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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朔月初升影卫来(男主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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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从那边经过,看到大哥从爹爹院里出来,脸色很不好,也不知是不是爹爹又听了娘的话平白无故给他难堪?”

史玉珠仔细地攀着史一航包扎好的手察看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一处伤口,这才放心地收了手,说着话将药瓶子盖好,不动声色地推回到史一航面前,两弯细如柳叶的黛眉轻轻蹙起。

“我娘也真是,我们不也是从那庶位上升来的,又何苦为难郭姨娘和大哥呢?她这么做弄得大哥每次见到我都是冷冰冰的,比那外人还不如!”

说着又想到了来之前跟大哥笑意盈盈打招呼被他冷漠忽视的情景,史玉珠有些难过的轻咬了下唇。

史一航垂首把药瓶塞回腰封的动作微微一滞,眼角闪过一丝苦涩,如鸿雁掠过阴沉的天空,抬头来的瞬间毫无影迹可寻。

他勾了嘴角,倾身上前捏了捏史玉珠粉嘟嘟的小脸蛋儿,看似打趣实则宽慰道:

“哟哟哟,不得了,我们小珠珠还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呢?有我这么好的哥哥在,你不去偷乐还有闲心思在这儿自寻烦恼?”

史玉珠不客气地抬手“啪”一下拍在他未受伤的手指上,瞪着那双似白璞玉石纯净无暇的双眼,忍了上扬的嘴角,轻啐了一声:“呸!不要脸!明明都是我一直在照顾你!”

“……”

不消片刻,一阵又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凉亭而出,飘飘然于星辰漫布的夜空,散于无形。

月上中天,江灵栀早已命人收走了长案上的陈设,人却依旧挺身长立于高台上。

朱红斗篷上那金黄点点的洒金粉好似扑火的流萤在清凉的月光中攒动着生命最后的光辉。

“姑娘,已近子时,您须得回屋歇着了。”

盈袖恭敬地站在江灵栀身后,微躬了身,双手参于腹前,懊恼地暗暗拧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忐忑不安地提醒。

都怪她与琼儿起初没防备,万万没想到这异域葡萄酒的后劲儿竟这般大,没两杯下肚她们两个竟都晕晕乎乎地酣睡了过去,如今清醒过来还感觉到脚底虚浮,如坠云端。

鬼知道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意识到眼前一切,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以往老听人说喝酒误事,她今日可算是领教到了。这话真真儿的在理。

琼儿也诺诺唯唯地随在盈袖身后,一个劲儿地拿眼皮偷瞄江灵栀,心里真是万分歉疚。

真是该死!怎就忘记了分寸?

姑娘心善,想必是不忍心将她和盈袖姐姐丢在这里不管,这才一直陪着她们两个等到了这个时候的。

江灵栀在盈袖再三地催促下缓缓回过身来,觉察到她二人神情间的些许羞愧,眼睑轻落间带走了眼角一丝窃笑。

未免她二人陷入尴尬不能自拔,江灵栀眸光沾染了几分焦急,指了高台下方,柔婉的语气里尽是失落。

“今日自芷兰苑过来后,我只在此处行走,那穗带一定是落在了这附近。我将它装在亲手缝的那支绣荷里,本是为了防它丢失,可惜……”

视线扫过面前二人,江灵栀徐徐转过身去,伸手触上半人高的围栏,比月色还要白皙柔美的修长玉指堪堪将那栏杆横梁半握于掌中。

落目俯视着花丛中偷偷对自己眨眼笑的飞絮,另一只手自斗篷掩盖下的臂钏里抽出一条蚕丝手绢来,抵在鼻头,从后面看就像是难掩伤心落泪的模样。

“我与飞絮上上下下寻了两遍,始终没有找到那绣荷,看来是与它无缘了。琼儿,你去寻了飞絮上来吧,夜着实晚了,不能再累你们乏惫。”

琼儿满怀感激,忙点了头答应着自旋梯小跑了下去,还不忘在心里默默为自家善解人意的姑娘诵起了平安经。

盈袖毕竟年长,听到江灵栀的话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姑娘口中的“穗带”是何物?

她疑惑着问出了口,正中江灵栀下怀。

收拢了手绢遮掩下轻歪的嘴角,江灵栀满是无奈地抽了抽鼻尖,又抬手拢了拢肩膀前的披风,先唉声叹气了一番。

直到听到飞絮她们拾阶而上的脚步声,她声音陡地提高了近乎一个调,惋惜道:

“罢了!其实就是我偶然得来的一条穗带,我看它工艺不凡手艺精妙,是我从未见过的款式,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本想留着打个样子做玉坠步摇的系带,谁成想终究是失了。”

盈袖听了这话,自在心里思虑一番,注意到飞絮和琼儿走近,她上前一步搀扶了江灵栀的臂弯,顺势引她往楼里那檐廊下走,一边堆了笑劝慰。

“姑娘莫急!这东西丢了呀,您着急忙慌地找多半是寻不着的,待过上那么一两日您忘记了找,诶,它说不准自己就跳到您眼皮子底下来了。”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道理!姑娘,咱们改日再来这里寻一定能寻得到的!”

琼儿随在飞絮身后走着,将盈袖的话听进耳中,忙不迭点头配合着开口应是,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容惹得回过头来看的飞絮禁不住颤了唇角。

余光轻飘飘掠过渐行渐远的高台,四面羊角风灯在越来越缥缈的月色中虚虚晃着灯影。

飞絮眸光一紧,只能暗暗祈祷:希望姑娘的决定是对的!更希望姑娘选中之人是她心中所期之人!

而行在最前的江灵栀,面上锦纱微动,似兀的倾吐了一口气,一双能使人沉溺其中的美眸静静注视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穿堂,眉梢轻舒,仿佛正在卸下千斤重担。

如果必须要一人守候才得爹爹宽心,拜托一定是你!

一个肯掌风送我赏落花的人,一定是个心思单纯赤忱之人。

我想……会是你!

夜空,星辰艳压朔月,将一方浮飞至九天之上的薄雾轻纱绽开,拦阻了新月初现的皎柔。

楼阁内人声静澜时,屋外已月影无光。

一道黝黑的身影悄无声息潜往高台下,漆如黑铁的银面具下,一双锐利的眸子闪耀着醉人的光彩。

只影在花丛中搜寻了一番,很快,那身影便半蹲于高台左前方一侧的圆柱前。长剑竖起,一端抵在泥土芬芳中,俯了身捡起藏匿于青草离离中的绣荷。

紫檀色的绣荷上只干净工整地绣着一株皎若云月的栀子花。

一身黑衣的人指尖轻颤了下,不由得将那绣了栀子花的绣荷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自己。

忽然,腹中隐隐刺痛了两下。

他轻皱了眉头,回过神来。

眼神刹那间晦暗万分,犹如避洪水猛兽般迅速移开了就要触到鼻尖的绣荷。

怔怔盯着静卧于指尖的那株栩栩如生的栀子花,他垂眸沉思一瞬,倏忽掩去眸中光华,握着长剑的手立时就要去拆开那似有魔力般吸引他凑近的绣荷。

他刚才听到的,穗带就在这里面。

那日救她出火场,情急之下被她不小心拽走了玉牌。那玉牌是他们进出夜影阁的密钥,万万丢不得。

所以,他本想趁她昏迷将玉牌拿了回来,没想到却被她箍的牢牢的难以取出。

当时,听到有人疾步靠近,他不得已甩出匕首割断了穗带。

可那穗带却也是重要之物。每条穗带上都以不同的方式编刻着他们的代号,没了穗带就相当于没了身份。

也多亏了这几日阁主并未清查,否则,他此刻腰间那条以假乱真系挂玉牌的“冒牌货”早就已经被识破,而他恐怕也活不出那阴暗的地窖——他们的治罪之地。

微凉的指尖刚刚扣上绣荷端口的细绳,耳畔突地又响起“嗡嗡”的声音,三短一长,极为规律。

他知道,那是夜影阁所有暗卫集结的信号。

眉头一锁,将那未及打开的绣荷随手揣进怀中。

起身,脚尖轻点,飘逸似夜燕般以眨眼不及的速度消失在栀香苑后园。

长街上,打更人的梆子敲过三响,子时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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