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飞雨落花隐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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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时,夜幕完美铺开。
星辰闪烁着耀眼的璀璨划破了弥漫天际的黑暗,似乎在以另一种方式传承着普照世间的阳光,只是更多了轻柔甚或怅婉。
屋内。
趁着花簪雪转身走近自家姑娘,飞絮站在原地再次环顾了四周一圈,暗自搜寻,企图窥破玄机。
全神贯注时,说话声陡然而起,唬的飞絮心跳都加快了一步,轻抚着心口,忙将视线投向东南角上并肩而立的两人。
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听她们像是在低语说着什么诗词歌句,她便也打消了上前去凑份的心思,只是微微耸了耸肩,嘟了嘟嘴,返身过去将外门轻轻关上。
门扇在相对静谧的夜里发出“吱呀”一声,并未引起注意。
飞絮腮帮子左右轮换着鼓起,双臂轻摆再次回到那面有着似门非门的墙壁前,借着两侧烛光,认认真真探查起来。
左右共点着四盏烛火,影影绰绰中可以窥见有两行字迹显露其中。
“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好熟悉的诗句。
飞絮伸手捏着下巴,默默念叨了两遍,一时间却是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本也不是个稳重的性子,既想不来也便省了心神去琢磨,微微转头瞧见那两位还在寒暄着,她轻轻咬了下唇,索性直接伸手在那墙壁上摸索起来。
花簪雪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只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眼前人身上。
听江灵栀语声轻柔说完对面前这副出自唐寅笔下的杏花茅屋图的一番见解,她牵了嘴角,莫名其妙问出心中所疑。
“听闻你一直在外修习,此番归京是必然之举还是偶然所致?”
江灵栀依旧神情淡然,眉目间竟是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回答脱口而出:“偶然如何?必然又如何?总归我已然在此处。”
话音落,气氛陡然陷入更深的沉寂,微微透着股诡异,但她二人虽是相视无言,嘴角却都不约而同噙了清浅笑意。
另一边,费尽心思还没瞧出门道的飞絮不死心地又伸手在那整面墙壁上仔仔细细攀察了一番,仍旧无所获的她顿感颓败,怒意油然而起,愤愤地一巴掌排上那面墙,“啪”的一声,引来花簪雪回眸侧目。
掌心呼痛的飞絮觉察到一束不太友善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搓揉着发红的掌心,转身过来,正好对上花簪雪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睛。
心虚的她抬手摸着耳垂,一步一挪往自家姑娘身边靠近,一边开口解释:“方才有阵冷风吹进来,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该先上楼去?”
及至走到江灵栀身边,又趁花簪雪举步离开的空当拽拽江灵栀的衣袖,低声耳语:“姑娘,我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明日一早再来?”
“明日之事自有明日的光景。俗话说得好‘过了这村可没这店’。说不准过了今夜,我便再无邀你主仆二人进我闺阁的兴致了。所以,既已到了这里,何不亲眼看看?”
明明自己用了最低的声音,可不知怎么,花簪雪偏偏就好像听到似的紧跟着回了这么一番话。
飞絮眨巴着双眼,颇有些尴尬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江灵栀扫过面露不自然的飞絮,上前一步虚挡了花簪雪投在飞絮身上的视线,接了花簪雪的话,含笑点头道:“正是此意!”
“如此,便请江姑娘先行!”
话虽这么说着,可花簪雪却并没有移动身形,甚至连指明通道的意思都没有,就只含了三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注视着江灵栀。
“可是……路在哪里?”飞絮忍不住问出声来。
花簪雪也不接她的话,竟是反问起江灵栀来:“江姑娘可知道?”
飞絮不解其意,怔怔然望向自家姑娘,见她神色平静淡然,尤其困顿,只好一言不发紧随着她。对周围更提高了警惕。
“‘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江灵栀不紧不慢念出这两句诗来,花簪雪眼中微微一亮,在微弱的烛火映照下,犹如萤火,一瞬即熄。
在她这变幻莫测的眸子中,江灵栀莲步轻移款款走近像极了摆设的那扇“门”。
伸手先在“飞雨落花”四个字旁敲了三下,紧接着将这四个字正对着的烛台握在指尖晃了晃,稍一用力竟是拔了下来。
火苗窜动着随她掌心移动到左边那一行诗最下面的“路”字前。
看着自家姑娘的动作,飞絮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方才之前,那里并未有烛台小架,怎会突然凭空出现?
还不及她探个究竟,就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
刚刚放稳那移过来的烛台,“门”正中忽然显出四个图案来,左右分列,由上到下依次是圆月、太阳、云纹、水波。
飞絮一双瞪得已如铜铃大小的眼睛几乎忘记了眨动,直勾勾盯着她家姑娘的手。
见她稍踮了脚尖又拿起左边第一座烛台移到刻了月亮的位置。飞絮恍然大悟。
捻起袖子擦了擦嘴边流出的口水,欢快地小跑上前拦了江灵栀接下来的动作,双眼泛光:“姑娘,剩下的让我来,好不好?”
江灵栀虽没说话,却是会心一笑向后退开,将地方让给了飞絮。
飞絮轻咳一声,两只手上相互搓着走到右边那一行诗句前站定,挽了右手长袖,抚着那块刻了云纹图案的门砖使劲按了下去。
又是“咔嚓”一声闷响过后,眼前缓缓现出一个门洞,后面,一段长梯赫然映入眼帘。
飞絮眼中闪着讶然和惊喜,回过身来望向江灵栀。
“姑娘?”
江灵栀笑着点头:“可以上去了。”
说着话也走了过去,轻提裙角,与飞絮并肩踏上梯步。
花簪雪身影轻动,站在楼梯口望着她二人的背影,眼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柔弱的官家千金竟熟识机关之术,真是稀奇。不过,在我面前却是一点也不收敛,江姑娘你也当真是信得过我这一个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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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戌时,正阳坊正是热闹非凡之际,鼓乐齐鸣,夹杂着鼎沸人声,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将夜空渲染得多姿多彩,好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对比之下,临近西郊城边的雾澜江便安静了沉寂了许多,善良地允诺黑夜侵袭,毫无怨怼。
江灵栀推开临近江水的这扇窗户,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夜风,清凉中裹着水雾,似能浸润心脾,缓缓闭目,就好像身处旷野空谷,不沾染一丝俗尘凡世之庸扰。
“姑娘,江景虽美,您稍稍一饱眼福就行了,可莫要满足了眼睛倒忘了身体,江上气寒,又是晚风,仔细招了凉气入体,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飞絮帮花簪雪布好膳食果点,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将半个身子挤在江灵栀面前,踮了脚尖伸手去拉住窗框上的拉环,将两扇平开窗轻轻合上,这才转了身轻拍着手满意地瞧了江灵栀。
“您看,花老板已将她的珍藏佳酿拿出来了,我们快过去尝尝?听说过桃花酒,梨花蘸,我还从未喝过荷花酿呢。”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咂了咂嘴,惹得江灵栀忍俊不禁,直伸手轻戳她鬓角:“真是个嘴馋的丫头,比我更甚!”
飞絮弯了眉眼,憨笑两声,搀扶着她走近中央圆桌。
花簪雪让了座。
飞絮也不客气,自在自家姑娘身边坐下。
不动声色瞥过对此毫无微词的江灵栀,花簪雪眼帘轻垂,隐去其中几许狐疑,若无其事为她主仆二人添酒。
推杯换盏中,三人谈天说地,再不客套。
一炷香后,被甘甜香醇蒙蔽的飞絮因为多饮了半坛子花酿,眼角已现出桃花红,腮边也染上蕊荷殷然之色。
直嚷嚷着浑身燥热的她起身开窗之前,还不忘提醒自家姑娘不要跟过来。
手落,窗开。
没有预想中的晚风送爽,迷迷糊糊间却嗅到一股呛人的味道,晃了晃稍稍有些迷糊的脑袋,紧紧闭了闭眼睛,定神往楼下瞧去,飞絮登时酒醒了大半,慌忙大喊:“不好了,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