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面巾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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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珂溟对瑶枢宁能知晓他的名字不不意外,只淡淡道:“瑶公子见我所谓何事?”
瑶枢宁旋身下塌,坐到桌前,勾唇道:“从你出言川已有五年,除知晓你的血蝶壹暮可种千毒,我对你本人却毫无所知,若非你数月前和唐门幺女唐羽姬闹出些事儿”说着又抬眼看向陆珂溟,笑得有些风流,“我恐怕至今还不知道江湖中竟有如此妙人。”
陆珂溟微微挑眉,此人女诸葛的名头果真是名不虚传,心下虽有些心惊,面上倒是云淡风轻,“如今见着了,可有让楼主失望?”
瑶枢宁颇有些讶异道:“惊喜都来不及,何谈失望?”
瑶枢宁取杯倒酒,“唐门幺女乃江湖女流中的佼佼者,武艺高强,毒术更是精湛,隐隐有继承唐门掌门之势,如此女子却会因情而伤,还赐那情郎一针,我曾很疑惑会是何人,”将酒盅递给陆珂溟,调笑道:“如今见到这情郎模样倒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陆珂溟接过瑶枢宁递来的酒杯,却放在桌上,“我不擅饮酒,到时生了醉态,岂不扰了楼主雅兴?”
不想瑶枢宁听完眸光一闪,他复又拿起酒盅递过去,“朝月楼的竹叶青远近闻名,陆公子不尝尝可惜了,一杯不醉人。”
陆珂溟同他对视半晌,瑶枢宁目光还是散散漫漫,里面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不再作推拒,接过酒便一饮而尽——
啧,真苦。
瑶枢宁看着他抑制不住蹙起的眉,忍不住笑出声来,“陆公子,你可知我男女不忌,对着美人,总是忍不住要动心的。”
陆珂溟抬眸,瑶枢宁长得极美,笑起来眉梢眼角还浮动着一抹若隐若现的蛊惑之色,说起情话来,声音也若玉石落盘一般悦耳。
正看着,瑶枢宁倏然起身凑近陆珂溟,“陆公子,别这么盯着我看。”
“?”
瑶枢宁用木扇挑起他的下巴,认真道:“我虽不喜被束缚,但若是你,我自当对你一心一意。”
“”
陆珂溟将他的扇子格开,自己倒了杯酒,又饮下一杯,“瑶楼主,逗孩子呢?”
“哈哈哈……”瑶枢宁笑着落坐,只觉此人讲话毫不做作,颇得他心,又忍不住多逗弄了几句方才罢休。
瑶枢宁饮了许多酒,依旧面不改色,“听闻血蝶壹暮可种千百奇毒,还通人性,公子可愿告知何故?”
“同类相残,吸食药人毒血。”
“药人?”瑶枢宁微有疑惑。
陆珂溟突然朝他笑了笑,那笑意极淡,未及眼底,无端生出些森冷之意。
瑶枢宁像是明白了什么,微微愕然,他朝陆珂溟举杯,“倒想认真敬公子一杯了。”
陆珂溟也不推拒,言川虽未明令禁酒,但他平日总不会沾染这些迷人心智之物,然今夜几杯下去他竟开始觉着这酒滋味甚妙。
对饮间,瑶枢宁问了诸多问题,陆珂溟答得言简意赅,但已叫瑶枢宁颇为满意,他打开木扇轻摇,终于步入正题,“陆公子可知清越派最西边有座仰止山?”
陆珂溟点头,那一带他也曾去探过,但那处地势过于险峻,是以并未深入探查。
只听瑶枢宁又继续道:“自仰止山涯而下,下至山腰有一山洞,那个山洞曾是清越派初建时惩戒犯大过弟子的地方。那处下不通地,上不通天,又因百年前仰止山的大雨造成的山崩,洞口被巨石封了起来,清越派掌门见此,也就将那个山洞闲置了,久而久之便鲜少人知清越派曾有这么一个的地方。”
“以你之意,《定坤经》藏于山洞中?”陆珂溟问道。
“猜测而已,不过既已同你如此说了,便也有了七八成把握,”瑶枢宁手指在桌案轻点,“三年前,有人闯入清越派,意在盗取《定坤经》,却不慎坠入悬崖,我曾派人结绳下涯探过,却未寻到任何痕迹,估计便是藏于洞中。”
陆珂溟疑惑:“东清竟也不知山腰处有山洞?”
瑶枢宁摇了摇头,“那山洞早已荒废百年,东清不知也不奇怪,我亦是探听许久方才得知。”
见陆珂溟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瑶枢宁便这么支着手侧首看他,陆珂溟肤色极白,细看却是因气血不畅而微微泛青,不是中毒之兆,但长期下去,身体也是扛不住的。
见陆珂溟疑惑地看回来,瑶枢宁才开口道:“陆公子,那破寒针在你体内已近三个月了罢?”
破寒针虽非杀伤力极强之物,却是个可慢慢折磨人的阴险玩意。便算再通晓药理,也无法研制出解药,因为它本不是毒,而是一种让真气紊乱逆流之物。
学武之人最重真气,被种下此针,初时肺腑时常感觉被寒气侵蚀,而后便是时不时因体内寒气过盛而导致的剧痛,甚至在运力时突然性地感觉体内真气全无,最后武功尽失,沦为废人。若非陆珂溟体制特殊,此刻早已是废人一个。
陆珂溟道:“怎么?”
瑶枢宁眨眨眼,颇为委屈道:“其实我有无数疑问,但也知美人总该保留些神秘感才更可爱,是以忍得好生辛苦,美人今夜可要留下陪陪则个?”
陆珂溟:“”
回到清越派,已经是夜半三更。
待在楼里几个时辰,陆珂溟染了一身胭脂味,自然也有酒气。酒这东西容易上头,前几杯时理智尚可存,往后就有些不受控制。
其实他觉着自己没醉,就是步子有些不稳,一会撞到树干,一会磕到墙上。走着走着突然一个踉跄,他还甚奇,清越派平日这地整洁平坦,何时多了这么多石子。
壹暮察觉他的状态,飞出来想给他散点醒酒粉,但搜遍全身届是些毒辣玩意,怎会有解酒的?它无法,只得焦急扑棱翅膀。
陆珂溟只觉眼前红花点点,好似有三只壹暮晃哒,愣了半晌,他怒道:“壹暮,你背着我出去生仔了?!还带回了你的小情妇?!”
壹暮挥动的翅膀一顿,随即像是气疯了似的猛朝陆珂溟脑门扇了几巴掌,然力道无异于挠痒,它气不过,只得眼不见为净地飞回袖子待着去了。
陆珂溟醉醺醺的,正待进屋,却倏然停下了步子。
屋顶传来些细微声响,若是不细听还以为是竹叶摆动之声。
恩……不对劲。
陆珂溟凝神听了会,却因着醉意听得有些吃力。
“一、二、三……不多不少,正好坐一桌……”他垂首低声数着,边数边从袖口掏出面巾往脸上覆,绑好后突然放声道:“屋顶上的朋友,下来喝酒!”
尾音在夜空中回荡,屋顶吹风的朋友:“……”
朋友们面面相觑,当真进退两难:下去,还是,不下去?
陆珂溟催促:“纠结什么?是酒不香?”
朋友们眼神交互,看来是个醉鬼:下去!
来人一共三个,皆是高手,若换在平时,陆珂溟要对付这三个人倒是不难,只是此时重伤加醉酒之下怕是不易。
三人神情戒备,暗暗运气至剑,剑尖在月光下闪着些许冷冽的光。恍然间,那寒芒已离陆珂溟不过一寸。
陆珂溟身子骤然而起,后发先至,抬脚踢向那人的虎口,那人手腕一阵剧痛,剑脱手又被陆珂溟一把捞起,在那人愣神之际,陆珂溟又以绝快的速度刺向他的心口。
另两人发现情况不对,忙提剑分别攻向陆珂溟的手臂和腰间,陆珂溟脚底虚浮,看似极易攻破,这一杀招却被他避过。
只见陆珂溟手腕轻转,剑回旋着格挡去两人的攻势,被刺着心口的那人忙趁着这当口疾退数步,逃过一劫,若是他的同伴护他动作再慢哪怕一瞬,他的命就要留不住了。
陆珂溟一剑未致其命,愣愣看了看手,而后醉醺醺一笑,“朋友们好生厉害。”
这话自然是无人回应的。
数招过后,杀手们见他明明是个不正经的醉鬼,却被他耍弄许久,不由面露恼色,一人取出腰间软剑,向陆珂溟攻来,另外两人在一旁相助,动作有条不紊,竟配合得滴水不漏。
陆珂溟晕乎间凭着本能跟他们对了几十招,动作却微微缓了下来,胸口处隐隐发疼,竟是寒气欲发的征兆。
一人见他不支心下一喜,已无声绕到陆珂溟身后,一剑灌以内力急急刺出,霎时剑光大涨,陆珂溟被寒气所扰几乎站立不稳,正想着放出壹暮解决了他们,背后的攻势却戛然而止。
身后轻飘飘落下一人,探手接住了长剑。
他在陆珂溟耳边低声道:“道长,你喝酒了。”在察觉这味道不是单纯的酒味后,“唷”了声,随即揶揄道:“还去了青楼?”
听出是顾衍的声音,陆珂溟道:“你”话还未说完,三人的剑已至。
但有了顾衍在旁,三人的落败已成定局。
将三人点了穴后,陆珂溟用内力一直压制着的寒气此时已慢慢无法控制,支剑在地微微喘息着,额间也因胸前的翻腾而冒出些细汗,因着剧痛,陆珂溟的醉意也散了干净,他从怀中取出药服下,便靠着树干暗自调息。
顾衍就在旁静静候着,一直盯着陆珂溟。直到半刻钟后,陆珂溟呼吸恢复了顺畅,他才提醒道:“道长,你面巾掉了。”
从顾衍的角度,只能瞧见陆珂溟一身白衣,和未被树影遮盖的细白下巴,他很清楚这不会是南无的模样。
顾衍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等着陆珂溟从阴影中出来,甚至想他若是此时不解风情地将面巾重新戴上,他就亲自上手把它扯下来。
好在陆珂溟并没打算这么做,而是直接从树影间走了出来。
顾衍终于瞧清他的样貌,倒是有了片刻的愣神,陆珂溟行至身前冷冷瞧着他,顾衍一笑,“小道长又想杀人灭口?”
陆珂溟懒得理他,径自回屋找南无的面具去了。
待恢复了南无的模样,陆珂溟才出屋道:“你怎在这?”未经掩饰的声音有些恹恹的冷,似是冰泉间的寒玉,带着似有若无的朦胧与漠然。
这还是顾衍第一次听到他不加掩饰的声音,顾衍回味片刻,又瞧着他一本正经的冷漠模样揶揄道:“小道长,您那一嗓子有多响亮,自己没数么?”
“……”
陆珂溟纳罕,默了片刻,还是斟酌道:“真的很大声?”
“莫慌,传不到清越派之外。”
“……”
看着陆珂溟面色渐黑,顾衍不再打趣他,“其他三位道长同你一样,也遇到了刺客,怕是一会要找你过去议事。”
果不其然,院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顾衍也不做多留,翻墙出了院子。
很快,一弟子气喘嘘嘘地跑到陆珂溟跟前,缓了缓气,才急道:“南无道长,东清道长让你到无虚殿一趟。”
陆珂溟颔首道:“好,你叫几名弟子同你一起将这三个人带到无虚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