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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墨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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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晏浔回宫了,这次宫中没有太妃,珺太嫔倒还是在宫里住着,她得留下养育幼子。

如今已经没有地位高于晏潇的存在,所以我在宫里行动自由,这是晏潇交代过的。

本来亭魄给我安排的住处是瑰逾阁,又被临时改成了墨云宫,听亭魄的意思墨云宫要比瑰逾阁大一些。

宫中闲养着许多宫嫔,是自登基次日就陆续抬进宫的,不经历选秀,多半都是些门户高不成低不就家的女儿。

亭魄跟我说是闲养的,可晏潇到底是宗室中长起来的,通房侍妾在他眼里必然习以为常,基本盘就在这儿,我自己心里有数。

我不说话亭魄就当我信了,我懒得告诉他我不在乎,我来到这儿有事要做。

我懂得晏潇失而复得后的小心翼翼,一切殷勤皆在他对我有所亏欠之上,不会对此心生怜悯。

那个傀儡皇帝倒是引起过我的同情,可见恻隐之心东错了的代价。

晏潇给我斟茶:“栉儿,起先贤王把你说的…说你对我思念的紧,我昨夜恨不得即刻去接你,但宫门落钥出宫多有不便,我辗转反侧只觉得惶恐,你岂会思念我…”

我还处于一种戒备状态,有点对自己已经进宫了这件事无所适从。

他说:“现下见你冷淡我,我反倒心安。是我亏欠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定会竭我所能只求你别恨我太深,不敢再有更多奢望了。”

我说:“噢。”

“你…可是遇到了难处?”晏潇终于坐下来和我平视,他刚才一直站着不是斟茶就是挑拣点心,他看着我说:“你说给我,我定替你平了。”

这可是他说的。

我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坐在地上靠着桌腿,让自己在他的视觉区下方,刻意的占据一个卑微可怜的位置。

他才坐下一会儿就又站起来扶我。

我说我好疼啊,然后捂住自己的胳膊,他视线被我的动作吸引,想撩起我衣袖看看,又发觉不合适。

我有点想笑,初见在集市,他毫不在意的给我看了他的伤,还打趣儿我眼睛都看直了,现在反倒规矩起来。

爱和不爱真的明显,都不必费心思猜。

我主动撩起衣服给他看,手肘淤青一片,我被晏洺摔在地上时磕的。

晏潇瞥了一眼就避开目光,留给我一个故作尊重的侧脸,我直直的看着他,欣赏着他红到耳根的窘态,虚荣心极其满足。

我作势把袖子往上撩:“上面也青了。”

“我知道了。”他根本不敢看,盲着用手把我衣袖拽回体面的位置,他说:“我会去问罪他的。”

我说:“真的吗?”

“真的,没人能伤害你。”晏潇眼神阴狠。

我故作落寞的摇头:“虽然你不是个东西,但我知道你这句心意是真的。只可惜…”

晏潇问我:“可惜什么?”

我说:“可惜你如今仰仗他。”

“栉儿错了。”晏潇坚定的看着我:“何来君主仰仗臣子的道理,朕乃九五至尊真龙天子,别说是贤王,即便是摄政王晏浔,只要伤了栉儿你,就要付出代价。”

我低下头免得他看见我脸上的笑意,如今我还演技不精,以后会继续精进的。

男人也没那么高深,只要我把威严放在明面上说,他就会用尽全力的去维护,不容任何人冒犯他。

这种自卑,皇帝也不例外。

晏潇说:“栉儿别怕,你说给我他如何伤的你?”

我说:“他把我摔在地上了。”

晏潇问我:“平白无故?”

“也许吧。”我说:“我每每提起你来他就发怒,也许他觉得我不配提起你,毕竟我一介夕女。”

“栉儿!”晏潇眼神哀切,他近乎哄我的语气:“你莫要刻薄自己,他发怒原是冲我,贤王对皇位什么心思谁人不知。”

挑拨离间不能急于一时,还需神不知鬼不觉的渗透给晏潇,让他以为是自己悟的。

晏洺想用我来讨好晏潇,以免晏潇对他把吕酥幼撬走之事的恨意太深。我怎么会让他如意。

我说我困了要休息,晏潇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不知道晏浔现在怎么样了,他要是知道我为厢月的事混进宫里,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我需要在他恢复力气管我之前给他个说明。

我得速战速决。

既然来宫了就难免遇上晏只,晏潇知道曲昶瑜之事晏只必然也知道。

我不想跟她细数这件事的对错,权争里没有谁是绝对干净的,她是晏潇的亲妹妹,血缘就是她的立场。

曲昶瑜之事,主谋是晏洺,就算晏只知道这场阴谋,受害者也是厢月和晏浔。若说她对不起我那也实在勉强。

我见到她的比预料的晚一点,我在御花园惹事,起先以为惹事牵绊住晏潇需要费心费力,其实简单得很。

只要我站在御花园里,再加上我穿金戴银的基本操作,就有妃嫔前来对我冷嘲热讽。

无非攻击我的出身,说我来路不明,说我没有教养。

这些天晏潇已经禁足了三个贵人,罚俸了不知道多少个婕妤,但就是挡不住她们嘲讽我的心。

这次赶过来的不是亭魄,而是晏只,她往我后头一站人就默默走了。

我说:“好久不见啊。”

晏只比晏潇了解我,她对我的到来怀有疑惑,问我:“为何肯进宫了?”

春季的树木也才抽条发芽,只有迎春花有几个花苞,我一个一个摘掉花苞,我说:“来就来了。”

晏只长出一口气:“昨日办事路过南倌庄,许多浔王府的人在寻你,浔王不知你在宫里?”

我说:“我甩掉了浔王府的人去的贤王府,所以他们不知道。”

晏只不信我能甩掉浔王府的人,她随口一句“浔王和浔王府的高手们岂会如此松懈被你甩掉?若真如你所说怕是浔王病入膏肓了”就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她问我:“你脸色突然这般差?”

我缓了缓,暂时放过了那些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花苞。

我说:“晏只,你有浔王府的消息吗?最近可见过浔王?”

晏只说:“浔王不是外出了吗?算算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必会来宫寻你,只是皇兄今时不同往日,你又是主动找上来的,只怕他不会让浔王带走你。”

说着晏只又察觉不对,她问我:“旁的我不管,看在我与你的交情上给我透个底,你此次来宫可有目的?”

晏只有时候挺可爱的,我怎么会把自己见不得光的目的说出来,也不见得晏洺和晏浔会跟晏潇打个招呼,嘿,我们要夺权了。

我笑着:“晏只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了我与你的交情,就像你也不曾辜负我。”

晏只神色有所松动,不知道她眼里的片刻躲闪可有缘由。

谁心里还不下点雪,我完全可以理解。

是夜我提着灯笼去持务殿,甬路好遥远,我吹着春日冷风走向那里,走廊路时觉得四周都是眼睛。

不知道是侍卫的眼睛还是这宫中难免的孤魂,人在不怕死时是不怕鬼神的。

在我走出墨云宫宫门后不久晏潇就得知了消息,此事他迎了出来接过我手中的灯笼。

我跟他进了持务殿,桌案上是他正在批阅的奏折,我在炭火前烤手,他把我的衣袂拽回安全区域以免离的太近被炭火引燃。

他问我:“为何来了?”

我盯着烧红的炭火:“墨云宫好大好空旷,我觉得阴森森的,心里害怕。”

我不知道他信没信,我若是连空旷的宫殿都怕,又岂会穿过长长的甬道在夜里来到持务殿找他。

总之他被我轻易的取悦了,即便我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他觉得我需要他,离谱吧,我可什么都没说。

现在的晏潇多少有点疯魔,人总会对自以为能得到却没有得到的东西介怀,恒古定律,什么时代都不会变。

我说:“你做你该做的事,我只在旁边安静待着。”

他还在我侧后方看着我。

我回头撞见他发直的目光,我装作看不见其中痴迷,我说:“若有不便…”

“没有,没有不便。”晏潇抢先回答,似乎怕我说出要回避的话,他起身回到桌案前,好像有点看不进去那些书写工整的文字了。

连着几日我夜里都来持务殿干坐着,有时会有晏潇的心腹帮他批阅奏折,他们偶尔会谈论一些朝务。

他们讨论的很隐晦,但我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信息。

很快我就见到了吕酥幼,她以拜见珺太嫔的名义进宫,晏潇不会不让她来见珺太嫔,他们需要维护一些虚假和平。

吕酥幼明目张胆的来找我,她直白的一句:“贤王以为你是个外强中干不成气候的,只有我知你难缠之处。”

我说:“你别太爱我。”

吕酥幼满脸都写着对我的排斥,她那种如同吃了死苍蝇的神色特别让我着迷。

她鲠了半天着实被我气到了,她说:“我不觉得你还留恋圣上,你带着目的吧。”

车轱辘话没意思。

吕酥幼上前一步,她说:“你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次出走才是你人生正道,早日回头是我给你的忠告,别等下场惨淡时再悔恨今时没把我吕酥幼的话当回事。”

我说:“回来了就回来了,若是被你三言两语劝走当我回来串门子吗?”

“你日后遭罪时…”吕酥幼横眉怒视我。

我说:“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你建你的凤后之业,我作我的疯人妖,咱们各自前程。”

吕酥幼气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睁开,她想甩我一个巴掌,我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告诉她最近宫里的热闹:“上一个想这么干的被夹手指了。”

吕酥幼把手抽走,高高在上的说:“我吕氏仕宦名家,岂与尔等同日而语?”

“是吗?”我说:“我以为持务殿那位很想有个机会向我证明心意,你这不是撞枪口么?”

吕酥幼白我一眼:“我真是疯了与你一来路不明的夕女浪费口舌,我吕氏血亲姻亲遍布朝廷,且走着瞧吧。”

我目送着她压抑愤怒故作冷淡的背影离开,收回目光时视线里落入了什么人,再抬头看去墙根阴影出果真有人。

那人身手不凡,心理素质肉眼可见的高,他翻起袖口给我看浔王府的标志,我正愁消息传不出去,刚要走向他他一个闪身离开了。

好像只是为了让我看他一眼,告诉我,浔王府恢复往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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