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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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林夕的马车刚出发,三七便即刻禀报消息。刚踏入屋内,便闻到一阵泠泠香气,仔细一闻竟是檀香。
章见月很少用香,即便使用也是特殊的日子,或是佩戴香囊。这样有助于安神的沉香,是他每次遇到重要决断时才会想起来点一炉沉香。
那袅袅烟雾围绕在香炉边,很快扩散在整个屋内,令人闻之平心静气。章见月左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似是听到了动静,眼皮未抬,“她已经出发了吗?”
三七拱手回道:“是,大人。”
得到此回答章见月并未作声,屋内又回归了一片寂静之中。三七看着他的样子,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道:“大人,真的要这么做?”
章见月微微睁眼,依旧神色未变,只继续听他接下来的话。
“大人若想查出御林党的细作,有多种办法,可是为何非要以林姑娘做诱饵。您”当真如此舍得?
这两日他看得清楚,自从林姑娘病了以后,大人表面未曾有任何变化,实则早已心急如焚。想来定是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在意一个人。
明知林姑娘的的是不治之症,却还要重金悬赏为她求医,本以为过几日便能听到大人的好消息。却未曾想到他竟让林姑娘做此次行动的诱饵,这一举动又让他看不懂了。
章见月揉了揉额角,似是漫不经心,“你的话太多了。”
“属下知罪。”
却见他并未生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背手道:“若不让他们以为自己抓到了什么重要的把柄,岂会倾巢而出?既然要抓,那便一次抓个干净。”
三七了然,“大人明智,只是林姑娘那边,可要保她安全?”
章见月听出他话语里的试探,这几日为了让那些人相信林夕是他心上人,自己做了许多不合规矩之事。里面到底有几分虚情假意,几分真心连他自己都快糊涂了。
只他从不敢忘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的,更不敢轻易有软肋,何况又是如此容易被人利用的男女之情。
他看着窗外,一直海东青在院子正上空盘旋着,像是终于冲破了牢笼在天空中不断盘旋向一直困着自己的牢笼告别。沉默许久并不作声,只是手捏得更紧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外有小太监回来报信,一进门便跪着叩头,“大人,林姑娘被贼人抓走了,那人声称要大人不带一人,只身前往林隐山后山,否则林姑娘性命不保。”
闻声章见月一手抓着窗台,几个盆栽被他碰到在地,此刻即便他再怎样强装镇定都好像是在欲盖弥彰。
林隐山的一个山洞里,周围黑漆漆的,不时传来一阵滴水声。林夕在一阵喧闹中醒来,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的一切,只见上午抓她过来的几个壮汉已经在洞里点燃了一个火堆。
旁边还插着一个木棍,顶端像是一只鸡,被火焰烤着滋滋作响。林夕靠在石壁上,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了自己身后。
石洞中有些阴冷,再加上她坐的那一处并不平整,本就病得不轻的她又腹痛不止起来。不过一会儿便疼得满头是汗,她抬眼看了看那几个壮汉。
只见一个头上裹了头巾的大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见她似是疼痛难忍便多嘴问了一句,“喂,你怎么了?”
林夕疼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便向那壮汉说道:“这位大哥,我腹痛难忍自己带了药在袖子里,可否解开这麻绳让我服药下去,很快便好。”
那壮汉听了大笑一声,说道:“姑娘以为咱们是愣头青呢,以为是头一会儿做这种事,还想着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来骗咱们。你也不会打听打听,你青爷爷是谁,这东厂多少太监的命折在你青爷爷的刀上,姑娘就别再妄想逃跑了。”
他身边另一个在烤鸡的大汉接着笑道:“不错,这东厂的人最是会骗人,上次我心软被阉狗骗了,被笑了好久,这次说什么都不会给你一丝机会。”
林夕:
这东厂的名声当真是喂了狗了。
即便如此,林夕心里依旧抱着一丝希望,“那个,各位大哥,我不是东厂的人。我是被东厂绑过去的,原本是住在这山脚下,结果被那狗太监一把火烧了我家,还将我绑走,我恨他们都来不及,怎么会是东厂的人呢。”
那个烤鸡的大汉听了,立刻漏出八卦脸,“这狗太监当真如此对你,不都说你是他对食,是他捧在掌心的东厂夫人吗?”
林夕:什么狗屁厂公夫人!!!
还捧在掌心,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她每天跟个小碎催一样跟在他身后。随叫随到也就罢了,吃饭也不放过她还要让她陪同,若不是章见月注意男女大防,她都有点担心自己的清白了。
话说她们俩之前,好像也算不上清白,竹屋那次被他撞见过自己在洗澡的样子。一起同床共枕过,还被人传成了东厂夫人,现在想想看即便她回去解释,想来也定是解释不清。
罢了罢了,想她在现代时候母胎solo,单身25年竟然也能有这一天。大概是见她不反驳,那野鸡壮汉指着她说道:“你看,我就说吧,她肯定是在装,还想骗老子,果然东厂里面就每一个好人。”
林夕已经疼到眼前发晕了起来,胃里一阵翻涌竟是从喉中喷出一口血出来,溢出唇边。
那烤野鸡的壮汉见状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的野鸡交给另一个人,上前来拍拍她的脸,“喂喂!你醒醒,莫不是真的病了。你说句话,喂!”
林夕感觉自己六识都在逐渐模糊,隐约感觉到有人在不断拍打她的脸,只是她连睁眼都有些困难。
那壮汉见她不似作假,急忙松开了她身后的麻绳,问道:“你的药在哪里?”
林夕勉强让自己找回一丝神志,从袖口掏出一个药瓶来,只是手到底无力。没来得及拔开药瓶便垂落在地,了无声息。
她这一晕倒好,急的几个大汉不知所措,那青衣壮汉从她手里取出药瓶来。拿在手里看了看,闻了闻味道,也不管这药需要吃多少。
直接往掌心倒了十几粒,塞入她口中,又命一旁的人去取水来给她喝。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林夕总算是又活了过来。
系统的药见效快,且效果又好,只短暂片刻昏迷,林夕便又醒了过来。待她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手上的麻绳早已不见。
想来定是那些壮汉认为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是跑也跑不了多远,见她病得如此,便不再绑着她了。
见她醒了过来,那青衣壮汉扫了她一眼,手里拿着鸡骨啃着含糊不清地说道:“既然醒了就老实点,别想着逃跑,就你这身子能跑出一里地算你厉害。”
吃完将鸡骨扔在一边,抹抹嘴打了个哈切,抱怨道:“这阉狗怎么还没来,怕是不敢来吧。”
一旁一个壮汉接了句,“大哥,那阉狗夫人在此,想来定是会来的。不是说了吗,那阉狗对这女子爱如珍宝,若不是今日她出来爬山,我们定抓不到如此好的机会来。”
林夕倚靠在石壁上,有些好奇地问道:“是谁告诉你们我是他夫人的?”
那青衣壮汉看了她一眼,“你和他的关系早就传开了,况且就凭他对你寸步不离的样子,怎么看都不算清白。”
林夕有些头痛,她想她终于明白章见月那天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她现在已经是东厂的人了,只要是章见月的敌人,便一定会想尽办法地对她下手。
真真是无妄之灾。
感叹一声后,她才又自嘲地说道:“你们想来是绑错人了,我只是他的医女,他中了毒需要我为他医治,所以才走得近了些。章见月是什么样的人,想来你们也清楚,若是真正在意一人定不会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更何况像这样人人都知晓,岂不是暴露了他的弱点,吸引敌人来针对?我只求各位大哥,即便他不来也千万放我一命,我已时日不多,还剩下唯一遗愿要完成。”
那青衣壮汉听完思虑半天,心想她说得有道理,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未必是真的。许是那狗贼故意流传出来掩人耳目的,莫非他另有所图?
于是便又问道:“有何遗愿?”
“我出生没多久父母便死于一场疫病,而后便被亲人扔到了山里自生自灭,幸而遇到一医者教我医术。我只自己活不了多久,此生只想用自己剩余的生命行医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也不枉我活这一遭。”
那青衣壮汉听了有些愣神,倒是没想到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宏图之志’,只是上面吩咐下来他到底不能违抗命令。即便他已经有些心软,到底还是不能答应她。
于是只好狠狠心道:“姑娘莫要再想这些,有这时间还是祈求那狗贼能赴约吧,不然”
他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眸光中满是杀意,“不然就只能与姑娘说声对不起了。”
林夕被他吓了一跳,她本想打感情牌试图唤回来这人一丝良知,不承想自己眼前根本就是亡命徒。
生与死对他们来说只在他们背后之人的一念之中,他们只是奉命完成任务的一把刀,不可拥有自己的想法。
即便有违他们的意志,长年累月地杀人,也会让他们认为自己的任务要紧,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林夕一时间有些绝望,心想自己的小命恐怕就会在今日断送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