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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二、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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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一声巨响,尊者少苍在手,划破幻境。“庄成,出来。”他的语气冰冷坚硬。

面前一线光芒中走出一个青年,瞳仁深黑,眉心一团烟气:“臣见过二位主神,主神好功力,臣佩服。臣不是自夸,臣如今的实力与主神已相差无几,马上便可功成,敢问主神可愿助臣一臂之力?”他面向我恭敬施礼。

“恶心!”我愤愤道。

“烨生呢?”尊者问。

“死了。我答应过琦缨,要成全他们。”

尊者看向我:“你们山海云洲有没有什么定了罪才能取人性命的规矩?”

“没有,怎么痛快怎么来。”我一跃而起,连满当头便刺向庄成。庄成先是御剑招架,当一声,我二人皆被撞开。“小心!”尊者稳稳接住我,“他这功法霸道,先别强攻,见势而动。”我点头,收了法力,只用剑招,长剑舞如风,只剩道道光晕。庄成周身障壁极厚,我试探许久,硬是没发现弱点。正相搏着,忽然一道黑色火焰喷出,点燃我肩上衣物,我慌忙灭火,上臂却被挑破。

庄成擦拭剑上的血,挑眉望向我:“主神,您避世的日子里不常与人打斗吧,还是主神小瞧了臣?”

“疼吗?”尊者飞速点了我几个大穴,止住了血。我摇摇头,扯出了个笑容。“他这个霄暝火阴毒,灼伤疼痛难忍,小泷先暂歇,我来与他对阵。”我想想尊者刚才似乎是一直没出手,便问:“你看出他的弱处了?”尊者点头,道:“刚才你确实轻敌了。”说罢,他在我手上佩戴的戒指上点了一下,我周身蓝光大现。

而他就握着剑,一步步走向庄成,只给了我一个背影。

好像被那火灼过是挺疼的。

尊者出手迅疾,力道与角度的的确确是比我刁钻许多。庄成也不怎么招架,只靠障壁护体。我约莫也看懂庄成对阵的方法了,不攻只守,化守为攻,全靠霸道功法强撑。少苍光影闪烁,攻处不在上盘,全在下盘。庄成下盘防守薄弱,自己本身身法也不够灵巧,招架是有些吃力。

若是硬撑功力,必然两不讨好,不如以武相搏,庄成底子扎的不好,怎会比得上打架打了几万年的尊者。尊者剑风激劲,削下庄成衣袍下摆,一时绫罗纷飞。左劈,斜刺,上挑,一个剑花,再接一刺,尊者的打法没有什么套路,倒像是随心所为,一番打斗如同舞剑一般好看,身形流动,如风动穿云。刀剑入肉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真切,一声闷响,血花绽开。尊者一剑刺在庄成□□。

真狠。

庄成眉心黑烟俱散,身侧障壁一下化为虚无,而他尤在强忍痛楚,与尊者相战。没了功力的庄成连琦缨都不如——琦缨的身法身形可是练得出神入化。尊者剑剑不刺其身体,只用四散的剑气伤人。一时庄成全身尽是血口,玄衣被血浸透,重重覆在身上。庄成口中轻声念着什么,一时间我们脚下出现血红的阵印,四壁也被层层烟气笼罩。“这宫里这么多年累的阴气终于有用了,也罢,得二位主神同行,臣甚为荣幸。”庄成强撑着身体,启动阵法,四周恶灵渐多,而他也倒在阵中。

上万年不散的阴气重重地压下,它们时而轻快地笑着,时而凄厉地尖叫,时而放声痛哭。这些阴气来自于万千少女失散的记忆,那么痛苦那么沉重,像是鲜妍的花被踩落泥土中的凄厉与不甘。只须臾,阴气开始幻化成形,是对镜簪花,是御风而舞,是临窗而立,那些美的,动人的场面一副副展开,却因一团瘴气的掠过而画风突变,一个个仰面朝上,双手拼命抓挠,动人的身形剧烈抵抗,重现着她们曾经历的浩劫。然后她们起身,尖叫着向阵中人扑来。

那凄惨恐怖的尖叫声,听得我全身一颤。似是有什么痛苦的记忆被触动,心中的钝痛让我难以喘息,明明没有一点阴气触及我,我身上却绽出几条血口,火辣辣的疼。像是被撕碎,被抛弃,被没入尘埃的绝望与卑微一次次袭来,那一刻我眼前只留下深不见底的黑。阴气仍是尖叫着,呼啸着,而我却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是谁曾让我陷入无助?

是谁让我守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受万灵噬身之苦?

是谁曾把我捧在手心视如珍宝,又将我弃入泥泞自生自灭?

我不记得这一切,是不是也将这一切视如不见,抛之脑后?

泪水流出刺痛的眼眶,落在手背上,湿湿热热的。

一双手臂突然环住我,紧紧拥入怀中,他身上有合欢花气息,空明温软,一只修长的手抚着我的头,声声唤着,小泷,小泷。

阵中仍是恶灵肆虐,而他却用臂膀为我辟出小小的一方空间,这里万物不侵,听不到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只有满满的安心。尊者缓缓开口,如水般悠远的声音低低地念着驱灵咒,镇着阴气的同时也镇着我内心的钝痛。我突然想起幼年时母亲哄我入睡的童谣,也是一样的轻缓温柔。也就这样,我渐渐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我躺在一张小榻上,旁边坐着凌彻。

等等,凌彻?!

我一激灵清醒,这主子什么时候来的?我睡了多久?尊者呢?

还没等我开口,凌彻便已看懂我的意思,道:“我见南郡上空阴气重重,心里疑惑便来瞧,没想到正好老宫抱着你破阵出来,你那时候一身是血,瞧着也是怪吓人的。老宫如今去炼化那个亡灵阵了,便让我先照料你。”

“南郡怎样?”

“一干人等暂被禁制,只等你醒来发落,”凌彻神色有些古怪,“那个阵险是险了些,可小祖宗你也不至于伤成这样,你……到底怎么了?”

我摇头,道:“不清楚。也许是那段记忆被触动,想解封,而我元神为自保又限制其解封,故伤了自身吧,”我起身下床,披衣出门,“南郡事多着呢,先把这一摊子料理了吧。走吧,我们去前殿,召见南郡众臣。”

一抬手,指上戒指蓝彻的戒面闪着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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