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的钱太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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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古稀之年的长辈，对着自己的亲孙女，什么样的话都出来了，简直不堪入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那次完颜萍以为自己要死了。
后来，是孙建军不放心，打电话告诉了她舅舅周华。周华第二天一大早赶过去时，完颜萍正发着烧，人躺在床上都烧糊涂了，胳膊肿的比腿还粗，却还在惦记着小靓。
周华把完颜萍和小靓送到了医院。一个多月后，完颜萍的胳膊好了，可她发现小靓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从那一巴掌后，小靓连看着姐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再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一个字。完颜萍不断地跟她说话，她就是不开口，也不看她，眼神游离飘忽不定。
完颜萍第一次跪在完颜洪涛面前，不停地磕着头，哭着求他，带小靓去医院。可他们就好像经历了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没有任何态度。
从那一次，她看清了完颜洪涛的冷漠。心凉透了。从此以后，什么事都不争，不辩解，只当自己和小靓，从此都是个哑巴。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活着、长大。
凌晨五点半万籁俱寂，天刚刚萌亮，空气里弥漫着轻纱般的薄雾。
完颜洪涛从镇上照相馆的后门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上了他那辆桑塔纳，他开着车经过了医院门口，又倒了回去。
医院的工作人员昨天就催他缴费了。他缴完钱，上了住院部，到病房时完颜萍正在阳台上小声地念着英语课文。
完颜洪涛推开阳台门，完颜萍着实吓了一跳，看着他。这么早来探望病人？
他西装革履，腋下夹着黑色皮夹，人前他永远都是人模狗样的。他皱着眉头站在门边上，问她，“发什么愣？老爷子还没醒？”
完颜萍点点头，“嗯。”
“那个什么、”完颜洪涛，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完颜萍，“你把老爷子给我照看好啊，别再给我惹事儿，要不然之前协议好的事就不做数。说到底，这事儿也是你惹出来的，我告诉你，最好别再有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病房。
完颜萍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起这么一大早，来这儿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她还没反应过来，又看到完颜洪涛折返回了病房。
他从腋下皮包里取出一厚沓百无大钞，从里面抽出一张，放在病床上。瞟了一眼完颜萍，淡淡地说，“喏，这儿有一百块钱，拿去，看老爷子能吃些什么。用完了再找我。”
一晃人又消失在门口。
完颜萍哼笑了声，摇摇头。我做两张试卷都有一百块了。
她走到床前，嫌弃地拿起那张百元大钞，直接扔到了垃圾桶，“不用。你的钱，太脏。”
早晨，在一阵吵吵闹闹中，富中看门的大爷，将铁栅栏大门上的锁打开，哗啦一下，铁链子一拉开，他人就慌忙转身往后跑去。
紧接着铁门被学生们推开，人群簇拥着进了校门，各自往教室方向走去。
完颜萍确实太瘦弱，最小码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松垮垮的。个子不算低，一米六五，还是一头短发，她背着大大的书包，走在人群里，瞬间被人潮淹没。
在高三的教学楼下面，她刚准备上楼，就迎面碰到了班主任党小妮。完颜萍到她跟前时，问了声好，“党老师早上好。”
党小妮手里拿着摞本子，昂着头，踩着高跟鞋永远都是目视着前方。她面无表情地从完颜萍面前走过，像一阵风。
她是没听见还是没看到？或是根本不想理她？完颜萍内心有那么一些失落。
党小妮的语文课，她才上了一节，就喜欢上了她的课。人家专业知识功底深厚，逻辑思维能力强，又善于抓重点，见解独到，讲法又别出心裁。
因为喜欢，所以才主动上前问好打招呼，可明显，她这是拿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以前她从来不主动问任何一个老师好，老远看到了认识的老师，她一定会及时绕道而行或调头避开，即使无法避免遇到了自己喜欢的老师，她也只是低着头，默默地不吭声。
起初，完颜萍以为，党小妮就是那样的人，清高傲气。毕竟人家有骄傲的资格，学历高、能力强，还是县里的教坛新秀、优秀党员、先进个人……
可在接下来的无数次语文课上，完颜萍发现，党小妮对她是真的有偏见。比如，上课提问时，她举手，党小妮从来看不到，也从来不提问她。在楼道、校园里任何地方，见到完颜萍，就跟不认识这个学生一样。
下课了，她可以跟班级里任何一个同学，说几句话聊会天。别的同学跟她打招呼时，她就是不微笑，也最起码也会点点头。
可对完颜萍，她似乎永远是那副模样。
看不见。
不过，完颜萍也很快摆正了心态，习惯了。你越是瞧不起她，她越是努力，倒不是想向谁证明什么。她只是更加明确自己的目标。
再说了，这也不影响什么，课堂上讲的知识都是一样的，不互动，她依然能把所讲的知识理解透彻。
两次之后，完颜萍再见到党小妮也干脆不问了，远远地保持着那份敬仰也就够了。坦坦荡荡挺好，干嘛弄得自己那么尴尬那么卑微。
这个世界上，不喜欢、讨厌她的人多了，没有任何理由，也毫无道理可言。她早就看清了，不在乎。
当然，也有一些难得的温情不期而遇。他们对她好，她记得。比如，医院里的小芹阿姨再比如，才给她上了两节课的数学老师，陈隋扁。
他性情极好，平时话不多，偶尔也幽默，同学们都挺喜欢他的，都叫他“随便老师”。
第一节课他就来了个数学摸底测试。第二节课，一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就看着全班人，问“完颜萍是谁？站起来一下。”
完颜萍不明所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站了起来，看着老师的脸色，神情有点紧张。
陈老师看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