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霍尔木兹港之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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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之时,载着使者的卡拉维尔帆船缓缓地驶入霍尔木兹港,海关官员认出了桅杆上高挂的狮日旗,大约一年前来自大陆的使团同样带着这面旗帜。
小艇在船舷侧向港口之后才被放下,船桨被收回,装填好的青铜炮被推回至炮窗,向外展示着大青铜管子的狰狞。
见卡拉维尔帆船没有停靠在栈桥边的泊位,而是在有一段距离的开阔水域下锚,且对准港口部署好了弓箭手及各类投射武器,港口的众人只要不傻就能看出萨法维方所透露出的敌意。
载着使节和护卫的小艇缓缓靠近栈桥,不过上面的人并没有直接踏上陆地,使节径直对着同他们对峙的港口守卫说道:“我是伊朗的万王之王派遣至你们这一渺小城邦的使节,我为你们带来了更光明的前途。快回去通报你们的主子这件事,我的主人可给不了你们太多的耐心。”
这一番狂妄的发言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反感,使节扫视着面前手持弯刀和弓弩的霍尔木兹守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你们的主子,让他派来有资格说话的登船谈判!”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而后继续威胁道:“要是在午祷前你们还没有做出回应,那就会被我方视为拒绝和平,要负隅顽抗到底了!”
说完,载着使节的小艇就划回了卡拉维尔帆船,而另外两艘小艇的船头架着后装回旋炮,已经对准了码头的人群。
使节的连番催促终于让在场的军官动了起来,如今的他们已经没有选择,霍尔木兹港曾经拥有的武装船队已经被海盗联手摧毁,他们失去了能够对外说“不”的资格。
在城堡内,维齐尔瓦加·阿塔在一年前的大败之后依然牢牢控制着这个小城邦的政权,此时他就如同在一年前一样思考如何回复。
波斯湾海面上的强弱之势早已发生了变化,霍尔木兹无论如何都无法依靠自身的力量保全自己,他只能考虑依靠谁。
他谁都不想依靠——格什姆岛苏丹的操作让原本依附于他的海贼选择离开,实力肉眼可见地下降,这使得他对这个宗主的武力逐渐丧失了信心。而萨法维一方,他曾将对方的使节囚禁,即便他愿意投靠,也要看易卜拉欣接不接受。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两头下注,一面派遣亲信向格什姆岛苏丹求援,一面亲自与萨法维使者谈判,等到两边打起来之后,他再正式决定依附于谁。
做出了决定的霍尔木兹维齐尔从地毯上站起来,对自己的亲卫说道:“我要去港口一趟。”
…………
临近正午,瓦加·阿塔赶在限定的期限前登上了萨法维方面提供的小艇,他的护卫被拒绝登上船只,仅有书记官随他一同登船参加“谈判”。
负责划桨的水兵们戏谑地看着维齐尔登船,连最普通的水手都向他公然表现出不敬和蔑视,“看来此次谈判,可谓是来者不善,后果犹未可知啊。”瓦加·阿塔心里默默涌现出这一想法。
小艇慢慢靠近卡拉维尔帆船,在维齐尔正式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他就毫无根据地感觉自己打的算盘要落空了。
维齐尔忍受着通道的狭窄和拥挤,钻入了船尾的舰长室,因为远离船员聚集地且能开窗通风,这里的气味和生活条件比其他舱室强太多了。
二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原本摆放在桌上的海图和航海日志已经被收走,以防止维齐尔或是他的书记官看到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既然我们都知道对方的身份,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在自我介绍和寒暄上了,请允许我直接进入正题,尊敬的维齐尔。”
瓦加·阿塔点点头:“贵方打算把我们怎么样?这也是我想迫切知道的。”
“首先,我要告诉您一件事情,您可能难以置信,但这确实发生了。”使者顿了顿,加重了瓦加·阿塔的焦虑后继续说道:“就在昨日凌晨,我方已经击败了格什姆岛的统治者,他本人也被俘虏,舰船被我军全部据有。”
说到这里,瓦加·阿塔脸色一变,要是这样,那他在登船前派遣去格什姆港求援的行为岂不是要暴露了?身处敌船,他根本无从得知信使的进度,也无法命令他停止执行命令。
用几秒时间整理好神情,在面上恢复如常的维齐尔已经不是很关心接下来的谈判,以最快的速度脱身,然后回去收拾金银细软去印度或者红海沿岸当个财主是他最优先的事项。
“所以,贵方不需要有什么顾虑,除了我方,波斯湾已经没有势力能够用武力威胁贵方。但我主仁慈,为了不让城内的无辜人民再遭受无端的兵灾,你们只需要改宗什叶派,并向我主称臣纳贡即可。我主有能力保卫你们的安全,只要你们不做出什么越界的事情。”
对这个所谓的宽松提议,瓦加·阿塔只是不置可否,表态十分暧昧。毕竟答应得太干脆会让对方起疑,很有可能节外生枝。
不过萨法维使者并不是真的来和他谈判的,见维齐尔打算拖延时间,他直接摊牌:“尊敬的维齐尔,我们不是商人,您别想着讨价还价了,我的主人没有授权给我同意更加宽松的条件。”
瓦加·阿塔随即就坡下驴,“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萨法维方面提出的一切条件,并让书记官在对方准备好的文件上画上花押。
而后书记官透过窗口,看到不远处正在驶来的几艘大帆船,桅杆上同样悬挂着狮日旗。他没有多想。
即便双方达成了共识,且都相互配合,但繁琐的细节和各项事务还是严重拖延了进度。
突然,舰长室门被打开,几个披着甲的精锐海寇押着瓦加·阿塔派去格什姆港求援的信使走了进来。而后冰冷的刀背贴到了维齐尔脖颈处的皮肤。
看着被捕且已经经受过拷打的信使,他心中生出的寒意更甚于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