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刺猬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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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自然是朋友。”
“是、是吗……”杨欢一副愣愣的表情。
“是啊！”一旁的韩玺抱胸笑着。
“所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可以告诉我了吗？”他还惦记着之前说的话。
“没什么，随便聊了聊，没什么特别的。”
丁愿商的心底有某种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情绪作祟，忽然不怎么想让韩玺这家伙也听到杨欢的事。
他双手插袋忽然径直往前走，一眨眼就离另外两人几米远。
这家伙！
韩玺愤愤地追上前，从背后一把揽住丁愿商的脖子，压低声音控诉道：“我好心给你们两缩短距离，你还给我冷脸看，我真的是热脸贴冷屁股！”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似乎还沉浸在“朋友”论调冲击中回不过神来的杨欢，继续骂起丁愿商：“你外表性子冷，杨欢妹子我接触下来看着也不是主动的性格，真的是操心死我了！”
“嗯？你操什么心？”丁愿商诧异地转头看他。
“……”
韩玺无语了，对这根木头表示极度地失望，翻着白眼咬牙道：“你就当我瞎操心还不行吗？！”
落在后面的杨欢终于回过神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情，只觉得自己胸口现在似乎有什么东西满满的，似乎快要满溢出来。
她看见前面两人忽然停了下来等她，愣了一下之后她小跑着上前，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心满意足的灿笑。
三人于是继续逛着商场，杨欢在路过一间宠物店橱窗外的时候迈不开腿了。
杨欢整个脑袋都凑在玻璃箱前，两眼放光地看着里面毛茸茸的小兔子，她狠狠抑制住想要上手撸一把兔子毛的冲动，欢喜与克制来回在小脸上交织着。
丁愿商也是第一次看到她有这样丰富多变的表情，明明眼中满是欢喜却紧紧皱着眉头，时而咬唇时而口中无意识地感叹着“好可爱”、“毛茸茸的”之类的话。
“你这么喜欢就买一只嘛！”
韩玺凑过来随口说道，说完还孩子气地冲玻璃箱内的兔子做鬼脸。
杨欢专注地看着箱子内正在啃干草啃的起劲的小兔子，不甚在意地说道：“看看就好了，光看着它们我就能感受到它们的可爱了。”
“不过你们都住校，没条件养宠物就是了。”韩玺换了只兔子隔窗逗弄。
这家宠物店规模不大，但意外的商品种类还不少，除了毛茸茸的小猫、兔子、仓鼠、龙猫等，店铺往里一些的中间过道处居然还有两台两米高的水族箱，里面游弋着五彩斑斓的热带小鱼。
杨欢继续向店内走了两步，一眼就被打着光，反射着炫丽色彩的水族箱世界吸引了。
她站在玻璃缸前，目光跟随着甩着尾巴悠闲地游来游去的小鱼缓缓移动。又见到丁愿商站在水族箱的对面，似乎在看鱼儿又似乎在看自己。
她心情愉悦地笑弯了眼，朝他挥了挥手，放下手后目光又饶有兴趣地追逐起其他小鱼的身影。
丁愿商对带毛的动物不讨厌也不喜欢，以前喂过的流浪狗也是看它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才无聊之余给它吃点东西的。
不过眼前这个热带鱼水箱倒是挺有趣的，看啊，里面的鱼游地有多自由自在，只是它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叫大海的地方。
鱼儿游动的样子很优美，吸引了杨欢，也吸引了其他人，还有几个妹子特意走到杨欢呆的那一侧，隔着水箱观赏起美少年来，甚至有人控制不住地还想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丁愿商原本闲暇地在看鱼，偶尔在抬眼看看杨欢一脸星星眼观鱼的奇妙表情。
但他第一时间也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火热视线，他瞥了几个女生一眼，见有人拿手机镜头准备对准他时，有些不耐地转过身去了。
身旁的拥挤与窃窃私语让杨欢从全身心观鱼中醒来。
她静静听了下身旁妹子们小声讨论着“太遗憾了，没拍到帅哥！”之类的话，昂首四下寻找起丁愿商来，毕竟要论帅哥绝对说的是他吧！
杨欢在店的一个角落处找到了丁愿商清瘦却又挺拔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是为了特意躲避开人群。
杨欢不知道想到什么，默默走到他的身旁，见他在看柜子上的小动物，是只孤零零的小乌龟，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只有浅浅一层水的鱼缸里。
“你在看什么？”虽然是句废话，但用来作为开启话题的引子也还算合格了吧。
“只是为了躲那些人的镜头。”
丁愿商侧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去看鱼缸里的小乌龟，甚至还伸出手指极轻地摸了两下龟壳。
“……”
真够直接的，杨欢心想，她随口搭着话，“那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大家都不自觉被你吸引，想要拍张照吧，不过不经人同意就擅自盗摄确实不太好。”
“相貌啊——”
丁愿商目光盯着虚空处发了会儿呆，他的话没有接着说下去。
“这、这小乌龟还挺可爱的。”沉默了一会儿，杨欢重新换了个话题，半蹲下与鱼缸里的小乌龟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感觉有点像你。”头顶传来丁愿商的声音。
“嗯？我像乌龟吗……”杨欢皱眉站起身，一脸复杂表情。
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韩玺简直差点忍不住要上前使劲摇着杨欢的肩膀，大喊：“妹子，他这句话怎么看都不应该是这样理解的吧？！！”
不管韩玺此刻心中有多崩溃，杨欢听到对方说她像乌龟，第一时间想起了周围人似乎总爱说她呆呆的，难道是这个意思？
她撇头随意向四周一看，忽然恶向胆边生，手指朝一旁铁丝笼里的某只动物反击道：“那你就像这只刺猬，外表看着浑身刺，其实内里是柔软的。”
丁愿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铁丝笼里缩着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刺猬，蜷着身子埋起脑袋似乎在睡觉。
杨欢借着一时恶胆说了些胆大的话，上头的荷尔蒙消退，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些不妥当的话，犹豫了下后讪讪地道歉：“抱歉，我随便说的，刚才一时上头……”
他轻笑一下，倒是完全看不出有生气的表情。
“你们愣在这里干嘛呢！”
韩玺受不了他俩磨磨唧唧的样子了，上前打断两人奇怪的氛围。
“我们要不要再去其他商场地方看看？现在时间也还算早。”
“好啊。”
三人又逛了半个小时，走到三楼电扶梯口处，韩玺忽然提出要上厕所，便让杨欢和丁愿商两人在原地等他。
转身，他一脸得逞的小表情，心说：“感谢我吧，又给你们创造单独空间了！”
被留在原地的两人等了几分钟，韩玺一直没回来。
杨欢无聊地趴在扶梯口旁的玻璃栏杆前，无所事事地吐槽了句：“韩玺，好慢啊。”
丁愿商倚靠在她身旁的栏杆，对于韩玺之所以这么慢他心中隐约有些猜想，不禁对他的多此一举感到头痛起来。
“他们看起来都好开心。”
杨欢双手靠在栏杆扶手上，下巴枕在手臂上，视线下垂扫视着下面两层商场走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有感而发道。
丁愿商看着她带着点少女肉感的侧脸，纯真的眼眸中闪动着点点微光，顺着她的目光，跟着低头俯视起楼下来往人群，这里的人们几乎每个人都挂着笑，在商场耀眼灯光下一览无余。
“你觉得不开心吗？”丁愿商提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我也不清楚，有时候挺开心的但也有很多不开心的日子，你看楼下，路过的人们每个都笑得这么灿烂，我总会猜想他们是不是每一天都过着明亮欢快的日子，这样一想就会觉得很羡慕，继而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一定的怀疑……”
杨欢垂着的睫毛遮掩住了她眼中的情绪，她与其说是情绪低落更不如说是异常平静地说出这段话。
“你说的就像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这只不过都是因为我们都不了解其他人的生活。”丁愿商靠在栏杆上语气淡然。
“你说的对，但是羡慕或者憧憬其他人的人生这种事应该每个人都曾幻想过吧？”杨欢说话时语气闷闷的。
“嗯，大概是的吧，没有多少人会只满足于自己的人生，谁都做过不切实际的美梦，就算是亿万富翁都还妄想着能长命百岁、健康无忧地活到天长地久呢。你看，”他忽然抬起手，朝上指向他们斜对面的一处楼层，对面五楼的栏杆上也似乎倚靠着一个人影，“对面楼那个人像不像在看我们？就像我们向下俯视楼下这些人一样。”
杨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她转头去看他精致的侧脸，又默默转回脑袋，下巴重新磕放在手背上。
她明白丁愿商在说什么，就像那句有名的诗句所说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你在臆想着羡慕别人的生活，或许也有人在某个地方看着你展开联想。
“不过——你居然知道围城，还能说出有哲理的话，感觉是我小看你了……”杨欢侧脸贴在手背上，转头去看丁愿商。
“我上课睡觉也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吧。”丁愿商睨了她一眼。
“抱歉，我为我小看你而道歉！”
杨欢抬起脑袋，提高音量喊道，亮晶晶的眸子像只严肃认真的小狗崽看着他。
“嗯，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丁愿商闭上眼睛一本正经地颔首，等睁开眼时却忍不住哼笑出声。
“不过，我今天还是很开心的。”
杨欢也笑着补充了一句，大胆道：“现在这样，很有我们是朋友了的实感呢。”
“毕竟在班里我们看起来很不熟。”丁愿商打趣着。
杨欢脸红了红，眼睛来回瞟了两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直起身子看他，不怎么有力地反驳：“唔……我们之前本来也不怎么熟吧？再加上你很引人注目，我又讨厌和……”
她拧眉犹豫了下，还是继续说下去，“讨厌和像你一样引人注目的人接触……”
丁愿商拿眼尾余光扫了她一眼。
“对、对不起。”
杨欢垂下眼眸不好意思面对他，因为她曾经也确实带着偏见的目光去看待他、恐惧他，“我的意思不是讨厌你，只是不喜欢被人瞩目……”
“我明白。”丁愿商轻声笑着，声音中带着了然。
“不过——”这个转折仿佛带着钩子，杨欢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丁愿商，只见他弯着唇角，吐出一句简单的话语。
“我们现在是同桌同学了，勉强也算是朋友吧。”
“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我已经习惯了。”他淡淡地开口道。
杨欢愣愣地挠了挠耳后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安慰他吗？他看起来并不需要安慰的样子，索性便学着他转过头继续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过了一会儿，杨欢转头刚想开口说韩玺为什么这么慢，要不给他发个信息，却突然发现身旁的丁愿商突然瞬间肉眼可见的全身僵硬起来。
他目光牢牢地盯向前方，侧脸肌肉纹路显得紧张而又肃穆，就仿佛面前出现天敌的野生动物拉满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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