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狐狸精的修炼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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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圣诞节，补拍依旧不太顺利。
导演对女主角的演戏状态十分不满意，每一场戏都重拍了无数次。负责打板的场记嗓子都哑了，声音在萧瑟的冷风中颤颤巍巍，听起来行将就木，了无生机。
沈清照等演员来到学校后，又无事可做，缩在食堂打了一下午的麻将。
好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圣诞老人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男女主角的冷战终于结束了，沈清照终于接到了可以上场的通知。
沈清照趁着化妆师化妆的间隙，快速浏览了一遍剧本。
这场戏台词不多。一场戏，八句台词，加一块儿一百多个字，主要内容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她要试图勾引男主角肖晨。
沈清照在这部剧里饰演的是恶毒女配，一个横行霸道，出行必备一群喽啰跟班的大姐大。
无论她在剧里看起来多酷炫，实际作用只有一个——
做一个横亘在男女主角之间的炮灰工具人。
一切准备就绪，导演领着肖晨和沈清照对了一遍走位，又指导了几个关键的动作，很快就进入了正式拍戏的环节。
一众群演陪着主演们NG了一天，大多疲惫不堪，都散落在片场四周，垂头耷眼地玩手机，坐等着结工钱。
但沈清照一出场，一下子就让大家眼前一亮。
沈清照美得太显眼了。
大家交头接耳，越来越多的人在惊叹声中抬起头望向沈清照，不少男人都看直了眼。
沈清照对那些声音置若罔闻。她按照导演的要求，一脚踏在肖晨邻座的凳子上，俯身贴近肖晨。
二人贴得极近，呼吸勾缠间，沈清照用纤长白皙的手指挑着肖晨的下巴，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娇弱：“你就不能试着——爱我吗。”
在肖晨怔愣之际，她妩媚一笑，衬得眼下的泪痣魅惑异常。
别说肖晨了，这下片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屏息。
妈耶，这哪里是恶毒女配！明明是病娇小姐姐！
这场“勾引”戏顺利一条过。下了场，肖晨忍不住夸她：“厉害！我差点没接住你的戏。”
沈清照正坐在一边卸妆，听见这话时刚卸了一只眼睛的眼妆。
为了礼貌，她用卸妆棉遮住画了浓重眼妆的那只眼睛，微微侧头，只用那只素颜的眼睛望着肖晨。
她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毕竟我是恶毒女配专业户。再演不好恶毒女配，我就不用在娱乐圈混了。”
是一个低调又圆滑的回应，让人不会察觉不出丝毫的做作。
肖晨点点头，眸光在沈清照脸上停驻片刻。
他第一次看见沈清照素颜的样子，虽然只是一只眼睛，但也能窥得全貌，清丽极了。
原来沈清照并不是徐秋媛说得那样，是全靠化妆撑起的颜值。
肖晨是个直男，他并不能理解女人之间那些奇奇怪怪的嫉妒点。
他和沈清照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儿，等沈清照准备要去换衣服时，才告辞离开。
远处的肖晨助理看见沈清照和肖晨越聊时间越久，急得头顶都要冒火，可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见肖晨终于回来，助理急忙把肖晨的手机递上去：“哥，秋媛姐刚刚给你发消息，说让你先走……不用等她了……”
这条消息明摆着是送命题，肖晨再直男也知道自己要是真走了才要完蛋。
只是肖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徐秋媛不高兴。他拧起眉，一脸不解地问自己的助理：“她又在闹什么？”
助理吞吞吐吐半天，还是没敢说徐秋媛刚好看见沈清照和肖晨下了戏在闲聊，一怒之下提包走了。
助理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可能秋媛姐看你跟其他女演员说话，吃醋了……”
“就因为这个？”肖晨心力交瘁，但毕竟是自己女朋友，又骂不得，沉默半天只能垂头叹气，“秋媛应该还在江城大学的校园里，你找几个人，跟我一起去找找她吧。”
助理飞快点头：“哎，好的哥。”
这边肖晨带人转了大半个校园，走遍教学楼都找不到的人，却被沈清照无意之间碰上了。
沈清照拎着衣服准备去洗手间换，还没走上台阶，正好听见两个女人正在洗手池边说着话。
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利：
“我早就说沈清照是个狐狸精，肖晨还不信我！”
“沈清照演戏的时候那表情，一看就是想勾引人！大家都是女人，当我看不出来？”
沈清照脚步一顿。
不用猜，这人一定是徐秋媛。
沈清照微微仰起头，轻轻叹笑一声。
另一个女声也附和：“哎呦姐，沈清照在圈内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男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勤，隔三差五跟男人传绯闻的货色，你还指望她不勾引人啊？”
“我是听见大家这么传，但我没想到她连别人男朋友都不放过，要早知道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导演选她跟肖晨搭戏……”
“姐你还是太天真了……哇塞！姐，你这个口红是最近大热的色号吧？借我用用呗。”
两人借着补妆的间隙，痛快地把沈清照骂了一顿。
只是骂着骂着，她们俩就没声了。
沈清照的背影，袅袅婷婷地走进了镜子可照见的范围之内。
在两个女人表情逐渐僵硬之时，她转头回眸，从镜子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徐秋媛。
气氛瞬间陷入微妙的尴尬。
徐秋媛飞快地低下头，打开水龙头佯装洗手，实际上是躲闪着沈清照的眼神。
沈清照把目光转向镜中另一个女人——那个义愤填膺骂她是“狐狸精”的。
她没想到那女人居然是片场的道具助理。一直以来还和自己频频示好，表面上一团和气。
此时两面三刀漏了馅，道具助理只能被迫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沈清照冲她俩勾唇一笑。
但笑意不达眼底，神情看起来倒比不笑的时候还要冷上三分。她问：“说什么呢？”
道具助理不吭声，徐秋媛壮着胆子回呛：“怎么？你能做，我不能说？”
“我做什么了？”
沈清照听了这话索性转过身来，往前迈了几步，站在徐秋媛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徐小姐不妨说得清楚些。”
气势迫人得很，压得面前两个女人跟鹌鹑似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沈清照年轻时不学好，不学无术，混得要命。
现在工作了慢慢学会内敛，但生气时流露出的张狂戾气，依旧极具震慑力，让人从心底发怵。
混娱乐圈的年轻女孩大部分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乖乖女。徐秋媛哪见过这么混不吝的女人。
徐秋媛顿时蔫了，吓得紧紧闭上了嘴。
气氛逐渐僵硬之时，洗手间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女人。
沈清照懒淡地抬眼扫过去，发现是剧组的副导演。
在娱乐圈混久了，每个人早都成了人精。韬光养晦，伸手不打笑脸人是必备技能。
副导演看出气氛不对，连忙拽住徐秋媛，笑眯眯地指了指走廊：“媛媛原来你在这呢，肖晨和助理正找你呢，看起来挺急的。”
徐秋媛心领神会，知道这是导演给她搭的台阶，纡尊降贵地哦了一声，抽了张纸，一边擦手，一边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徐秋媛走了，对着一个道具助理，沈清照顿觉索然无味，三个女人各怀心思，互相寒暄几句，四散着分开了。
沈清照自顾自地转身走进隔间，关上门。
她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挂在墙壁的挂钩上，自顾自开始脱戏服。
门外依旧静默无声，等沈清照把自己的衬衫穿在身上，才依稀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想来是那个道具助理也走了。
沈清照一粒一粒系好扣子，正在整理衣服，手机的微信消息突然响了一声。
掏出手机一看，是昨天要她微信的那个黄毛发来的消息。问她今晚是不是还在江城大学拍戏，想请她吃饭。
今天是圣诞节，从白天开始，沈清照的微信上每隔一会儿就会在蹦出来一条这样的邀请，到目前为止已经攒了长长一串的红色未读。
沈清照一律懒得回，指甲在屏幕上点了点，直接给手机调成静音，扔回衣袋里。
她拎着装有戏服的袋子，把袋子放回仓库。决定顺路去吃点东西。
江城大学后身就是一条美食街，沈清照图方便，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从江城大学的侧门走了出去。
侧门比较偏僻，只零星有几个学生出入。沈清照刚走出学校没多远，脚下一顿。
昏黄的灯光下，三个混混正倚在墙边说话，话题转来转去，还是学校里的那些事——
哪个女老师今天穿白衬衫，但里面套着件红内衣，全走光了；谁和谁最近又勾搭到一起，还上床了；谁谁倒了大霉，女朋友竟然怀孕了……
嬉笑怒骂间词句下流，话不留情，全是青春期特有的无知和恶意。
沈清照漫不经心地听着，不经意间往那三个混混瞥了一眼。
她的眼皮兀自重重一跳。
那三个混混里竟然有熟人。
刚刚才给她发过消息的黄毛正斜倚在墙边。
眼看着装失踪就要被人抓个正着。沈清照下意识想原路折返回校内，不料黄毛的眼神已经往她的方向瞟过来。
那种猛然发亮的眼神，让沈清照感受到了比寒风更深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