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润玉为难、那个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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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内空无一人，安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晴方早前便已从昏睡中苏醒。看着头顶的白色帐顶，她脑袋里回响着彻底晕倒之前听到的那句——
“动身之前，父帝就已加封润玉为……新任花神。”
她缓缓闭上双眼，双手紧握成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当时她听见这话，灵力透支加上气急攻心，当场晕翻在长芳主怀里。至于后来怎么样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反正新任花神已经抵达忘川，三界驻军从此粮药不愁，穷奇被捕只是时间问题，甚至于她都可以功成身退了呢！
还是早点回去吧，她再也不想看见润玉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了。回天界后，她还要当面质问天帝，说好的册封怎么转眼给了润玉？堂堂天帝，也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这时，帐帘被轻轻撩开，一个人放低脚步声走了进来。
“晴方？”
——是润玉。
晴方眼睛紧闭，呼吸绵长，似乎还没有睡醒。
润玉走近了些，侧身坐在窄窄的单人床榻边上。他执起晴方置于外侧的手臂，放在手心极尽温柔缱绻。
“润玉深知，花神一职对晴方意义重大。若非忘川情况紧急，父帝所言骇人，润玉绝不敢、不愿领受此神职。待晴方醒来，我会定向晴方、向水神风神负荆请罪。”
他在这只坐了一小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
晴方这才徐徐睁开眼，看向飘荡的军帘。润玉的话让她稍微恢复点理智。
润玉何其无辜，他只是站在那里，听天帝说了很多话，然后莫名其妙被加封了花神。
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会再三拒绝，但是他拗不过已下诏书的天帝、拗不过确实危急的前线，只能怀着万分歉意赶赴忘川，然后无颜面对众人。
而天帝呢？向她许诺、却另封花神，只是他下的一步棋，为的是安抚紫方云宫的天后。若是不幸离间了她和润玉的感情，天帝还可及时收回神职，再圆个场交还给她，这一切便当不曾发生过。
……
她揉着眼睛，挣扎着爬起来。
润玉当花神，比其他任何人来当，都对她有利。至少在她面前，润玉翻不出任何花样。如此，又何必因为那个阴险狡诈的天帝，和润玉反目成仇？
驻军主帐。
旭凤调笑着说道，“数日不见，大殿双神加身，真叫旭凤刮目相看。”
双神加身乃无上恩典，本是喜庆之事，润玉却为此愁眉不展。
“你别打趣我。若非情况紧急，我也不想当这花神。”
还不知晴方醒来，会是何等震怒。光是想象，他就头疼不已。
“大殿是不想，人家却想当都当不了。还不快去哄着，别到嘴边的未婚妻，结果被大殿生生气跑了！”
润玉扶额，“……我去过她的军帐，但她至今未醒。”
旭凤无赖似的哼哼，“到底是人没醒，还是明明醒了却装睡不想见你？”
“不会吧？”
“女人心、海底针，便是年幼女子，也绝不可小觑。”
这时，两兄弟看见长芳主及四位芳主从主帐外经过，那方向似乎要去晴方的军帐。润玉几乎立刻走了出去。
“长芳主！”
长芳主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回道，“夜神殿下……不对，花神仙上，有何事吩咐？”
润玉连忙制止，“请千万不要这么说，若非情况刻不容缓，润玉决计不愿受封花神！”
长芳主直视润玉，没有在他脸上发现丝毫欣喜，反而眉头紧蹙、更像是受了天大委屈。见他似乎还想辩解，她马上说道，“与我们说无益，请您亲自向少主解释吧。”
润玉低头无奈，“晴方心里一定很不舒服。”
海棠芳主直接说道，“少主拜大殿为师，日夜勤加修炼，就是为了能早一日堂堂正正继任花神，结果却被她的未婚夫半路截胡。别说少主，便是换成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接受不了吧！”
“我会和她解释清楚的。花神一职本就属于她，润玉绝不会握在手里不放。等大军班师回朝，我便奏请父帝收回成命。等晴方晋仙，再求父帝赐封花神。”
长芳主于是笑了，“殿下通情达理，牡丹万分钦佩。只是少主年轻气盛，脾气一上头……还请殿下多多包容。”
“润玉明白。”
一行人来到晴方的军帐，刚巧撞见晴方撩开帐帘准备出门。
一到忘川，晴方便用锁灵簪变成男子模样，只是不再遮盖一双蓝色眼睛。
在这里她偶遇过卞城公主鎏英。鎏英当时很是开心，还主动上前和他搭话。
“这不是上善吗？你何时来的忘川？”
“我……刚到。”
鎏英点头，“就说你来了，我怎么没有收到一点消息。对了，花族早前归顺天界，你是从天界大军那边过来的吧？”
“对。”
似乎发现了他眼睛的奇特之处，鎏英便问道，“你在眼睛上施了什么法术，竟然变成蓝色了？而且这颜色还很眼熟呀！”
晴方尴尬僵笑。
——鎏英当然会眼熟！
她爹水神经常穿着一袭蓝衣。而她这双眼睛的颜色，正和她爹那身蓝衣一模一样。
这时，旭凤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
“卞城公主不会是被男色迷昏头了吧？”
见是旭凤，鎏英马上打起精神。
“火神！？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耐心解释道，“全花族只有一人是蓝色眼睛，那便是花族少主、潋滟公主晴方。”
鎏英伸手一指，“那他呢？”
旭凤呵呵笑了，“卞城公主可知，‘上善’这两个字后面接着什么词？”
“上善……若水？”
“对。”
鎏英回过神来，“……若水？水神？蓝色？原来你就是花族少主晴方！”
旭凤满意地抱胸环视，“卞城公主总算恢复神智。小神还担心，若是卞城公主中意‘上善’这小子，想抢去当魔界驸马，那天魔两界岂不是闹出了大笑话。潋滟公主觉得呢？”
晴方送他个白眼，“巧舌如簧、挑拨离间，火神份数第一。”
“你可真不识好人心！”
后知后觉的鎏英说道，“那么说，上善是你的假名？你用这个名字在六界之中行走，骗了我们所有人。”
“事非得已，请卞城公主体谅。”
她如此坦诚，鎏英也无话可说。
“你一个弱质女流在外面走动，身边又无强大之人守护，一定会有很多人打你主意。男子之身，确要方便得多，我能理解。”
晴方颔首，“谢过卞城公主。”
旭凤一笑，“卞城公主及早收心，乃好事一桩。若情根深种方觉上当受骗，那才大事不妙。”
“没……没有。”
鎏英还好，但她身边那群魔女就难说了。
毕竟‘上善’这样俊！俏！温和的年轻花族精灵实在少见。只要他来运粮，就会有一群魔女呼朋喝友组团前来观瞻。
有些胆大的甚至直接投怀送抱，但每次都被他温柔礼貌拒绝。这反倒令他的人气越见高涨，直逼六界第一美男火神旭凤。
魔女们私底下还偷偷开了一个赌盘，就看将来会是哪个幸运的魔女/仙子/精灵，能把这个梦中情人搞到手。
鎏英虽然听说过这个赌局，也曾动心想要下注，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今日只觉万幸，因为所有下注的一众魔女居然被绝杀……
有谁能想到，‘上善’竟然是女子！若真有男女通吃、胆大包天的想抢人走，还得先过应龙夜神那一关。啧啧，魔界将来怕是会碎了一地少女心。
晴方斜眼瞥着旭凤，“火神看着很清闲，竟还有心和我们闲聊。”
“谁说的，我事情明明忙不过来！”
“那您还在这？”
“还不是因为你！”
就算晴方和他不对付，看在她是水神风神的女儿、大殿的未婚妻份上，自己也得多加关注，别最后被魔界魔女给拐跑了——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水神到处找你，你快回营地吧！”
旭凤伸手去抓人，却被晴方灵巧躲开。
她横眉问道，“你干什么？！”
旭凤不明所以，“你为何如此惧怕？我只是想带你回去而已。”
“第一次见面之时，我就已经严正声明：请你和我保持安全距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请你不要打破这个规定。”
“你都三千岁了，还会怕这个？”
晴方耿直回道，“我就是怕！这辈子都改不了，所以请你不要靠我太近。可以吗！”
旭凤无言以对。
晴方又补充道，“不只是我，还有我妹妹锦觅。也请你最好也不要接近她！”
“居然还包括你妹妹？”
“对！她生来体弱，更受不得半点伤害。”
旭凤自暴自弃地说道，“知道了！我会离你们远一点的！反正我通知到你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他便气呼呼地转身离去，留下摸不着头脑的鎏英。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晴方看向鎏英，黯然伤神道，“当年我母亲先花神，中了天后的琉璃净火之毒，用尽护体修为才勉强生下我和妹妹，之后便灵力枯竭而殒。如此，畏惧火焰已刻入我二人神魂，此生怕是都改不了了。”
鎏英捂唇惊呼，“原来还有这种事！难怪你会如此惧怕火神。”
——天哪，她居然知道了这等秘辛！
她正待说话，却有一名魔侍来循声找来，还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鎏英便抱拳说道，“父王召我议事，请恕就此告辞。”
“请便。”
刚走上几步，鎏英转身走到晴方身前，严肃地说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今后若有麻烦事，尽可来魔界找我，鎏英义不容辞。”
“谢卞城公主。”
“再会！”
——性情中人真好，卖个惨随随便便就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