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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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三楼,侧走穿走廊进主卧和次卧,直走进阳光房。阳光房为铝合金框架结构,房顶和墙面除了框架均为钢化玻璃。室内地面为浅黄色木地板,正中铺着方形镶花垫布,约8平方米。右边靠玻璃墙处有一藤竹茶几,上面铺了方玻璃,茶几左右方各有一把藤椅,正面放着一个鸟巢吊椅,里面铺着红色的软垫。茶几正前方,一眼就能望见掩映在绿树翠林之中的欧式或中式别墅。左边依次摆放着一个跑步机、一尊木人桩和一个沙袋散打立式家用不倒翁。房间四角立有多层铁艺花架,每个花架上摆放着各色花草,都用花盆一盆一盆有序摆放,有多肉、蝴蝶兰、君子兰、绿萝、牡丹、郁金香、衣来香、玫瑰、月季等等,一些花已凋谢只剩绿叶,一些花开得正艳,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花香。
但益恒又是一阵感慨,内心羡慕的同时更加重了自卑。龙诗越拥有的,正是他多年梦寐以求的,也是他心中一直努力奋斗想最终拥有的。可是奋斗了这么多年,本以为在灌州市拥有了两套房,愿望就越来越近了,那想到转眼却成了无家可回的人,所有曾经努力的一切突然之间好像都不属于他了。
但益恒看着这理想中的家,看着龙诗越将托盘放在茶几上,感觉轻松而自由,这正是他盼望的温暖的家。要是自己是单身,也不去想是否配得上她,有勇气去追她吗?
龙诗越立起身,见但益恒盯着她出神,一时竟不自然起来,脸一下就红了,眼珠一转,说:“你在看啥,小心把眼珠给你扣出来?”
但益恒嘿嘿一笑:“扣出来,我就赖上你了。”
“想得美。”龙诗越有意挺了挺胸,扬了扬拳头,说:“看到这里的摆设没有,惹毛本小姐,打得你满地找牙。”
但益恒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呵,你那拳头,我不是没领教过。”
龙诗越别别嘴,一声不响地走到不倒翁面前,一拳击出,不倒翁应声而倒,瞬间又弹回来,她的拳又快速击中。她显然是经常练习了击打的,拳头与速度掌握得恰当,拳拳击中不倒翁。那力道和速度让但益恒咋舌。
但益恒心咚咚地跳。这女人那天是隐了实力的,想想都后怕,要是让她这拳头击中,恐怕几下就被打得爬不起来。
龙诗越转身,十指相扣,扭了扭脑袋,说:“我可是跆拳道五段,就算你身体点事都没有,打你这样的两到三个不在话下。”
但益恒摸摸脑袋,说:“龙诗越,那天你成心玩我吧。现在看到你这架式,谁敢惹你啊。不过,谁叫你长得漂亮又多金,恐怕男人就是吓得尿,还是忍不住要看你。”
“切!”龙诗越理了理裙子,走到茶几面前的吊椅上坐起,轻轻地自荡起来。
但益恒走到茶几左边,在藤椅上坐下,仰躺着望着荡耍的龙诗越,说:“龙诗越,真的,刚才看着你,让我想不通,纳闷了。你这么漂亮,这么有钱,还事业有成,你前夫能娶到你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份,为什么他却偏偏负了你呢?”
龙诗越停下来,冷笑一声,说:“长得帅家里又有钱的男人有几个是好的?当初就是太年轻,想到门当户对,他又长得帅,满足了我的虚荣心,认识不久就扯证结婚。那晓得这种有钱家里的公子哥,个个都花心得很。我本以为他结婚后会收心,那知道他竟然与我好友勾搭在一起了。想想,现在后悔啊,当初也是太草率了。我家也很富足,所有亲朋好友都希望我找个配得上我而且人也要长得帅的,这样,郎才女貌的结合才配得上我的人生。我就是被虚荣蒙蔽了心智,被他的家庭富足和外表迷惑了双眼,没有好好地与之恋爱和接触,那想到看到的只是表象,他就是一个拈花惹草的主。最气愤的是你看看现在的社会,人人眼里都是钱,由其是那些不要脸不正经的女人,她们那管礼义廉耻,只顾享乐、贪图钱财,那个男人又能招架得住主动勾引,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骚情?”
“可……可你那么好,家庭条件更是没得说,他是已婚人,只要有羞耻之心的女人,谁会去惹已婚人。”
“嘿,女人之间的嫉妒心更强。防火防盗防闺蜜说得没错,她们表面上希望你过得幸福过得快乐,心里却恨不得你过得比她差。就像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谁能想到她当到一套背后一套,见我老公家有钱有势,仗着比我漂亮,在我怀孕和生小孩期间,硬是魅惑了我老公。我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真想拿刀捅了这对狗男女,可是想到刚出生的娃,何必为这些烂人把自己搭进去呢。我立马离婚,立马止损,我可不想纠缠在这些烂人烂事里。现在,我过得潇洒快乐,不用整天担心又有谁勾搭了他,他又瞧上了谁。”
但益恒听她说她前夫家有钱有势,心里咯噔一下,身上都沁出了冷汗,扭头望向漂亮的小区。小区绿化率极高,柳树、桂花树、榕树、香樟树…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小区里,树下绿化地里遍种各色花草,有蝴蝶、蜜蜂飞来飞去。
龙诗越默然半晌,见但益恒望着小区不说话,转移话题:“哥,不说我了。你与你家那位准备就这样拖下去?”
但益恒端起茶杯,将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再放下杯子,脸上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愁爬了上来。
“你看,你又皱起个脸。你就没认真想过你们的婚姻为什么好好的却熬不过七年之痒?出了问题,你却傻里傻气地发现不了,不是因为你不聪明,而是你没有注意细节,最重要的是你心里根本不相信她会做出那些事来。可是,女人只要出轨了,她的身体会出卖她,她不愿与你亲热,就算亲热都是敷衍更不会与你亲吻,而每次完事之后她都会立即去清洗,她的内心已经嫌弃你,甚至还觉得恶心。多次之后,你不得不怀疑,但是你没有证据,只能猜想,只得到处寻找蛛丝马迹。你希望你的猜测是错的,但你的内心却一次又一次地起了怀疑,你就这样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你想找到证据却又怕找到证据,你一直报着找到证据就可以潇洒地转身,可是,你生性善良,就算铁证在前,你也做不出伤害她的事来。你只会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是自己那里没有做好,她才会背叛你,才会不知廉耻地与人偷情。终其原因,其实不是你的错,而是她的心变了。想想,你出身贫寒,经过努力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也遇到了一个不在意你穷的女人,从此,你便从心里发誓要对她好。你婚后,没有了自我,事事以家为中心,成天就围绕油盐米醋转,以她为主,爱着她,宠着她。你认为把钱交给她,你不应酬也不与朋友来往,心中只为家庭,她会感动也会为这个家努力,你们的婚姻自然就幸福了。然而,时间久了日子长了,她却看不起你了,觉得你无趣,觉得你们的婚姻成了一滩死水,每天重复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没有激情,没有愉悦,便加深了心中的寂寞。如果这时,她在工作上不顺心或者看到她的闺蜜朋友过得称心如意,她心里就会嫌弃你的无能和窝囊,就会幻想当初要是找个有势力的人可能早就帮她升职了或者找个有钱的人早就开上豪车住上豪宅了。都说喜新厌旧是男人的秉性,可是,你不知道,女人也有这种心理,只是她们深藏于心,不显山露水罢了。女人如果在失意或心情不佳时,有个异性主动安慰或经常与她聊天,这个女人无论是单身还是已婚,心里的底线就会逐渐瓦解。当有一天,两人单独在一起时,男人主动点,女人就会迷失自我。女人有了第一次,那会在意第二次,第三次……慢慢地她一点愧疚就没有了。如果她的情人比你能干,她就会找你的茬,逼你主动提出离婚;如果他的情人不如你,她就会拴住你,偷偷与之来往。如果你发现了,她就会找各种理由说是你逼她的。正因为你善良,正因为你好欺,她就吃定你了,说穿了她就是利用你的好有恃无恐,明知给你戴绿帽,你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如果闹翻了她一说软话,你善良的本性只会想到她的好,宁愿吃哑巴亏也不愿伤害她。你有心要去找她的情人算账,却又怕闹得天下皆知而伤害她。你想离婚又怕影响孩子更不甘心辛苦奋斗的东西为别人做了嫁衣。你左右为难,你原谅不了她也离不了婚,你就只好逃离,甚至都想过净身出户的成全她。”
龙诗越的这番话说出来,一针见血地戳中了但益恒心中的要害。他爱夏兰,全身心地为她和家付出,却偏偏让她小看了。想想恋爱、结婚到婚后的日子里,她内心对他有没有感情,他都没底,不然,她怎会与人偷情几年而不顾对他的伤害呢。或许,她谁也不爱,只爱她自己,只为她自私的内心负责,至于对娃对家对他的伤害,根本就不在意。这样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顾及她的脸面,为什么涌上心头的总是她以往的好,难道就因为当初他一无所有时她嫁给了他?
但益恒咬着牙,捏紧了拳头,一颗泪珠就从眼里滚了出来。
“我只是指出你们婚姻的症结所在,你咋还哭了呢?”龙诗越慌忙地从吊椅上站了起来。
但益恒抹了抹眼,说:“你学过心理学吗,咋把别人的心看得那么透?”
“嘿,我给你指出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你自己明白,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无论你如何纠结,如何迷惑,能解脱出来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别人劝也好,陪你疯也好,你自己看不开,自己走不出来,成天陷入懊悔、不平、报复的思想中,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对于那些烂人烂事和让你痛苦难受的东西,该断则断,及时止损;如果你放不下,那就过好自己,其他的随其自然,你只要不看重那些,那些才不会纠缠于你。”
但益恒苦笑了笑,说:“龙诗越,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内心一直很苦闷。我不怕你笑话,我真的不甘心。我无数次地想揍他们,揍得他们体无完肤方解我心头之恨。可是,想归想,我真的做不出来。我怕这样做了,最后受伤害的却是她。但是,我什么都不做,又无法忍受他们偷情几年却点事都没有。我就想给他们惩罚,甚至想找人去黑打那人一顿,可我又担心把事闹大,最后还是伤害了她。为了让她点事都没有,我只有难受。我觉得我不是一个男人,非常地窝囊非常地无能,我不知道怎么办,每天活得一点都不轻松,就像魔鬼缠了身一样。”
龙诗越听了,心里就琢磨但益恒的话来。原来,他心里一直爱着他的老婆,就算她背叛了她,他还是处处为她着想。为了保全她的名声和工作,他想找人去教训那人,但又怕把事搞大;想与她离婚又怕离婚后找不到更好的或者找不到了,于是只得忍气吞声的逃避。这样的人是好得让人可恨了。宁愿自己委屈,也要为别人着想,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是可喜还是可悲呢?
太阳当空,阳光房里有些闷热了。
龙诗越不说话,走到墙边挨到推窗,墙面上间隔布着可以推开的玻璃。微风从外面吹进来,花香更浓了。
为什么她沉默了呢。她是不是也看不起我了,觉得我是一个窝囊废了。但益恒望着龙诗越,有些不淡定了,提高了声音:“龙诗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窝囊透顶了。”
龙诗越转身走过来,坐在吊椅上,说:“没有啊,相反,我很敬重你的为人。哪个男人顶着绿帽还能心平气和地对待老婆?我想只有真正爱女人的男人,才会保护他的女人。不管她如何对不起你,你想的却是你们曾经相爱过,毕竟美好的时光多于痛苦。你什么都不做,却恰恰印证了你的人品。可惜,我没早认识了你。”
但益恒眼睛露出温柔如丝帛的神色,笑道:“龙诗越,早认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咋会看得上我这个穷鬼啊。”
龙诗越横他一眼,说:“世上的男男女女能相识就是缘分。你不要认为你离婚了年龄大了,不好找女友了或者担心离婚了就孤独终老,那怕过不好也就将久了。你这样做才是错的。男人只要事业有成,找个小你十多二十岁的都行,你怕什么呢?如果让我碰到喜欢的男人,只要他与我都是单身,就算他一无所有,我倒追又如何?爱情是需要争取的,等是等不来的。”
她是什么意思呢?说得很明白了,她条件那么好,只要但益恒是单身,她倒追他都行。可是,他不得不装糊涂,轻轻舒展了下手臂,疼痛感少了许多,便捧起书读了起来。
龙诗越见他不在说话,站起来,说:“等你伤好了,你得好好练拳,打得赢别人才不会有人欺负你。”
但益恒点点头,说:“咱们以后经常切磋,你可不能让我,实战比瞎练强得多。”
“要得,你慢慢看,我去看看甲鱼炖得如何了。”龙诗越扬了扬手,径直出了阳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