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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初见-我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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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王府上今日热闹非常。

如今战功彪炳的惠王还只是小王爷的时候,和如今的太渊侯(当时的小侯爷)便在一处学习。侯爷安静寡言,惠王豪爽直接,看似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却是推心置腹的多年好友。这一切便要得益于他们少时一起读书时培养起来的绝佳默契:侯爷负责筹谋整蛊计划,王爷负责部署执行。经年累月,两人的威名吓退了所有盛京内叫得出名号的先生们。

谁曾想到这样的两个大魔王将这份默契也逐渐延续到了朝堂和府宅。朝堂上一文一武,皆是大珩的股肱之臣;府宅之内,两家也达成约定:如若子嗣为异性,且年纪相仿,便缔结婚约,两家永结秦晋之好。戏剧化的是,惠王妃在诞下一女后便再无所出;而侯爷府上却几年间喜讯不断,接连有了四子。这般狼多肉少的局面可难坏了两家。当初只是说了两家订亲,却并未说明具体许配给哪只狼。这不,今日便是惠王独女林以观二八生辰,而女儿奴的惠王决定让自己的掌珠趁太渊侯全府都来给她庆生这个时机,自己在这四位公子里自行挑选未来的夫婿。

“郡主,你紧张吗?”丫鬟了知一边用玫瑰汁子做的浴汤为木盆里的姑娘浸身,一边问道。

“自然是紧张的。”木盆中这个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圆脸姑娘答道。

“郡主是怕侯爷府上的公子们个个风采卓俊,不知该择谁为夫?”

“你这丫头,又胡说!‘’圆脸姑娘说着便扬起一捧浴盆里的水,假装要泼向身后的了知。“不过我的确是发愁一会儿宴席上该如何选择。仅凭这宴席上的匆匆一面便要定下后半生的相守之人,真是既重大又儿戏,叫我如何不紧张?更何况这选夫君又不是逛花市,我只需要选称我心意的物件付了银两就成。我今日的一句话,影响的却是我们五个人今后的命运,且从未问取他们四人的意愿,总觉得内心歉疚。”

“了知就知道郡主你肯定为此犯难,我这些天趁着替您准备生辰宴的机会,替您打听了个遍。这谢家的四位公子品行样貌在盛京内都是有口皆碑,且各有所长。大公子谢玉伯学富五车,为人严肃,心思深沉;二公子谢玉仲骑射绝佳,是个喜怒都挂在脸上的直脾气;三公子谢玉叔,虽然文武皆是平平,但风趣温柔,心思玲珑,与他打过交道的人无不交口称赞;这小公子嘛……”了知突然开始面露难色。

“这小公子如何?”木盆中的我继续追问。

“这小公子谢玉季听说颇通音律,尤擅长埙。但因为几乎平日里不出府,也不与其他公子结交,所以大伙儿对他都知之甚少。”了知不好意思地挠起头来,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办事不力。

“着实有趣。”我微微扬起嘴角说道,“你这个小知了,这些消息到底可不可靠?”

“当然可靠了!为了郡主的终身幸福,了知发挥了我毕生的八卦功力,这几天嘴皮子都磨薄了呢!”了知一脸委屈的卖起乖来。

“哈哈哈哈,八卦其实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吧?”看着了知这副委屈的撒娇模样,着实可爱,忍不住与她逗趣。

我沐浴装扮后,看着镜中这个面带稚嫩的圆脸姑娘,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怕是还和父母亲打闹撒娇,这个孩童模样的女子今日却要在盛京内所有名门官宦的见证下为自己选择夫君,不免心情复杂。

身旁的了知推了推我,我赶忙收起思绪便带着这份初始情报朝着王府正厅走去。

正厅内早已被各式珍品宝物和宾客们塞满,惠王和王妃则与前来的王公大臣及女眷们寒暄着。我踏入正厅后,就感觉到在场宾客们的目光都转向了我,交谈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惠王这个独女看着像是还未过金钗之年。”“许是因为圆脸的缘故吧,所以看着显小。”“难怪当今圣上十分宠爱这位郡主,模样着实是清秀可人。”我经过宾客的宴桌前,听到一两句这样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

我向父王和母妃见过礼之后,我的生辰宴便正式开始。吃喝热闹过后,便来到了这选夫的重头戏码。侯爷伯伯来到我跟前,对我说:“许久未见,观儿都出落成大闺女了,颇有名门淑女的风范了。今日便好好在我的这些混小子们里选选,看看是哪个臭小子有如此福气。”

我走到侯爷身侧,微微欠身问安后,压低声音说道:“侯爷伯伯,我思虑再三,婚姻这事,应该是相互尊重,心意相通的共同选择。如今叫我一人为我们五个的下半生做出决定,以观着实惶恐。所以我恳请侯爷伯伯和父王也给公子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此这般,才算公平。”我说完,便把头看向我父王,希望得到他的允可。

“那你打算如何让他们公平选择呢?”未及父王开口,侯爷缓缓问道。

“以观此次生辰,各位公子们定都为我备了生辰礼。如今也算是正式见到了我本人,若是愿意与我成婚的,便在自己准备的那份礼物上署了名,叫人当着众人面呈上。如若不愿,以观也不会勉强。”

父王及侯爷伯伯都没再说话,有默许之意。

过了一会儿,只见两份礼物呈到了我面前。

一份属着三公子谢玉叔的名,礼盒内装的是炙羊肉,且还热气腾腾,辛辣无比。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人。我不禁内心赞许。寻常的人多半是送些金玉字画的俗物,三公子倒是别出心裁且做足功课。他定是知晓父王于边关征战数年,我自然而然也也会随着父王的口味,对这西域的吃食分外中意。从这羊肉的烹制手法来看,必定是出自西域名厨之手。羊肉本就腥膻味重,盛京乃至整个大珩都很少会以羊肉作食材烹制菜肴。只有这西域人才知道,炙羊肉必是要选那最嫩的小羊羔,用强烈的香辛料热火炙烤后,羊肉的腥膻才能被盖去,而油脂的美味才能被激发出来。除此之外,炙烤的火候也需要十分讲究,少一分肉泄,多一分肉柴。如此考虑周全,心思剔透的人,若是作为伙伴相处起来,一定是开心自在的。

我尝了一口礼盒中的炙肉,果然十分美味。对谢玉叔不禁产生了一丝好感。

接着,便来到这第二份礼盒前。

令我惊讶的是,这礼盒盒盖上居然写着“谢玉季”的名字。

谢玉季?小公子?不就是那个神秘的音乐天才吗?虽然我也爱好音律,但他不可能仅凭这宴席上的初见便得知。那是我身上的哪一点让他愿意与我成亲呢?”我心生疑问。

我满怀好奇,示意小厮打开盒子,只见一抔红色陶土置于盒中。

侯爷伯伯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碍于当着众人,也很快便收敛了神色,无奈地轻摇了摇头。

估计他对他这位小儿子的不爱套路出牌也早已是见怪不怪,无可奈何了。

在场的宾客们也开始窃窃私语:“早就听闻这平渊侯的小公子生性孤僻,不善社交,而今看来果然在这人情往来方面有欠缺啊。”“给人过生辰送土也着实是太不吉利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我听了一耳朵,大体都是对谢玉季此等做法的批评不解。

我却内心窃喜:看来谢家的几位公子都是妙人儿啊。

谁说这个小公子不善社交人情?我看他不仅擅长,简直是奇才!这红陶土硬度适中,吸水性良好,是做埙的上好材料。且这红陶土做出来的埙,长时间吹奏亦不会积水,发音稳定,甚妙!谢玉季如今送红土而非已做成成品的埙,可看作有两层意思:一来是个测验,只有这爱好音律的人才能看出红陶土的用处,而能看破陶土用处的人至少成亲后也算有个共同爱好,不至于两人成日里大眼瞪小眼,驴唇不对马嘴;二来也是个邀约,若我能看破他第一层深意,便邀请我与他一起将这红桃土烧制成埙。

我一边这么想着,不由得开始对这个神秘的谢玉季产生了些许好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既然生性孤僻,又为何愿意与素不相识的我成亲?一个不善言辞和社交的人,又怎么会有这么曲折的心思?

今日发生的种种,都有些出乎意料。

我突然计上心来,决定顺势而为。

一边这么想着,脸上也不自觉的浮现出笑意。

母亲走到我跟前,小声询问:“以观瞅着这陶土笑什么?”

“没什么。”我并不打算与母妃详说,便只是冲其笑了笑。

“那你可是拿定主意选谁了?”母妃继续追问道。

“嗯,我改主意了。”

本来只是想说,无论谁今日呈上礼物,我便挑那送礼送得最合心意之人作我的郡马。反正这门亲事于我而言,不过是代替父王履行诺言,维护世交罢了。嫁与他们四人中的谁,对我来说都一样。不过就是搬出王府自立门户,夫妻二人在他人面前作相敬如宾状,私下里井水不犯河水,我本分地履行为人妻子的义务,为其延绵子嗣而已。可如今这谢家送礼的两个公子都有点意思,我忍不住开始好奇,剩下那未上场的玉伯玉仲两兄弟又是何等人物。

“改主意了?这是什么意思?”母妃不解地看着我。

我让人将两个礼盒撤下,来到父亲和侯爷伯伯面前拜了拜,随即说道:“父王,侯爷伯伯,两位公子送我的生辰礼皆是心思巧妙,不落俗套,以观甚是喜欢。可叫我从中一时间选一个更喜欢的,却也着实为难。故此以观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求父王和侯爷伯伯答应。”

还没等我开口,我那如同炮仗一般直接火爆的爹,终于还是强装不来沉稳,将我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你这个丫崽子莫不是想鱼和熊掌,二者兼得吧?其他事上怎么纵着你都成,这件事上可绝不允许你胡闹!”

“自然不是。以观虽得父王娇惯宠爱,也不敢做这等有违女德之事。”我缓缓答道(内心却对我这位父王惊人的想象力翻了个白眼)。

“那以观侄女究竟是所求何事呢?”侯爷伯伯看到我父王那副急吼吼的样子,饶有兴趣地靠过来问道。

“侯爷伯伯,原谅以观贪心,贵府的四位公子皆是品貌不凡,任哪一位作以观的夫婿,都是以观的福气。(求人总要先把好话讲在前头嘛……)可这婚姻大事,事关女子一生的幸福,所以以观想要更加谨慎些。今日玉伯玉仲两位公子只匆匆一面便断了与我成婚的可能,以观却生怕因此错过一生良配。可否请求父王和侯爷伯伯再多给我三个月时间,以观也好于这三月间与侯府的四位公子彼此增进些了解之后再做出最后的决定,这决定想来也更容易皆大欢喜。”

父亲与侯爷伯伯都没有立刻答复。

片刻沉默后,倒是一向在男女大防方面保守的侯爷先开了口:“以观侄女,这由女子择夫本就算是前无古人了,更别提女子出嫁前与多位男子走动了解。”

“侄女知道这请求是出格了些。”还未等我寻到理由继续狡辩,侯爷便抢断说道:“观儿莫急,我也算是自小看着咱们观儿长大的,将你一早便视作自家人了。伯伯知道你一贯是知礼数懂分寸的好孩子,所以希望你与我儿都能有个圆满的姻缘。更何况只有夫妻和睦,后宅安定,男子在外才能心无旁骛的为大珩尽心效力。”

“那侯爷伯伯这是允了?”我试探地问道。

“嗯。”

“为父有言在先,走动无妨,但需注意分寸。且三月之期一到,定要做出决断。不可再寻任何理由推脱、耍赖,做出误人误己之事。”父王的声音透着几分严厉,感觉像是在对我下军令。

“女儿谨记。”我瞬间启动了默认机制,怯生生地应着。

虽然父王在盛京中是出了名的‘宠女狂魔’,但实际上他只是在吃穿用度、生活小节上骄纵我,对我的课业和为人处事方面一向实施严格的军营式管理。他因为常年戍边打仗不在府中,便叫我母妃作为他的‘监工’,每每回来便是对我的课业和言行举止由头至尾的彻底检视一番。如果令他不满意,不光是我要受罚,连同母妃都要一起受到斥责。经年累月,我对父王的印象是惧怕多于亲近,甚至有时还会有些恼恨。

不管怎么说,我与这伯仲叔季四人自此便正式有了交集。

谁也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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