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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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盛正想着些什么,停顿了许久,将目光敛回,后退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动作轻盈且利落,仿佛刚刚靠她很近的人不是他。
陶尔梨也渐渐缓过神,才惊觉他在对自己动作时,自己却一点抵触的反应也没有。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躲避开,不让他触碰。
想到这,陶尔梨忙不迭垂下视线,第一反应竟然是逃避与他对视。
不过在回想着他的话时,她也心生疑惑,像是要问清楚也像是转移话题:“你说你看到《夏日图》会心情澎湃,那当初你又为什么会说你很讨厌那幅画?”
“我说过吗?”
盛正仰起头回想,毕竟是在高二时上台领奖的获奖感言,说了些什么话他早已忘记了,不过能隐约记得当时的自己略带有不甘的心情吧。
因为被她拒绝,当初带有崇敬之意地选择画《秋日图》的理由之中,也带有一丝故意仿制意味的报复心理,所以在获奖时,年轻气盛又意气风发,容不得戳穿心中其实很喜欢那幅画,便反其之道地藐视前作,抬高自己。
不得不说,回想当初的自己,也还是一个幼稚的小男孩。
可要是回到从前,他又一次站在台上,话虽不会说得像以前那么难听了,但说不定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可能吧……”他慢悠悠地补充道,“那时候被你拒绝,心里不服气,可能说了那些话吧。”
“被我拒绝?”陶尔梨听不懂他的话意,于是又强调一遍:“我拒绝了你?”
话音一落,她回头想起来自己当初二话没说就辞了培训指导他的事情,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让他误会是她厌烦了所以拒绝教他画画了吧。
所以他才会自认为她是讨厌他的。
陶尔梨微微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啊……那件事我其实挺抱歉的,是我没有跟你解释清楚。”
“没什么好解释的,”盛正侧过身将后背靠在墙上,望着窗外,许久后才淡淡地说:“反正对我来说解释得再好听结果都是一样的。”
陶尔梨略微低下头,往事被提起,渐渐想起了前因后果,她还是觉得有点抱歉。
似乎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他误会了呢。
感觉到了盛正脸上有些惆怅的神色,她试探性地打破这种宁静:“那个……既然都来了,我们再逛逛其他地方吧。”
晚风吹过窗外的槐树,叶子随风沙哑地悠扬吟声,花香气被吹了进来,清香四溢,一如以往岁月。
黏乎乎闷热的空气中,一阵阵的凉风和花香是每年学校盛夏里不可抹去的记忆。
陶尔梨和盛正走到了画室。
为了不引起保安室的人注意,他们没敢开灯,只能踟躇地顺着窗外暗淡的月光小心翼翼穿行在画架之间。
杂乱的画架堆在画室里,画板上有不少半成品,有些还只是画了个结构,有些染色染到一半,仅有一两副画好的作品掺杂在其中,不过既然是完成的作品,一眼望过去还是很容易捕捉进视线焦点的。
其中一幅池塘景色迎着月光的照耀吸引了陶尔梨的目光,她几乎想都没想就朝着那幅画走去。
画中有池水的水波涟漪,就如以往池塘画中的相同,几簇粉荷占领了主要的画面部位,只是略显特别的是水面清澈如镜,镜面隐隐反射出对面岸边的景色,不是一律倒映的树木丛生或是城市大厦,而是仅仅几个路过池塘边的行人,水底里也似乎藏着秘密,靠近荷叶的水底都泛着淡淡的橙红色,波光潋滟而模糊了那团东西的真面目,这个小秘密让整幅画褪去了荷花池画中与生俱来的古典静谧,反而鲜活了几分,再细细琢磨便觉得光彩夺人。
陶尔梨欣赏着画,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嘴角的微微上扬。
她忽然说:“好看。”
也不知从身后哪个方向传来,只是很沉闷地“嗯”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她的声音。
陶尔梨才想起这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仓惶回过头,只见盛正一直在注视着她。
他盯了她一会儿,收回目光的同时找了个椅子坐下:“你对画作这方面还真是如痴如醉。”
陶尔梨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想了一下,回道:“也不是,我只不过有点偷师的意图,看到自己所没有的技巧或是想法,就会去仔细观摩学习。”
盛正转头看了看那幅画作,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你那么喜欢,是不是也经常去看画展。”
她摇了摇头:“虽然想去看,但工作太忙,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那些。毕业以来只在同城的艺术馆里看过三次艺术展。”
“三次?”对于从事设计行业的盛正来说,这个数字属实超乎他的预想,一方面是因职业而形成的敏感,另一方面是在了解她的情况之下不敢相信她居然毕业至今只看过三次展览。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自是个热爱艺术的人,即使如今的职业不对口,他也相信她的生活里不会没有“艺术气息”的存在。
“这不像你啊,”盛正挑了挑眉,目光坐落在正对面的一幅人像画中:“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工作之外积极参加各种展览会的人。”
陶尔梨听到这话,随之一笑。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会是这样的人,只是不知道在哪个时候,她对这些东西突然失去了以往的热情,就算后来仅参加了屈指可数的艺术展览会,也再想不起来刚毕业前那个心怀热忱计划着参加各种各样艺术展的心情了。
偶尔真的“饥渴难耐”,也不过翻一翻杂志解解馋。
说起这个话题,盛正想起来一些事,语气却是轻描淡写地阐述:“这次和云捷里合作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
迎着她一愣而后惊讶的表情,他决意道:“我决定不和他们合作。”
愣了许久后,陶尔梨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不想合作了就不合作,广告制作并不是只得他们一家才行……”
她从中猜测到了什么,打断了他:“是因为我?”
盛正:“……”
果然如此!
陶尔梨很平静地问他:“你知道我在云捷里的事情了?知道了多少?”
“……没多少,”默了一阵,他才继续说道:“送你去酒店后,其实我是去找了我朋友,他对云捷里比较熟悉,听他说,我才知道当年云捷里诉讼风波里有你,但具体细节还不知道。”
“那为什么要撤回合作意向,大家会议时不是都已经权衡利弊决定了这事,怎么可以说不合作就不合作。”
这是她真正的想法,就算她与云捷里有过节,就算她心里有个疙瘩,那也阻止不了猎鹰工作室是这个项目的最佳合作者的事实。
盛正微微蹙眉,望着她不解道:“你在无所谓什么?职场骚扰和侵犯著作权不是小事,这种事你应该跟我说的。”
说到这两个词,她的心像是被两根小针扎了一下。
“我的事是我的事,不关这次团队合作的事。两城建交的合作项目,本来就应该以最好的方案去执行,比起最终的结果,我的那些陈年往事不算什么,至于我接触他们会不会心里不舒服,这就请你放心,我对工作的态度一向分明。”
盛正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不是为了洞察她可疑的心虚,只是像个朋友一般细微的透着关心的柔意,连声音也软了下来。
像是无奈又像是隐忍情绪:“对我来说,你的事不是小事。”
“……”
这一刻,陶尔梨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否表达笼统的谢意还是坚持刻板的公事公办,她一下子没了主意。
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知道心里想掩饰这一刻的兵荒马乱,只能假装镇定地跟他分析着利与弊:“当时虽然是庭下协商和解,严格来说其实是我败诉了,所以即使合作,我们这方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陶尔梨:“你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所以不用这么顾及我的感受。”
“但我相信你。”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肯定是夜晚侵袭而来的凉意,让陶尔梨感受到了从血管流通而来的一股暖意,一句话,力量却出奇的强大。
他见她一动不动,于是乎查漏补缺地解释了一番:“我不完全了解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你,所以我认为最初造成这起事件的原因一定出在他们公司身上,既然他们出现了问题,那我不考虑合作意向也是应该的。”
看着他这么认真地解释一通,本来还严肃的气氛,却如乌云散开露出新月般豁然了。
月光真的在这一刻明亮了一些,暗沉的画室里亮了几度,让她清楚地看见盛正背后的画板上花团锦簇,并且闪耀的光晕。
陶尔梨不确定地又问一遍:“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
她在他眼里寻找到了一种笃定,目光正直,熠熠闪耀着。明明他并不了解实情,却可以说得这么肯定,这股劲着实令她有种安定的感觉。
陶尔梨:“算了,不想跟你争论什么,合不合作我也没啥说话权,看你决定。”
盛正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为了让她安心接受这个决定,加了一句:“你别想太多,如果这事发生在我们团队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我也会做这样的决定。”
因为这个团队是他带的,他相信这个团队。
陶尔梨附和地点了点头。
她自认为已经了解盛正,清楚他做事向来保留后路而退之,保险这事做得很足,作决策也很可靠,也就同意了他的决定。
为了对项目后续有一定的知底,她问他:“那我们的广告planb是什么?”
盛正在她的问题中迟疑了一秒,转头瞄向窗外,不知在眺望哪处远方,许久后才模糊不定地回复她。
“planb……暂时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