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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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伦斯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旁的地上，掉落着他的剑。
“起来！继续！你还很差劲！”菲尔曼高高在上，用那把残破的剑指着弗伦斯。
弗伦斯已经累到瘫痪了。他看着眼前这个陪练对手，菲尔曼太强大了。他简直无懈可击，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弗伦斯完全被折磨的没有一丁点儿取胜的欲望。哪怕菲尔曼用多激昂或者多肮脏的语言去刺激他，他都懒得再动一下。此刻的他，只想在地上多躺一会儿，多呼吸一口空气。
菲尔曼走过来用脚踢着他，让弗伦斯爬起来。可是弗伦斯无动于衷，他只得边踢边骂道：“起来啊，笨蛋！你以为对手会给你喘息的机会吗？！要么活着战斗下去，要么就被人一剑刺死，你选择什么？啊？！”
菲尔曼嘴上骂着，尤其是看到弗伦斯软踏踏的像条癞皮狗一样趴在地上，他尽管没好气，但是让他有些惊喜的是，弗伦斯的进步，无疑是巨大的。这个孩子虽然书呆气十足，虽然没经历过什么世面，但是他的韧性和吃苦的能力相当不错，尤其是在剑术造诣方面，14岁的年龄加上不错的底子，正是最佳之可造时机。对比刚来的那几天，在菲尔曼的调教下，他能感受到弗伦斯成长迅速。
弗伦斯瘫倒在地，表情狰狞，他尽管被菲尔曼的言语激到，但是今天的训练量太大了，他已经完全没有起身继续搏斗的能力了。
菲尔曼看到弗伦斯实在坚持不住，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用一只大手拉起他，二人坐在凳子上休息。
“你好好休息，今天的剑术训练就到这里，以后我会抽空给你讲解剑术和咒术的结合的奥义。而今天，我将告诉你我的剑的秘密。弗伦斯，你在这里等我。”菲尔曼说完，起身去往自己的房间。
“嗯。”弗伦斯渐渐缓和好了，他虽然四肢依然有些麻木酸胀，但是气息已经平稳，他甚至觉得此刻有些舒服。他贪婪的享受着微弱的阳光透过树枝点点照在他身上。
片刻，菲尔曼回来了。弗伦斯注意到他手里，抱着那一把用布裹挟的长长的剑。
“弗伦斯，要想成为强者，拥有一把好剑是必不可少的。我今天拿出我的这把剑，让你开开眼界，从此，你也便正式接触了剑术的高端奥秘，踏进了这个门槛。”菲尔曼边说边解开剑身的裹布，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平时轻松诙谐的样子，反而是瞪着小眼，噘着嘴，一脸严肃。
菲尔曼解开布，完全露出了整支剑的轮廓，弗伦斯明显感觉到，当他把剑亮出来时，周围的空气瞬间降低了。一股寒气从剑中涌出，向四周渗透，弗伦斯打了个寒颤，他看到菲尔曼握着剑柄，将它垂直对着地下，轻轻抛下，这把剑“嗤”的一声，剑梢轻轻插入地下。
弗伦斯知道这是一把特别厉害的剑，所以他也没有主动去触碰，而是围绕着这支剑，只是展开细致的观察。他看到这把剑，有着奇特的锋刃。众所周知，普通的剑，剑刃呈直线型慢慢圆滑向剑梢，末端与另一面剑刃形成锋利的尖。而这把剑，它的刃却呈弧形，剑柄处的宽度要比中间的刃宽稍长，而后到剑的末端，随着缓慢的弧形增加，刃宽基本与剑柄处宽度恢复一致，而后，剑梢处开始聚合，这把剑的剑梢处聚合要比普通剑所延伸的更长，所以它的剑尖更加纤细锐利。而再看剑身上，银色反光的剑面上，似乎用什么特殊的材料在上面绘制了奇特的黑色花纹，弗伦斯看不太懂花纹的样式，但是他可以一眼看到，这把剑真正奇特的地方是在于剑脊中，里面镶嵌着一根与剑同长的细细的金色的线。
弗伦斯简直看呆了，他有些情不自禁的想上手去摸，这把剑除了有些太长，简直是自己的梦中宝剑。
“别碰它，弗伦斯。你的能力还不能触碰这种剑。”菲尔曼好意提醒他。
弗伦斯呆了一下，大脑却没制止手向前延伸的动作，所以等到他即将触摸到剑柄的时候，剑忽然“嗡——”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并震动着，而随着他手的接近，弗伦斯也逐渐感到剑所散发出的骤冷的寒气。
这把剑在拒绝他的触碰！
弗伦斯呆滞了。他的嘴角不自觉露出崇拜的笑意，他从来没见过，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剑。
“这把剑是我委托黑诗玛的有名的铸剑师萨艾迪铸造的，它叫做波瑞迪。……”
“剑也有名字吗？”弗伦斯感到不可置信，他只是很好奇，并不是刻意而又无礼的打断菲尔曼的话。
“一般的剑当然没有名字，但是从萨艾迪手中打造的剑，就得有名字。他是国内顶尖的铸剑师，由于能力出众，国王下令凡是他打造的剑必须登记在册，且萨艾迪不能随意为别人铸剑，且剑也不能轻易流出国外。所以在这把剑锻造好之后，委托巫师进行法咒加持之时，剑中同时就被刻了封印，只要濒临国土边界上，或者跨入他国的结界，那么这把剑就会失去其储藏的法咒能力，成为一把平庸的剑。这也是我着重告诉你的弗伦斯，你以后也要注意这方面的问题。而萨艾迪根据剑的特性，将它取名‘波瑞迪’，意思就是：寒冷的光。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一样，剑的材料选用的都是极品铁和稀有金属锻造的合金，其中还熔合了高能量法石，但是有一点我没有告诉你，弗伦斯，你刚刚也看到了剑中，有一根很特别的金色的线，镶嵌这根线能使剑的韧性更强，剑体更刚直，你知道那根金色的线是什么吗？”
弗伦斯确实注意到了这把剑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剑脊上镶嵌的那根金色的线，他连忙追问道：“老师，是什么啊？”
“是龙的触须。弗伦斯。”
“龙？真的有龙吗？”弗伦斯在书中听说过这种生物，但是没有哪一本书详细描绘过龙的资料以及具体的样子，因为这世间鲜有人见过龙，更不知其到底在哪里。所以弗伦斯一度以为，龙只是书中神话里的生物。
“没错，弗伦斯。龙是真正存在的，这种生物异常巨大，性情凶猛，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是整个大陆最强的生物。”
“那你……是怎么得到这根触须的？”弗伦斯感到不可思议，他带着十分崇敬的眼神看着菲尔曼，眼前这个接近暮年的男人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了吗。
菲尔曼知道弗伦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获得触须的当然不是我，而是你的爷爷——特恩博侯爵大人。”
“我的爷爷？”弗伦斯从小到大，只听说过爷爷特恩博，但是几乎没有了解过爷爷的事迹，父亲黎恩除了告诉他家族近况，也从不与他讨论家族的一些秘密，以至于了解到爷爷特恩博的一些事情，他还是从那本手札本中，所以他现在听到这些，吃惊之余，也努力想把这些琐碎的故事串联起来。
“弗伦斯，你们韦塔家族是米斯图开国元勋之一，这你应该知道吧？”
弗伦斯点点头，他从《米斯图战史》中早早就了解到了家族与王国之间的种种关联。
“太久远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你的爷爷特恩博大人，由于在洛斯特兰地犯了极大的错误，被最高神降下神罚，同时，王国也降了你们家族的爵位。而你爷爷为了家族的延续，与你父亲和族人寻尽了各种办法，最后他去了郡亚冰古山，前去寻找破解神罚的方法。这根龙的触须，就是他在郡亚冰古山与龙搏斗所砍下来的。龙实在是太强大了，我们家族发现你爷爷时，他已经从山崖上坠落，气绝身亡。我们从你爷爷身上发现了提前预留的遗书，根据遗书找到了你父亲黎恩，交还了这根龙须，而作为报答，他把这跟龙须转赠给了我，只保留了遗书。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至于你们家族其他的事情，我就不方便细说了。”
菲尔曼基本没有待人或者说话的礼数，但是在数次提到弗伦斯的爷爷特恩博，总是敬称为“特恩博大人”，看得出来，他确实很敬重特恩博。
弗伦斯静静地听完，认真地问道：“老师，那我该怎么去郡亚冰古山？”
“以你的能力，还不够弗伦斯。等你什么时候能打败我，并有着能够敢去挑战龙的实力，再想这些吧。眼下，你只有磨练自己，变得更强才是。”
弗伦斯坚定的点点头，静静地看着剑中那根金色的龙须，剑面上的寒光，映出他些许稚嫩却冷酷的脸。
家族开始军事戒严了。所有进出的人都要获得巴瓦的同意才行，巴瓦同时命令所有护卫以及巫师们枕戈待旦。并同时加强了警戒力量和巡哨的程度。
在家族议事厅里，三叔叔和四叔叔也回来了。整个家族里，拥有着话语权的人们进行着尤为激烈的争吵。
“王国如果派人前来问罪，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办？！你现在布置的剑拔弩张，难道要奋起抵抗，以卵击石吗？！”这是态度激昂的四叔叔。
“目前还未得到确切消息，我只是为家族安全着想，你紧张什么穆塞？”巴瓦看向弗伦斯的四叔叔冷冷的说着。
“现在黎恩都已经凶多吉少，你还想要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难道要等到军队围在门口才能确定吗？！”弗伦斯的四叔叔冷笑着，表情几乎要失控。
“黎恩有他自己的考虑和安排，你不必多虑穆塞。如果你有心，还请你能多为家族出一点力。”巴瓦语气平淡，却充满挖苦。
“我？我出的力还不够吗？这么多年，各种破咒仪式，各种行式方法，需要我的地方我没曾犹豫一步，我出的力还不够吗？”弗伦斯的四叔叔依旧冷笑着。
“所以你从你的姘头那里领养了一个儿子，这就是你最大的努力吗？！”
“你……！”弗伦斯的四叔叔气急败坏的站起来，紧攥着拳头，恶狠狠地看向巴瓦，巴瓦丝毫不惧，迎面而上，也看着这位弟弟。场面一度僵持着，弗伦斯的三叔叔奇肯拉了拉弗伦斯的四叔叔的衣襟，示意他主动示弱，化解对峙。弗伦斯的四叔叔十分不甘心的冷哼一声，然后使劲砸了一下厚重的木桌，重重的坐下。
奇肯开口问巴瓦：“那姐妹们呢，他们那里有什么想法？”
巴瓦斜着瞥了奇肯一眼，然后沉默着。大家虽然气氛不一致，但是此时却都看向巴瓦，等待他的答复。
弗伦斯也注意到，今天的会议，除了叔叔们，以往能回来的姑姑姑父们却未见登门。虽然弗伦斯不怎么接触他们，但是他也大概知道，有几个姑姑的丈夫，也是米斯图一些地区有名望的贵族，甚至有的家族要比现在的韦塔家族还要强盛。
巴瓦看所有人都在看他，他知道今天这个家庭会议，这件事他必须正面回答，于是思考片刻，他说道：“鉴于现在的情况严峻，而我们作为家族的继承者，既然都在享受权利，那么同时理应承担责任和义务，所以对于姐妹们，大家还是不要抱有太多希望和考虑。毕竟，她们也有自己的家事和丈夫。”
弗伦斯的四叔叔依旧不依不饶：“什么？她们好歹也是我们韦塔家族的成员，那几个姐夫妹夫们曾经看着我们家族强盛，一个劲巴结攀亲，现在家族里出现这么大的危机，好歹也告知他们，看能否想一些办法吧？”
三叔叔奇肯也随声附和：“对的，对的，应该是这样。”
巴瓦看了看这两位弟弟，然后从身后的柜子里抽出几封信，扔在了二人面前。
他们打开信，是姐妹们的夫家的回信，均是短短的几行字，总结一下就是：
你们之家事，我等无能为力。
二人面面相觑，不再多说一言一语。
家族议事厅里一片死寂，弗伦斯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然后耸了耸鼻子，依旧坐在角落里看着几个叔叔。
半晌，巴瓦说话了：“凯加尼最近开始集结军队了，但是我没有探听到军队集结的意图。我也在派人严加监听凯加尼的动向，一旦王国开始追查罪状，凯加尼是离我们最近的攻击发起点，所以我们要格外注意这一点。”
“自从纷争以来，家族就开始节节衰退，政事上受人排挤，家族发展上受到诸多限制，而今，如果消息泄露，还面临最高神的责罚和被王国军队围剿的危险，我们还能注意什么？到底还有什么拯救的办法吗？”弗伦斯的四叔叔说道，他满脸颓废，十分懊丧。（纷争指洛斯特兰地的那场战争中，特恩博所犯下的触怒最高神的罪行，由于韦塔家族避讳这件事，故只称为“纷争”）
巴瓦未再回答他，而是冷冷的看向弗伦斯的三叔叔，不紧不慢的问道：“奇肯，你回来还带来一队卫兵，是什么意思？”
奇肯回来时，带回了一个17人的护卫编队，当时警戒哨兵看到了这一景象，第一时间报告了巴瓦。巴瓦不允许这17个护卫进入，在盘问过后，他只允许奇肯进入。
弗伦斯的三叔叔奇肯，面对哥哥突然的审问，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解释道：“巴……巴瓦，我是来，给家族增援的。”
没等巴瓦回答，弗伦斯的四叔叔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继而转为冷笑：“我以为傻瓜够多了，没想到还有！你们真的以为能用三十个士兵去抵挡一个军团？还是增加到五十个就更有胜算？”
“闭嘴！穆塞！作为家族的成员，这个时候我们要坚定信心，团结一致，为什么你一直都要泼冷水？！”巴瓦明显的怒了。
“因为我们坚持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徒劳！为什么现在还要用无意义的挣扎去拉更多的族人下水？！”弗伦斯的四叔叔推翻了椅子，跳了起来。二人再一次对峙，此时，弗伦斯的四叔叔明显比上一次更强硬。
“给我时间。”角落里，一个声音响起，虽然不大，但是屋子里的每个人都确切地听到了。
大家把头扭过去，说话的是弗伦斯。他静静地说完这句话，一一注视着在场的每个人。
弗伦斯继续一字一顿的说：“我一定找得到破咒的方法，家族一定能渡过难关。”
弗伦斯的四叔叔明显气急败坏，当他听到自己一向反感的弗伦斯说话，并且是带有鼓动性的话语，他近乎失去了理智。
他径直冲向坐在角落的弗伦斯，拎着弗伦斯的领子，恶狠狠的一把将他抓起。
“穆塞！你不要乱来！”
弗伦斯的四叔叔已经完全无视巴瓦的严厉的警告。他死死抓住弗伦斯的领子，将他提在面前，恶狠狠的盯着弗伦斯，四叔叔那发狂的眼神，此刻的他真像是一只发瘟的老鼠。
如果是弗伦斯小时候，他一定会惧怕这两位凶煞一般的三叔叔和四叔叔，可是现在的他已经长大了，家族的血脉是他最强硬的底气，而家族的责任也是他活着的信念。所以，他已经越发对这位四叔叔产生由衷的厌戾，所以，一股怒火从心中燃起，他以更凶恶的眼神对视着四叔叔。
弗伦斯的四叔叔怕了。他从这个14岁侄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个14岁少年不该有的样子，那个样子，那个样子，该如何形容？对了，这个眼神，这个神态，那是，只有自己最怕的父亲——特恩博才会拥有。
弗伦斯用力掰开四叔叔钳在自己领口的手，猛的将他推在墙边，然后冷冷的说道：“我可以死。可是，如果我们韦塔家族，在三十年后将会销声匿迹，并且永远都成为旁人的笑柄，那现在就算无作为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罢，弗伦斯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一队巡逻哨兵看到他，统一而又恭敬的行了一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