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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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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有诱哄的意味,贺斯白沉默片刻,拉开副驾驶坐上来,语气很淡地道谢:“谢谢。把我送到附近的小旅店就行。”

沈清照拉手刹的动作一顿,转过头,黑色的眼线连带着眉角一起往上挑。

她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发问:“你要去哪儿?”

贺斯白偏头看她:“这个点,学校关寝了,我进不去。”

沈清照静了一瞬:“……我问你的原因不是想知道你回不回学校。”

“?”贺斯白皱了下眉,似乎没懂她的意思。

“你的手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啊?”

沈清照挺烦地挥了挥手,随即把头转回去,直视前方,她单手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向主道,“算了,我早该想到,问你也是白问。”

贺斯白刚想说什么,沈清照抢先说:“我知道你想说你那把刀没开刃。但既然出血了,你就去看看手筋有没有受伤。你年纪轻轻的,别因为这点事变成个残废,不值得。”

贺斯白说了声谢谢,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懂得还挺多。”

车四平八稳地在路上驶着,路灯接连涌现,投下一束束怀旧的光。

沈清照直视着前方冗长无际的道路,轻飘飘地笑了一声:“我上学那会儿,是个挺混蛋的问题学生。”

贺斯白嗯了一声:“能感觉出一点。”

沈清照知道贺斯白说的委婉。她自知年少时沾染上的“痞”劲已经在经年累月里慢慢渗进了骨子里,估计这辈子都洗刷不掉了。

她带着几分叹息,笑着继续说:“所以当我看见你一边打工一边做题的时候,十分敬畏,我以为你是个正直的学霸。”

贺斯白呵笑一声:“你对学霸的定义标准挺低。”

“因为没怎么见过学霸呗。”沈清照在红灯间隙瞟了他一眼,“但你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才发现,你其实是个学霸和校霸的混合体。”

贺斯白没说话,只是向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车内光线昏暗,窗外投进来的光线,只能照亮他靠着车窗的那半张脸。从正面看过去,贺斯白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衬得他的目光既晦暗又灼亮,哀喜难辨。

贺斯白不搭腔,沈清照便识趣地没再开口,二人一路静默无声,直到车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沈清照停好了车,贺斯白才慢慢开口。

他声音很低:“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当‘混合体’。但我更不想跟贺方林一起当赌鬼。”

沈清照捏着安全带怔愣片刻,马上就明白了贺斯白的意思。

他之所以努力学习正是因为不愿成为他爹那样的人;而他身上带着的那些戾气和那把刀也不过是自保的手段。

学霸或校霸的身份、他的出身和父母,从来都不是他能自主选择的。

沈清照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说:“下车吧。”

凌晨只有急诊开着。沈清照帮贺斯白填了病例书,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他。不多时,贺斯白缠着一手厚重的纱布,走出了诊室。

贺斯白说十分抱歉:“麻烦了,让你久等了。”

沈清照站起身,懒洋洋地仰起头扫他一眼,率先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客套话听多了我会烦的。走吧。”

贺斯白没说话,老老实实闭上了嘴。沉默地跟着沈清照后面走着。

二人顶着寒风回到车里。

沈清照拉开车门坐进去,没急着发动车子。她嫌冷,先打开了空调。

烘了一会儿热气,沈清照感觉暖和了些,思绪也在逐渐回笼。

她想着下车前自己和贺斯白的对话,思考片刻,敲了敲方向盘:“我……”

贺斯白右手裹得跟木乃伊一样,正用左手艰难地系安全带。

他听见声音马上抬头,应了一声:“嗯?”

沈清照却是莫名沉默了。她转身俯下去,顺手帮贺斯白扣好安全带,又自顾自地发动了车:“没什么。”

贺斯白说:“麻烦你把我送到前面十字路口就行。谢……”

刚说了一个谢字,贺斯白想起沈清照的嘱咐,马上紧紧闭了嘴。

少年的极度乖顺让沈清照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她问:“又要去找个旅馆凑合一宿?”

贺斯白态度坦然:“有时候我在CLUB打工,后半夜回不去学校也这样,习惯了。”

沈清照说:“看来你睡觉不择席。”

“没办法,总不能睡大街上。”贺斯白呵笑一声,语气听不出情绪,“贺方林晚上经常叫人到他家打麻将,一打一通宵,我回去不方便。”

两人闲聊之际,已经到了十字路口。

大G车速分毫未减。沈清照拨了下转向灯,方向盘一打,利落地驶向另一条路。

满是雾气的车窗上,隐约显出另一片陌生的景象轮廓。

贺斯白很快觉察出不对,沈清照率先出声,回答了他的疑问:

“这是去我家的路。我家虽然条件一般,但总比路边的三无旅店强点。”

贺斯白听见之后,转头望着沈清照的侧脸,愣了好一会儿。

良久之后,他语气迟疑地开口,声音有些涩:“这样,不太好吧。”

沈清照专注开车,没转头,但余光已经把贺斯白脸上藏不住的慌乱尽收眼底。

她突然发现,只有在这样的时刻,贺斯白才会袒露出独属于少年的稚拙一面。

“怎么,”沈清照来了兴致,她低低地笑了一声,话音故意挑得缱绻又勾人,“怕我吃了你啊。”

贺斯白没搭腔,沉默片刻后说话,语气听起来特正经:“别随便把陌生男人带回家,挺危险的。”

像一个老父亲,在教育不着调的女儿。

沈清照感觉自己的一腔风情撞在了一堵白墙上。她一脸无语,都被气乐了:“你当我慈善机构?路边随便捡个人都会邀请他去我家住?”

“你别冤枉我,也别趁机教育我,”沈清照一边笑,一边在等红灯的间隙点了根烟。

她用夹着烟的两根指头指了指贺斯白,笑意敛了敛,带上几分认真的意味,“我是第一次带人回家住,除去小区物业和查水表的,你是第一个去我家的男性。”

这话昭昭又堂皇,振振又有词。

但贺斯白压根不信。

倒不是以貌取人——因为沈清照看着明艳摇曳,风情万种,所以就觉得她的平时生活一定风流。

他只是不相信“第一”“唯一”这种独一无二的冠词,听起来过于失真。

他眯着一双凛冽的眼,侧头,近距离打量沈清照,企图戳穿她近乎拙劣的谎话。

沈清照浑然不觉他的揣度,只感觉到他的目光,于是又再次望过来,莞尔一笑。

那双上挑的眉眼漂亮极了,眼神间的况味迷人又专注。

瞳仁里再无其他,只映着一个模糊的他的倒影。

她说:“真的。在我这,你是独一个。”

贺斯白怔愣片刻,只觉一阵热意从脖颈慢慢攀升上来,蔓延至耳朵尖。

那一瞬间,他突然就说不出斥驳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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