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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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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走下台时心情轻松,甚至还在思考如何说服程过允许他把身上这套衣服带回家。他扯了扯过膝的半裙,随意脱下衬衫外搭的薄外套,一转弯却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江逾白蹙起眉,向黑暗的尽头处试着喊了一声:“裴山青?”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也并没有人回应他,江逾白扶着旁边的铁架站了一会儿,伸出脚尖稳稳踩在下一个台阶上。

杂乱的电线踩在脚底,江逾白手指触上铁架凸起在外的铆钉头,垂下眼眸思考片刻。

外面舞台上的落幕表演也已经结束,背景音乐也被暂停,主持人正在致辞,为计算评委的评分争取一些时间。

江逾白轻笑一声,动作缓慢地将衬衫袖子挂在钉子上,为了确认稳固性,还试着推了推铁架,再三确认后,他发力扯掉,衬衫袖口应声破裂,剩下一截布料晃晃悠悠地挂在胳膊上。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裴山青的呼唤声由远及近:“江逾白,你还在里面吗?江逾白?”

江逾白一脚踢开有些碍事的高跟厚底皮鞋,闭上双眼直直面向着台阶栽倒下去。

来自手电筒有些晃眼的灯打过来,江逾白感受到自己的膝盖火辣辣地疼,脚踝磕在铁制的台阶边缘,肿胀的疼痛刻骨钻心,他死死咬着下唇,控制自己不痛呼出声。

“江逾白!”

裴山青率先冲到他面前,毫不犹豫地将他打横抱起,江逾白单手勾住他的脖颈,闷声说:“哥哥,我脚崴了。”

“我带你去医务室。”裴山青说着,快速避开地上的障碍物,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后台。

围观的同学很快聚集过来,裴山青瞥见江逾白身上穿的裙子,在重力的作用下失去了遮挡能力,他尝试着换了换姿势,最后还是对他说:“乖乖,自己抓着裙子。”

江逾白终于找回了抛之脑后的羞耻,整张脸红的不行,但还是伸手用指尖捏住了裙摆,额头蒙上了因为疼痛而沁出的冷汗。

程过带路,四人风风火火地来到医务室,那焦急的架势反倒让老师一惊,看到他膝盖上惨不忍睹的伤后,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在哪摔的?”

江逾白咬着下唇,强打起精神和她说了一下大概摔倒的过程,老师点点头,从橱柜里拿出消毒水和棉球,指挥着裴山青把他放在床上,转头和江逾白说:“稍微有点疼。”

江逾白眼皮狠狠跳动一下,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棉球即将贴上伤口时,他伸手攥住老师的手腕:“这不会是酒精吧?”

“不是酒精,是双氧水。”老师看向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十分慈爱,“会有点疼,忍一下,一会就好了。”

江逾白合上双眼,接受了这个可悲的事实,老师随即朝裴山青招了招手:“同学,过来摁着他点。”

程过在一旁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季潇小声吐槽:“你们学校怎么不舍得用碘伏啊?”

程过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又补一句:“这叫自作自受。”

季潇不理解,江逾白一记眼刀凉凉地投向程过:“差不多该宣布比赛成绩了吧?你还在这看热闹?”

“好吧,那一会我再过来看你。”程过无奈地摊了摊手,“祝你好运。”

裴山青站在床边,双手扶住他受伤的膝盖,面对面直视着江逾白:“别乱动,疼的话你可以掐我。”

江逾白抿着唇,棉球挨上来的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抬手抓住了裴山青的肩膀,生理性涌出的泪花在眼眶周围打转。裴山青腾出一只手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声说:“没事,马上就好了。”

老师抽空瞥了他们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问:“你们是那个班的啊?”

“高三六班。”裴山青一面安抚着江逾白,一面回答道。

“你们都是参加服设比赛的吗?这衣服设计的还挺好看。”老师轻轻在创面上撒上药粉,再蒙上纱布,夸赞道。

裴山青不太好意思地说:“他是参赛的,我不是,我是他家属。”

“家属?你看着也不大啊,是哥哥吗?”老师奇道,站起身去翻找药剂。

“嗯,是表哥。”

“我说怎么看起来长得不太像呢。”老师笑着说,把消肿喷雾递给裴山青,“膝盖上的伤这几天不要沾水,在家的话可以把纱布揭开,用碘伏给周围的皮肤消消毒。脚腕应该没有骨折,每天喷两次药,疼得厉害可以吃点止疼药。”

裴山青接过药,和老师道谢,她摆摆手说:“没事,你们在这歇一会就回家吧,尽量不要让他走动。”说完,老师收拾好物品就下班回家了。

江逾白曲着受伤的腿,半靠在裴山青身上,试着动了动脚踝,还是钻心的疼。

裴山青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攥住他的脚掌心,仔细地查看脚踝肿起来的鼓包,认真地问:“你们学校的医务室靠谱吗?肿得这么高,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应该没事。”江逾白半侧着脸,拽了拽自己身上的小裙子:“要是去医院的话,我请求先换身衣服。”

裴山青笑了出来,握住他的手开玩笑说:“换衣服干什么?又不难看。再说了,穿裙子方便换药。”

“穿短裤也一样的。”江逾白的脸贴在他胳膊上,许久又说:“算了,你觉得好看,那就这样吧。”

“为什么要答应程过一起参赛?喜欢穿裙子?”裴山青使坏地捏了捏江逾白的手指,故意问。

江逾白嘴硬,找借口说:“帮个忙而已,班主任总说我看起来像个女生,那穿裙子也没什么吧。”

裴山青上下扫视了他一圈,又问:“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早上送你来的时候也不提,想瞒着我?我今天要是没来,你摔倒了找谁抱你?程过吗?”

江逾白觉得他语气不对,垂下头沮丧地说:“怕自己太自信了,其实穿上并不好看,让你看见了又该嫌我丢脸。”

“那你给我说说,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丢脸了?”裴山青叹了口气说,“怎么总那么想我?”

“我不知道……”江逾白伸手抱住裴山青,整个人窝进他怀里,“你不是说过,不养笨小孩吗?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笨?”

“那些没用的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我跟你说的别的你记住了吗?”裴山青后退半分,伸手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都快成年的人了,为什么成天担心我讨厌你?”

“我记得啊。”江逾白说着,主动拉近距离凑到他面前,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窗外的鸟雀轻盈地落在枝头,轻颤过后,一片绿叶飘下,被风裹挟着带向远方。

“但我太害怕了,害怕你所说的那一切不过是哄骗人的把戏。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你是我哥哥,我总担心你会抛下我不管。”江逾白抵住着他的额头,合上双眼。

苦苦经营的伪装在此刻灰飞烟灭,一切的一切最终也只化成了轻声的请求——

“裴山青,你可以不做我的哥哥,和我在一起吗?”

裴山青指尖一颤,手上的力道蓦地放松,原本不解的目光变得柔和下来,改用手掌去触碰他的下颌,像逗小猫一样缓慢地安抚着,却不正面回答他的话。

“江逾白,你刚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迫寄养在亲戚家,该怎样对你才能消除你的自卑和抵触心理?好在你还算黏人,对我不怎么抵触,现在想想,还是我错了。”

“什么?”

“我总以为陪伴可以解决一切,会消除过往带给你的所有伤痛,可这只不过是站在我的角度来观望,从而导致我以偏概全,认为你也是如此。”

“不,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陪着我。”

“乖乖,别着急下定论。”裴山青轻轻掐了一下他的后颈,说,“你听说过皮格马列翁效应吗?”

“期待效应?不自觉地接受暗示从而向他人所期望的模样转变?是这个吗?”江逾白问。

“是。”裴山青说,“我总放任你的小脾气,任由你怎样胡闹都哄着你,从而给你一种暗示:只有一直这样黏着他,我才能得到他的喜欢。而我错就错在,不应该因为担心你,而将你牢牢牵制在我身边。”

“少年时期是很难分清爱和喜欢的,你对我的感情,无非是年幼时的依赖在长期相处的暗示下变得更加深刻,久而久之产生错觉,认为只有更加亲密才能够维持这段关系……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你对我所谓的喜欢,只是一种处于寄人篱下的状态而过度讨好的心理,你明白吗?”

“裴山青,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说?”江逾白眼眶酸涩,简单的字眼说出口仿佛也艰难无比,“我只是喜欢你,跟这些没有关系。”

“乖乖,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太依赖我了,所以想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留在我身边。”裴山青温声说:“等到你成年之后,有独立面对的能力了,就会慢慢脱离这种情结的。”

江逾白情绪激动地一把推开他,挣扎着想跳下床,裴山青的话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刃,划破他两年来自欺欺人的梦境,又将他所有的感情全盘否定。

他想逃离这个地方,躲回自己的幻想中,继续黄粱一梦。

裴山青眼疾手快地搂住他,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脚踝,口吻严厉起来:“不许乱动。”

阵阵疼痛自伤口处袭来,却分毫不及胸膛之中泛起的苦涩,江逾白再一次闭上双眼,谨慎小心地贴上他的唇。

那是一个轻如鸿毛、一触即分的吻,又重到仿佛押上了全部赌注。

江逾白问他:“那你呢?你对我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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