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忆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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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禁京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长发少年躲在母亲身后，眼前的人他从没见过，母亲和那人说了些什么，便哭了起来。
第二天他才知道，那人是宫里的某位大人，而少年则要被带去见他的父亲。
少年从小就对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有过很多幻想……
他想也许是村子里打光棍的村长，因为村长经常会带些好东西来看望他的母亲，对他们一家也十分照顾。
也曾想过是邻村的恶霸，他虽然看起来很凶，但也有温柔的一面，每次见到母亲都会满脸通红，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更或者是禁京城集市里卖货的商贩，每次母亲去赶集，他都会偷偷拿些好吃的送给母亲。
但最好不要是城外运河里拉船的船夫，因为每次坐船进城他都会讲那些有关运河夜晚鬼怪出没的可怕故事，吓得他只能蜷缩在母亲怀里。
而他自己最满意的结果则是身穿白色铠甲威风凛凛的佑王军将军，那是他最向往的样子，也是有朝一日想要成为的样子。
但是母亲从来没有提起过和他父亲有关的事，他也就没有问过。
很快，门外已经备好了接他的马车。
依依不舍的和母亲道了别，长发少年便坐上了马车。
之前和母亲交谈过的那位大人与他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出发前那人给他梳理了头发，将满头乌黑的长发在后面束起一个辫子，前面留下一缕，一直垂到胸前。
“大人……我父亲是谁？”
少年有些胆怯，但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疑惑。
“……”
可车里的那位大人只是望向窗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
禁京城是禁国的都城，从少年所在的村子出发需要先乘坐一段时间的马车，再在运河上换乘渡船，下了渡船才能到达禁京城门前。
进了城门，马车又走了很久，才停在一间大宅子前面。
长发少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宅子，那一瞬间他甚至误以为自己来到的就是皇宫。
而在这间宅子里长发少年也遇到了另一个少年。
“亥儿，你带他四处转转。”
带长发少年进城的大人对着站在院子中央的另一个少年说道。
院子里叫亥儿的少年走到长发少年身前，拉起了他有些微颤且冰冷的手，两人便一同往宅子里面去了。
亥儿一边带着他在院中参观，一边也和他攀谈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姓，只有名……我娘说我是夏天生的……所以……就给我取名叫夏儿。”
“原来如此，那你应该叫刘夏，因为你们家的人都姓刘。”
“姓……刘？”
……
第二天一早，精心梳洗打扮过一番，叫夏儿的少年再次坐上了马车，马车里仍然坐着把他带到这里的那位大人。
“大人，我父亲是不是姓刘？”
夏儿这次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拘束，将内心的疑问再次问了出来。
然而马车里的那位大人依旧沉默不语，仿佛关于夏儿父亲的一切都是无法言语的禁忌。
不知又过了多久，马车停了，夏儿被人从车上请下，眼前的建筑比他昨天见到的更加宏伟壮丽且金碧辉煌。
走入建筑，夏儿被一群人引领着来到一间大殿门外，一路上他偷偷听到领路的人说了很多事情。
难产去世的皇后……
后花园里银毛猫的传说……
一出生就满头白发的六王爷刘隆辰……
还有丞相的女儿被选进了后宫等等……
这些信息里唯一让夏儿产生兴趣的就是六王爷……
因为这位六王爷居然也姓刘。
也许是巧合，夏儿没再多想。
不一会殿门打开，夏儿被带进殿内。
远远看到大殿正中那张华贵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威严的长者，殿内其他人都面朝他跪拜。
夏儿从没见过这等场面，两眼发昏，双腿发软，顺势也跪在了地上。
那威严长者的旁边站着一位身穿奇装异服的人，此时正欢欣雀跃，用尖细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一句。
“六王爷有救了，六王爷有救了！……”
……
六王爷看着杯中的酒，恍惚之间思绪从过去又被带回到了现在。
酒中映照着自己的面容，额前半黑半白的头发不小心落进酒杯里，酒被溅起了波纹，他便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了。
六王爷拨开头发将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眼前是另一番景象。
翩翩起舞的舞者婀娜多姿，悦耳动听的琴声惹人心醉，一片花红柳绿，一眼流连忘返。
“哈哈哈哈哈哈！”
六王爷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盖过了任何乐曲，回荡在屋中的每个角落。
听见笑声，乐师和舞女们都惊讶的停了下来，乐曲的声音渐渐消散，整个屋子里开始变得沉默且冷清。
笑声伴着回音持续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六王爷醉醺醺的指了指下面一位美女舞者。
“美人你说，我是谁？”
美女舞者吓了一跳，跪在地上惶恐地答道：“您……您是六王爷。”
六王爷又笑了几声，指着她身旁的另外一位美女舞者再次发问。
“美人你来说，我究竟是谁？”
这边的美女舞者也用同样的方式回答道：“您，您，您就是六王爷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六王爷的大笑再次响起，嘴里不停自言自语地念道：“要是林亥在就好了！他在的话一定会指着我说，你啊，你不就是刘！隆！辰！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可惜……”
一句叹息先是隐藏在了话语之下，六王爷随即又站起身来，双手背后，仰天长叹，心中所想也不再遮拦。
“可惜啊，可惜啊……可惜林亥已经……”
话音未落，一人奔进屋内，气喘吁吁地跪拜在地。
“报！报六王爷……林，林亥一行……已经安全抵达……永定关！”
“……安全抵达？好，好啊……你先下去吧。”
六王爷语气平静，表情全都藏在了阴影之中。
沉默片刻，六王爷转过身来，脸上又挂满了笑容，对下面的乐师吩咐了一句。
“你们也都听到了，那咱们只能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