。山下有一条沥青公路,一直往前,在远处变成一条线,通向那座小镇。他将那颗玉珠放进了口袋,小心迈开步子,避开那些花,慢慢下了山。

沥青公路很干净,黑得发亮,像刚铺好似的,路两边,是一块块方格状农田,但并没有种庄稼,只有平静的水,周围除了那座山丘,这条公路,和远处的小镇,一望到底,全是农田,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连路标也没有。沥青公路上,没有车,也没有行人,直直地,连接地平线的这头和那头,乔山心里犯疑,没有车,也没有人,连鸟也没有,不正常。

头顶太阳很刺眼,但并不觉得热,看天色似乎是下午。笔直的公路,乔山走得有些烦躁了,抱怨吼:“我这是在哪啊?”,乔山想看手机地图,摸了身上四个口袋,才发现手机没有在自己身上,只摸出了七枚一元的硬币和一把黑色的弹簧刀。走了很久之后,才能勉强看清小镇的样子,和普通的乡下小镇一样,几层楼高的建筑,拼凑在一起。

快靠近小镇的时候,乔山终于看见了人影。

一个老妇人站在沥青路边,身形佝偻,穿着花格子衣服,身旁放着一个红色的桶,她正挽着自己的裤腿,似乎准备下田。

乔山走过去,问:“老婆婆,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身体一愣,停下挽裤腿的手,接着身体以一种僵硬的姿势转身,脸色木然,给人面瘫的感觉,但看到乔山后,她瞬间喜笑颜开,热情回答道:“哟,小伙子,新来的吧?这里叫梦壳村呢,也可以当成一座小镇,哈哈,毕竟范围大了,婆婆告诉你,你正在做梦呢,想醒的话,去村的另一边坐109路公交车,就能醒了昂。”

说完,老妇人呆呆望着乔山,似乎在等乔山回答。

乔山看着老妇人,她的热情一时间让乔山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注意到,老妇人的双眼中,仔细看,有一圈红色的,透露出些许诡异,眼神给人一种麻木空洞的感觉。

老妇人慢慢咧开嘴,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露出一口黄牙,让乔山有些不舒服。

听老妇人说自己在做梦,乔山第一反应便是觉得老妇人在忽悠自己,但他一想起刚才那棵奇怪的树,以及自己没带手机的事实,他又觉得像那么一回事,自己平时出门一定会把手机放在身上,连洗澡上厕所的时候也会带着,在这地方他没带,是挺奇怪。乔山犯疑,一时间忘了问玉珠的事,开口说:“谢谢,但婆婆,你的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见乔山问道,老妇人突然收起笑容,迅速转身,继续挽自己的裤腿,没有回答乔山。

她将裤腿挽得很高,一直到大腿中部,皮肉松弛的大腿露了出来,乔山见老妇人不回答,也没有追问,但他疑惑,稻田里的水看着并不深,为什么要将裤腿挽的这么高,乔山并没有立刻离去,他想看看老妇人要做什么。

老妇人提着红色的桶,一只脚刚踩下田,田中便有了剧烈的反应,她的到来惊动了淤泥下的东西,只见水下,有很多生物从淤泥里钻出来,密密麻麻,在水里翻腾,清澈的田水瞬间浑浊,淤泥没入老妇人膝盖,乔山明白为什么她要将裤腿挽得这么高。这时,老妇人怪叫一声,将吓了乔山一跳,提起桶猛地捞去。

田里翻腾的,似乎只是龙虾黄鳝之类的,还有一些只露出一个圆形的凸起在水面的,他想,可能是螃蟹或者乌龟,渐渐,他发现,那似乎不是,不知什么时候,田坎上也爬满了那些东西,像是鲎,但又要小很多,只有巴掌大小,而且两边有布满紫色的尖刺。乔山犯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乔山盯着田坎上的生物犯疑时,老妇人已经提着桶上了岸,她的腿上,有很多螃蟹和龙虾正夹着她松弛的肉,老妇人俯下身,硬生生将它们一个个扯了下来,扔进桶里,每扯下一只,她的腿上便会多一道伤口,往外渗血,但她似乎并不觉得疼,没有抱怨,也没有因疼痛喊叫。

乔山脸上也皱了起来,看着都觉得疼。“婆婆,你这样扯,不疼吗?”

“不疼。”老妇人声音变得僵硬。

老妇人处理完,又望着乔山笑了起来,对乔山说:“小伙子,看,多吧,孙子爱吃,给他捉的。”说着,便将桶里的东西给乔山看,桶里的东西很多,螃蟹龙虾,黄鳝泥鳅,还有很多像鲎一样的奇怪东西,异常活跃,在桶里翻腾。

乔山好奇,问道:“那这个有紫色刺的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老妇人说:“我也不知道,长得像螃蟹,反正能吃,但得小心,如果被它咬到,被咬的地方可是会烂的。”

乔山问:“不知道的东西也敢乱吃,不怕有毒?”

老妇人回答:“没毒,能吃,但它咬你的时候,会在你被咬的肉里面产几颗沙子大小的蛋,嘿嘿,很痛的。”

说完,她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臂,手臂后面,有一块黑色印记,但却是凹陷进去的,似乎被强行挖走了一块肉,有些狰狞,乔山看到,起了鸡皮疙瘩。老妇人见乔山脸色难看,怪笑一声,转过身继续去田边。

乔山心里微微发毛,没有继续停留,跟老妇人道完别,匆匆往前面小镇赶去。

老妇人看着远去的乔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眼睛里的红圈隐隐发亮,低声说:“留在这里吧。”说完,她捉起一只带紫色尖刺的生物,掰成两半,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沥青路上,滴了一滴紫色的血。

【作者题外话】:萌新一枚,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会努力加油,写好每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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