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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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周沅市的公寓里,陶尔梨往沙发上一躺,将今天的疲倦一扫而空。
手往沙发上的袋子里钻,拿出了那张涂鸦着“玉雨”两字的画,她陷入了沉思。
画中少女的脸朦胧迷离,她却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少女是自己。
难不成这是自恋的表现?
陶尔梨的手像是失去了力气般垂落身旁,她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开始装满了他的身影。
回想起来,他总是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候人硬气得很,有时候却感觉他其实很脆弱。各种各样的面目,让她应付不来。
他曾说,他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她……
想到这,陶尔梨打了个冷颤,突然想为这个消失在自己记忆里的人默哀。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她对他的陌生和遗忘就确实是在无意识地伤害着他。
陶尔梨朝着天,叹了口气。
这天晚上,她恍恍惚惚间做了一个梦,梦中重回了高中时代。
刚上高二时,中秋节她与家人一同回乡下的奶奶家探亲,吃晚饭时陶尔梨问起自己的名字是谁取的,有何意义时,奶奶慈和一笑,说这个名字是爷爷给她取的。
爷爷奶奶住在乡下,只有等儿女们回来探亲时才能顺道见一见孩童时期的孙子们。陶尔梨出生于二儿子家,是亲孙列第二个出生的人,女童中是第一个,自然惹得爷爷奶奶俩疼爱有加。
名字由爷爷取,尔汝之交取之“尔,”意有与孙女即使多日不见也仍然不拘形迹,亲密无间的含义;“梨”则源于她出生那一天,院子里的那棵梨树正好绽放了第一朵花蕊,吉祥之意也是希望她与这棵梨树一样茁壮成长。
名字里寄托了太多好生福气的思念,而陶尔梨未满一周岁,爷爷却猝然长逝,他走的那一天,院子里的梨树也恰好开花了。
奶奶说,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孙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只是命运多舛,他见不到那一天了。
……
半夜被这个梦惊醒后,陶尔梨就再也睡不着觉了,很奇怪的是,这还不只是梦,也是现实里真真实实发生的一切。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随着这个梦,她想起了许多过往的事情,虽然只是一些零碎的记忆,可也弥足珍贵。
在说完名字由来之后,奶奶从房间里搜出了一幅字画,说是爷爷本打算在一周岁时送她的礼物,只是好事变白事,大家忙碌起来后也忘了谁生日这件事,过后这幅字画被奶奶藏起,一直放到现在。
那幅字画是爷爷最初给她取的名字,并用毛笔写在宣纸上……
想到这里,陶尔梨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慌的瞳孔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倏亮,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想起当年爷爷给她题的名字,正是那两个熟悉的字眼——玉雨。
形意个性的两个汉字,简单而有力。
奶奶曾解释说,玉雨花是梨花的别名,爷爷起名字时本不想那么通俗直接,曾定了“玉雨”这个名字,后来因为“玉”字与周月实的表妹名字中有同字不太好,便改了。
如今那幅字画成了家中很有意义的一个存在,陶尔梨把它收在了柜子深处,多年来从未去打开看过,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这幅字画,还有那两个字。
明明不冷的天气,她直起鸡皮疙瘩,就快差头皮发麻全身炸毛了。
这件事她也没有特意保存为自己的秘密。
高中时听到了关于自己名字的故事后,她曾和朋友同学们透露过这件事,当时纯粹是想念爷爷了,所以才会很想把有关他的事情展露给外人听。
她翻过了身从床头柜上又拿起了那张画,将少女的画面转为字的那一面,她怔怔地看着。
如果画中的少女只是她的一个错觉,那便可不提,可“玉雨”这两字与她也有莫大关联,这不太可能是错判了吧……
……
第二天,她将人事部这几天堆积的文件过目一下,认真核对了所有的东西后,她去了策划部。
部门办公厅里闲散地坐着几个人,她拉上一个人询问盛正在哪,那人茫然地转着眼珠子想的时候,一个女人站了出来,挡在陶尔梨的面前,朝她微笑:“陶经理你好,请问是来找盛哥吗?”
“盛哥?”
“没错,平时我们都是叫他盛哥的。”
她一直保持着微笑,热情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陶尔梨脸上,陶尔梨接收视线的同时将眼前的人多看了两眼,才想起来她叫李小润,上次来策划部的时候,她还只是坐在自己的桌前玩着手机无所事事,今日一见已是刮目相看。
“那他人在哪?”陶尔梨左顾右盼,问道。
“盛哥在办公室里,”李小润指了指远处的几间办公室:“直走最后的左手边那一间。”
陶尔梨冲着她笑笑:“好,谢谢。”
李小润的眼中注满活力,似乎正在享受着服务来客的过程,当然在听到对方的一句道谢时,心里的成果被肯定了一番,挺开心:“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和上次相比,李小润谦逊的态度反差感太大,陶尔梨愣了一愣,在看见李小润很适时地退避走开时,她才回过了神。
朝着指的方向走,她看见办公室门上显示着“策划一组”的字样,她敲了敲门,半晌都没有人回应。
她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从入眼的柜子看起,慢慢随着视线扩展而打开了门,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办公室很宽敞,三张桌椅的背后有一个气派的实木办公桌,两台大屏幕放在桌上,地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物料,五颜六色的涂料罐子堆在角落里,白墙上铺满了彩色斑点,使整间房看起来杂乱无章却乱得很有艺术感。
一看就是设计师的地盘。
没看到人在,陶尔梨便把目光放在室内的另一扇门上,她走近那扇门,隐隐能听到里面有音乐声。
这一次她没有敲门,而是小心翼翼地扭开把手,再一次偷偷瞄进去。
这间“室中室”因为特殊的位置,四周围有二面落地窗,若是敞开门窗,房间里将会是清爽明亮的样子。
轻松愉快的音乐从房里面传出来,窗帘被全部拉上,阴暗的房间里唯有一束暗淡的光在闪动。
陶尔梨看见盛正站在一个沙画台前,目光垂落在台上,右手轻举成拳,细沙从手中滑落,直到手掌完全摊开。
他缓缓落下手,手指在沙画台上抹擦,掌根一划,动作流畅而轻盈,五根手指好像在各司其职,一缩一放刚劲有力。
陶尔梨默默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也才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手指是那么纤细修长,手背上的青筋随着手掌的动作若隐若现,明快又显狂野。
盛正连头也没回,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你还要在那站多久?”
陶尔梨这才走了过去:“原来你发现了。”
他明明背对着门口,后脑勺跟长了眼似的。
盛正轻笑:“房间里这么暗,哪里露出点光都显而易见。”
“原来你会画沙画啊。”陶尔梨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他三两下就画了个抱着竹子的熊猫,竹子用绿色彩沙,反而映衬出黑白熊猫的独特多彩,这是他最近这段时间刚制作出品的竹炭手工皂中的广告形象。她忍不住夸赞:“画得挺好。”
“……一种兴趣而已,”他抓了一把沙子,在熊猫的脸上慢慢撒下去,然后一只手掌以顺时针转动的方式搅和了好好的一幅沙画。他转身面对她:“找我有什么事?”
盛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里覆灭了一种情绪,只是空洞地望着她。
“我……”陶尔梨卡顿住了,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从一晚上失眠的崩溃边缘中被拉回,她连自己的行动都变得难以掌控:“那个,我想跟你说件事,哦不,倒不如说我想问你些事。”
“有关什么的?”
“过去的事。”
盛正深视了她一眼,将手中残留的细沙拍干净,说道:“刚好要找你来着,跟我来。”
陶尔梨跟着他走出了办公室,转道上了复式二层,他带她去了一间会议室。
她以为盛正带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方便谈话,哪知一走进房里,她就与秦丹丹对上了视线,接着,她看到会议室里还坐着几个人,大家都垂着头在看资料,直到盛正走进来后才抬起头。
盛正走到正位,将桌子上那沓资料抽出了一份,递给了她:“这是我这几天赶出来的简略策划案,”说着,他指了指坐着的人,“还有他们,都是项目的参与者,你们先认识一下,明天我们正式开会,讨论历史公园的定位与方案策略。”
他没有回应她的任何一句话,只不过是带她过来说工作上的事。陶尔梨的手指用力地捏了捏那份文件,还挺厚的。
再抬眼看向他时,他坐到了投影屏幕前的位置上,低头开始翻阅资料。
好像完全把她的事情给忘了。
期间秦丹丹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很贴近地问了他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盛正面色淡漠,但却耐心回答着。
陶尔梨站在边上,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