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路见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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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八月萑苇。时值炎夏,烈日肆无忌惮地烘烤着河东大地。
隆德府城以北,浊漳河两岸,绿油油的麦田在万里无云的天空映衬下,生机黯然。有勤劳的老农正弯腰在地里清理着杂草,不时直起身子,擦拭额头的汗水,看着颗粒饱满的麦穗,露出满足的笑容。
浊漳河内,刚刚练完武的刘胥几兄弟正赤裸着在河里洗澡。已经到了舞象之年的刘胥、刘封两兄弟,因为从小不愁吃穿,营养充足,已然长到七尺有余。刘胥因为从小习武,加之战阵的历练,被晒黑的胸膛十分健硕,嘴角和下颚也已长出胡须。
河边的大树下,十几名家将有的正在吹牛打屁,有的躺在地上小憩,而为首的正是斥候都头李本忠,另一位则是原姚古帐下的亲兵张温,刘胥看此人机灵又有胆识,所以从姚古那里讨得此人。而刘胥所部本是种师中的部下,杀熊岭一役,种师中所部几乎全军覆没,没了编制的刘胥只得带着家将赋闲家中,等待朝廷重新任命。
众人在河边玩水,直到日薄西山,天气稍微凉爽了一些才打马回府。
隆德府城内,在家中蛰伏了一天的百姓也开始出来活动。虽然金军仍在太原城下,但由于前番元气大伤,暂时无力再度南下;加之隆德府收纳了万余守军,守城兵力充足,百姓们暂且没有危机之感。
大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各类,各种勾栏、酒肆门前已经挂起了灯笼,开始营业。刘胥等人牵着马步行其中,倒也怡然自得。
大街上一名面容白皙,相貌姣好,眉眼秀气的富家公子带着一名身材娇小的小厮正在逛着夜市。
“小······公子,你看,那边居然有杂耍,围了好多人呐,我们赶紧去看看?”
“你这贪玩鬼,不是说好先给姨母买些礼物吗,怎的看见好玩儿的就把正事给忘了,该打!”富家公子说着假装借势要打。
“公子别打,小的知错了,知错了。”‘小斯’连忙求饶。
突然,一队骑士从人群中纵马而来,路人连忙躲闪,惹得整个大街鸡飞狗跳,刘胥等人看着如此跋扈的一群人,十分不满,眉头不禁皱成‘川’字:“这是谁家的恶少,居然不顾路人安危,于闹市纵马?”
家将回复道:“这一行人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但他们所骑的马匹皆为战马,料想应该是哪位将军家的衙内。”
此时,正在街上嬉闹的富家公子主仆二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被疾驰的马匹撞到,二人吓得脸色惨白。
电光火石间,刘胥迅速欺身而上,双手抱住战马的脖颈,在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出二十余步后,竟硬生生将战马拽停。而马上的恶少因为战马急停,直接从马上被摔下来,疼得龇牙咧嘴,哀嚎不已。引得路人一阵叫好。
刘胥不管摔到地上的恶少,而是走到富家公子这边,关切地问道:“这位小公子可曾受伤?”
“啊~还好,还好,多谢这位仁兄出手相助。”惊魂甫定的富家公子连忙拱手道谢。
“没事就好,下次出门当心点。”刘胥看着这面容如此姣好,头戴红花(宋代男子以冠花为美)的富家公子,总感觉哪里不对,但联想到时下的风气如此,也就释然了。然而,年少从军的他,见惯了战阵厮杀,满满的阳刚之气,内心里对这些富家公子涂脂抹粉的风尚不免有些鄙夷,因此,见对方没有受伤,也只是淡淡地提醒一句,转身要走。
“等等,你这粗坯,摔伤了本公子就想走?”此时,被摔了一个扎实的恶少已经缓过神来,下盘无力,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在护卫的搀扶下勉强起身,指着刘胥道。
“你想怎样?”
“你摔伤了本公子,给我磕三个响头,再拿出一千贯钱作为汤药费,这事就了了,否则······打断你一条腿。”
“是你当街纵马在先,险些撞伤我家公子的,现在居然反咬一口?”富家公子的小厮见恶少又是让人磕头,又是狮子大开口,出言回护道。
“谁家的小厮,哪儿有你说话的份,掌嘴。”说着,身后的护卫上前就要打那小厮。
刘胥拿起刀鞘,直接抵在那护卫的脖子下,说道:“谁敢妄动?”这时,刘胥的家将也已经越过人群,护卫在刘胥左右。
“大丈夫跪天、跪地、跪君父,汝何德何能,当得起我一跪?”
“哟呵~看来是个硬茬?给我上,打得他们给我磕头赔罪。”
“住手!”此时,大街上又来了大队顶盔贯甲的骑兵,约莫百余人,领头的一名中年将领在马上大声喝道。这名将领身着朱漆山文甲,腰缠虎头护带,身材健硕,眉眼带凶光,杀气腾腾,一看就是百战之将,一声大喝,周围的人都被镇住。
待走到近前,看着摔得不轻的恶少道,黑着脸问道:“解洵,发生何事?”来将正是刚刚接替姚古,驻防隆德府的镇抚使解潜,而那恶少则是解潜的亲弟弟解洵。
解洵起身,扶着腰身,一脸痛楚道:“大哥,我本想着先带着家将赶往府邸打扫安排一番,让您回去就可入住,却被这糙汉拦住,从马上摔下来,我让他赔些汤药费,他非但不给,还欲动武打人,还请大哥为我做主啊!”
解潜为人刚正,心知自己这个弟弟的德行,所以回身看着刘胥,想要他给个解释。
“末将游骑将军刘胥,拜见将军,方才,这位衙内······”刘胥见对方的行头和阵势,定是大官,赶紧见礼解释道。
不待刘胥说完,解潜喜出望外道:“你就是云麾将军的大公子刘子夔?”
“末将正是,将军是?”
“哦,某乃隆德镇抚使解潜,奉皇命驻守隆德,正准备去府上为令尊上柱香呢,没想到在此遇到你,走,我们这就去,顺便给某北虏的战法!”刘存义父子的大名解潜可是早就听说过,军中崇尚英雄,眼下他驻防隆德府,去为英烈上柱香,乃是应有之意。
刘胥恍然大悟,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在前面不远,将军这边请,说着,二人将马交给随从,大步向前。”
“哎,大哥······?”见自家大哥将他抛在脑后,解洵不知趣地问道。
“赶紧滚,回去再收拾你!”闻言,走出几步远的解潜回头喝骂道。就算不用解释,解潜此时也明白,肯定又是弟弟在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