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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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长愿鸿休(三)
该怎么说好呢?
卓思衡虽有腹稿,但未料到长公主之敏锐,此时再用预设方案显得自己格外没有诚意,于是他决定剖心置腹,将这件事同长公主言至清通。
“吏学与女学,吏科与女科,确实辅成相济,恰似科举与公私二学。如没有科举取士,公私二学也不会如此兴盛引天下人趋之若鹜,若没有公私二学遍布天下,科举取士又自何处为国抡才?”卓思衡说理言事总是措置裕如,语速不疾不徐,“长公主或许觉得,开吏科与女科才是真正的公平,但臣却觉得,这恰恰是最大的不公。”
长公主称奇道:“如何不公,敢问卓司业高见。”
“科举制度已有百余年沿袭,培才育德之术早已自成一脉,如何养贤施教,怕是长公主自乡下村塾问一塾师,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去到偏乡远镇的书肆里,只需说开蒙一套,全国上下的书肆老板都会给殿下拿出一套‘三百千千’来,无有殊异。科举和与之相称育才体系已然完备,这是吏科和女科根本无法比拟的。”
卓思衡见长公主若有所悟点头,又道:“在当下还没有任何教习体统的情况下,无视基础先开吏科和女科,除了授人以柄揠苗助长以外没有任何作用。因未能形成积淀,无有先决和根基,贸然开科取士,这样的吏科和女科所选拔出的人才,各方面的素养与学问都不及已然成熟的科举取士。试问让婴儿同官驿的快马去比速度和耐力,这能公平么?非但不公,反而会给反对者授之以柄,让他们找到理由攻击吏学和女学的错处。”
“他们会说,吏学与女学成效失宜,与其大费周章不比专精国家养士,也无需破费,然而却全然不顾二者起始晚积累浅的实情……”长公主喟叹道,“以此为借口,岂不无可辩驳?以先绩定成败,反倒害了吏学与女学、吏科与女科。”
长公主触类旁通的能耐卓思衡早已领教,无需多言,他欣然道:“正是如此。故而臣先设此二学,广纳良才加以培擢,然而再设二科或许要在臣所不能见之来日,先跬步再千里,徐徐图之,正式使此二学能学有所用且不为他人构陷于污言。”
“但这件事对卓思衡你又有何好处?”长公主的目光在思考后再度聚焦在卓思衡脸上,“若论科举出身,你是最骄傲的状元,你不为士人谋之,却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甚至对自身并无任何好处的事,究竟意欲何为?你若希望我能一道成事,那请务必给我个答案。”
“这个答案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卓思衡坦然一笑,“我与我家人的命运是被知识所改变的,这让我相信知识的力量可以塑造个人的命运。《国语》有云,‘教不善则政不治’,自古以来邦民之教便为政通之本,若想造就太平盛世,怎能不以教化为先?我是读书人,自幼所驯皆是达则接济天下之德,如今我的命运已被知识改变,该到我去为他人铺行此道的时候了。许长公主听这句话未免有些觉得托大,然而总要有愿意开先河之人,之后如何一步步坚实砥砺而行,便要看后人是否能慢慢积累出此道。”
然而卓思衡不能说的是:
自己希望人人都能有机会拥有改变的机遇,无论他是官宦勋贵还是普通士农工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任何出身,这是我所坚信的必然。在他看来,人应该在知识面前人人平等。但想到面前的人是当今皇帝的妹妹,这句话他仍是没有说出口。
长公主联系卓思衡之前的作为和功绩,霎时明白那些做法,无一不是将知识自居高临下处释放出来,且增加更多通达道路的举措,她心中颇为震动道:“你……真的相信这是可为之事?”
“不是可为与不可为,是必须为之。此乃我心所向,我愿所往。”卓思衡坚执道,“殿下,我朝不比前朝对女子进学严防死守,因镇定二公主救国救世的故例在,世家多以自家女子能进学明理晓德为荣,就算没有女学,各家五花八门的闺学又何时少过?纵然许多是为自家子女作嫁添资,但至少,这是一个已经自镇定二公主以来便积累至今的成熟机遇。”
“那为何是我?”
“殿下的言行和声望皆是无二上选。编纂《女史典》何等艰难,殿下三年不曾辍断,我相信殿下心中也是有信念的,故而才能矢志不渝直至典成。”卓思衡悄然之间将自称由臣唤作了“我”,说完这些他俯首道,“此事虽并非歹急,但《女史典》修成乃天赐良机,还望勿要错过,请长公主明择而断。今日暂且告辞。”
“你已言尽己理,我也会加以谨慎斟酌,请在我与皇兄未曾言明之前,卓司业勿要向他人透露。”长公主个性缜密,是不会让这个消息在确凿前流出在外。
卓思衡怎不知晓她的想法,当即答允。
况且他也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去说这个大胆的想法。
他利用的,是皇帝和长公主两个人权力欲【】望。如果皇族和官吏们的初衷为私利,那就由他将其转化作为民为公的公利,是否双赢他还未尝得知,但就目前来看,真正能将此事落实的人却是非常买账。
这样的交易,除了至亲他怎么敢告诉别人呢?
长公主实在多虑了。
不过想想她哥的做事风格,卓思衡也就不奇怪了。
……
自长公主府离去后的五日,朝堂与生活都如同七月初的晴好明净天气一般无波无澜。
吏学修建完毕,第一批学生入驻,或许是谁也没有想到吏学这看似末流的学府竟如此火爆,一时之间竟有官员表示,吏学该同进士科一样向民间广揽人才,这是卓思衡完全没有想到的,不论这样说的人初衷是为了讨圣上的欢喜顺势而言还是真的看到作用感觉殊为可行,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卓思衡适时站出来表示还得等等看,没有因赞同的声音越来越多而忘乎所以,他还在等着那个最终要的答复。
七月初,土润溽暑,大雨时行。
大暑之日的水龙法会如期而至。皇家二十四节气均有对应礼法与活动,只是分重要与次要,独尊独享或与民同乐。水龙法会便是官民共庆的时节。
水龙法会这日,皇帝会携宫中诸人与文武百官全朝贵戚驾临位于南郊邰江水龙滩上的半夏行宫,在此期间皇族需身着朱色服饰,以祀南方诸星宿,祈望流火日短天地回常。
起初这是个非常严肃且传统的仪式,后来慢慢演变成一种由皇帝主持的“郊游”般的盛会。
卓思衡还在做侍诏时参加过一次,但见邰江之上亲贵公侯们率领自家仆从们操舟争先,捕鱼捉蚌,在附近林中游猎,而侍女们折莲采菱,捞荇菜与水蒲,将这些一道进献,由御厨亲炙佳肴。皇帝与亲贵群臣一道水边纳凉宴饮为乐、言夏论诗,也是闷热夏天里轻松的美事了。
前两年夏旱凶猛,皇帝为表替受灾的几个州郡祈福,便停了水龙法会,改作祭天祈雨,今年难得风调雨顺,整个夏日里都无水旱灾情报上,于是皇帝心情大好,便在大暑这一天恢复游乐,带着数千人泱泱出城。
卓思衡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和家人来,如今慧衡有了诰命品级,也是这种高级皇家活动的座上宾,慈衡与悉衡跟随他们一道也有幸沾光。卓思衡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和全家人一道有机会旅游过,真乃人生憾事,眼下虽是伴驾还要多有谨慎之处,可一路同家人说话共乐,倒是十分快活。
行径碧树绕堤与湛水漱石,几处回道皆有丽色炎夏之景,远处行宫绵延依水而建,桅杆如林处已是御驾的船队已是先一步抵达。
此地虽说是行宫,但却无有富丽恢弘的屋宇殿庙,环水之处尽是阁榭轩台,又直通滩涂,高台之上圣驾端坐,其下各处除非传唤或有旨伴驾,其余人等皆可自行走动,上下皆不见,也不以为忤。
这也是许多亲贵朝臣最爱水龙法会的原因之一。
少年少女们也有的聚在各家搭建的荫棚之下叙谈,更多则是四处打马嬉戏为乐。卓悉衡刚到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杨令显两兄妹叫走,他问过卓思衡是否得行,作为大哥,卓思衡当然愿意弟弟去和同龄人多多接触,欣然应允。
“大哥觉得杨家的小妹令仪如何?”望着三个少年人骑马离去的背影,卓慧衡忽然低声问卓思衡。
“刚才那个骑装的女孩?”卓思衡眺眼望去,此时已不见三人影踪,“是个挺英气的姑娘,说话都带着笑,和她哥哥真像。”
“大哥,你有注意她看悉衡的神情么?”慧衡总是忍不住在这种话题上逗一逗卓思衡,“……就像云姑娘看你的眼神!”
卓思衡大惊失色道:“什么!她喜欢我们弟弟?”
卓慧衡一脸你不打自招的表情才让卓思衡意识到自己失言,此时再怎么找补也没有用,只好无奈摇头笑道:“人说老不看史,因而狯狡。可妹妹你是编过史书后妙龄仍然狡猾许多,哥哥真是防不胜防……”
“这有什么不好和自己妹子承认的。”卓慧衡笑道,“难道一定要在娶亲前一天说么?”
妹妹同自己说话时才会有这种活泼的感觉,卓思衡即是高兴,却也实在拿自家弟妹没有办法,只能认输道:“若到了那天,肯定要告诉你们的……不过眼下……眼下总不能……”
他的话语被嘹亮的号角声突然打断。
“这是什么?”慧衡是第一次来,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是林狩出发的信号,好些子弟要一展身手,除了去操持舟船争先夺魁,也会去附近林子里狩猎,这处是皇家林苑,野兽都养得膘肥体健,他们公卿家的孩子最爱这个,猎来猎物让家中随行厨子烹调后上进给皇帝用作夜间晚宴佳肴,这次咱们也有口福了。”
“大哥你不去么?”慧衡是知道卓思衡箭术了得的。
卓思衡赶紧摇头:“别,我对狩猎有点不愉快的回忆,还是在这处咱们一家人聊聊天说说话,多温馨惬意……等等,阿慈呢?”
转眼间,卓家的帷庐里就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八成是去找虞家妹妹玩了。”慧衡笑道,“算了,他们年轻爱动的,怎么会愿意同咱们坐在此处,不过哥哥,你不去找云小姐见上一面么?”
“这里人多眼杂,还是算了。”卓思衡似乎真的认真思考后才给出答案。
慧衡暗自想了想,只一笑带过不再言语,举起茶盏道:“那……就只好由我这个懒怠的妹妹陪哥哥以茶代酒共赏半夏风光了。”
卓思衡笑道:“果然还是阿慧最贴心。”说罢也将盏中茶一饮而尽。
风吹起帷幕,远处可见高台之上,皇帝早已就座其间。
然而今日,坐在他身侧的不是皇后也不是罗贵妃,而是宣仪长公主。
看来自己所期盼的事今日就会有结果了。
卓慧衡顺着哥哥的目光也看见了高台之上微妙的座次变化,她沉吟后幽幽叹道:“哥哥,我不担心长公主,她是必然会应允的,毕竟此事她所受益无出其右……我想这也是长公主一直以来的夙愿。但……官家真的会应允么?此事若有人拿什么外戚党锢那些事来大做文章,怕又是一起风波恶……”
“能不能成此时已不在你我,而在长公主了。”卓思衡低声道,“权力会驱使人去竭尽全力争取。像长公主这般地位,一旦有染指更高更大权力的可能,是断然不会轻言放弃的。当年镇定二公主不也是如此么?可惜她们之后难有人继,今日,或许真正的二位公主政理德念的继任者才方出现。”
卓慧衡望着哥哥仿佛参透一切的神情,问出了压抑已久的那个问题:“那哥哥你呢?你……会为权力做到哪一步呢?”
她静静等着回答,最后却只等来一句比帷幕还轻飘的四字话语:
“我不知道。”
……
“咱们去哪?”卓悉衡看着杨令显和杨令仪带他骑行越来越远,于是问道。
“当然是去林子里射鹿了!”杨令显自马鞍上解下弓箭扔给卓悉衡笑道,“咱们家的蜜汁鹿脯可是最好吃的,今日咱家也带了厨子来,咱们猎一只回去,进上的那些剩下的就一起吃!”
“四哥,你是不是窝在太学都忘了怎么骑马啦?这样慢!”杨令仪已打马跑远,在林边的桥上招呼道。
卓悉衡在家中行四,杨卓两家关系走得近,故而彼此之间要么直呼姓名,要么亲昵些就叫排行辈数,他叫杨令仪一句四妹,杨令仪称呼他一句四哥,两人已是自许久以前便习以为常。
杨令显和卓悉衡对视一眼,俱是含笑,二人也催马追赶,三人如电逐风,穿过林地,径直冲入林中。
除去他们,也有几家少年携仆令从好大架势往林苑里去,杨令显怕被人抢了先,就摧着马朝深处去,眼见身后之人越来越少,他才放下心慢催坐骑,搭弓在手,与卓悉衡和杨令仪一道慢行林间。
三人屏息凝神之际,刚巧见一斑鹿自右侧蹿出,杨令显眼疾手快射出一箭,却被灵巧小鹿闪避而过,眼看它正要溜走之际,卓悉衡的箭应弦而发,不偏不倚正中鹿颈。杨令仪正要叫好,却几乎同时有另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眨眼间只在卓悉衡的箭命中须臾瞬间同时射中鹿肩。
“还有人和咱们抢猎物不成?”杨令显扯住马缰四顾,仿佛随时要下去和人拼命的架势,“是谁!出来!”
卓悉衡倒是很冷静得跳下马并拴在附近树上,去检查已毙命的鹿,但见自己的箭没入一半几乎只留后杆与尾羽,另一个箭则只有箭簇中入鹿肩。
这支后来的箭有着光滑且坚韧的桦木杆,桐油洁亮,尾扎隼羽,在前端刻有一个行小字,卓悉衡看清后猛地愣在当场。
不会这么巧吧?
此时马蹄声渐近,原本影影绰绰的人如今穿过密林清晰不少,只见一对朱色猎装的青年男女领队在前,其后几位禁军打扮的军士紧随。
杨令显一看到来人,立刻翻身下马,没了刚才要干架的莽撞劲儿,规规矩矩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杨令仪是第一次见太子,也跟着哥哥不敢多看,卓悉衡倒不是第一次……可是上次那一见还是几年前的大相国寺,眼下重逢,太子和身后的同样穿着以皇室贵胄朱色服饰的少女他却从未见过。
“不必多礼。”太子也跳下马来扶起杨令显,可他看到卓悉衡后,立刻本能得退后一步,方才的温文尔雅礼贤下士的仪态也不见了。
杨令仪好奇暗道,怎么太子见了我四哥好像见了鬼一样?
卓悉衡这次总算明白太子看见自己的反应是何缘故。他们家早就被大哥提醒过与任何当今皇帝直接的亲属都要保证除公事外少私交的距离,尤其是太子,更要慎之又慎。并不是他们家要以先前为戒闻风而动,而是眼下太子的身份与救过太子的大哥之间过于尴尬,少些往来对自家和太子都更多好处。
于是卓悉衡略理了理装束再拜太子,却始终站在亡鹿之侧,没有朝前走半步。
太子刘煦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对比卓悉衡的冷静自持,他顿时自惭形秽,心道不愧是卓侍诏教养的亲弟弟,一举一行都有家门风范,自己与之相比实在是不值一顾。
此时刘婉也瞧见卓悉衡,她隐约觉得此人有些面善,但又想不起来,行至兄长身边想探问,但又见到兄长神色不大对,她未免场面窘迫,率先言道:“此鹿是你们先射中的,我同太子哥哥便不夺人彩头了,哥哥,猎物还多的是,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刘婉通身天家公主的气派与姿仪,却毫无骄横无理,声音也轻妙和缓,她人如其名清扬婉兮,杨令仪见她风姿不凡,又称“太子哥哥”,便知道她乃是当今青山公主,又回忆起之前自己代哥哥去私下为卓悉衡传话之事。
大嫂也曾提醒过他家的兄妹几人,不要随意与圣上的几位子女过多接近,只是当初之事为帮卓家,也顾不得许多,杨令仪听着公主开口,感激她给双方都找了个好顺路。
眼下相遇与其说惊喜不如说尴尬,太子听了妹妹的话赶快接道:“是了,我的箭也未射到要害,猎物该是谁的便是谁的,咱们走。”
偏偏这个时候,愣头青杨令显开口叫住了太子和公主:“太子殿下!你们要是空手回去是不是也不太好?不然这鹿……咱们就见者有份一分为二?”
卓悉衡很是不知道该说自己这个直心肠的朋友什么话好,但一想若不是挚交实心实意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己当初哪里得到那样机要的消息?
他也不好再沉默,主动说道:“不敢与太子争锋,请太子分鹿。”
太子不是爱炫耀争强的个性,听了这话他只会诚实得感觉困扰,但眼下如果自己真一走了之,好像显得像是落荒而逃,况且还有父皇为保护他二人安全亲点的禁军跟从,也不是私下自行,传出去也是难听。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稍加思索,很快想出个解决的办法来:“我既射中鹿肩,那便只割此处好了。”
听得此话,太子身后戴甲侍卫中走出一人,上前去使贴身环首佩刀将鹿肩两刀斩下,用准备好的油布裹住,献至太子面前。
而太子接过鹿肩肉却并未挂佩马鞍处,他捧着鹿肩走到杨令显面前道:“这肉你们先代我保管。”
杨令显一脸茫然接过鹿肩肉,回头看了看卓悉衡,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犹豫道:“这……”
“只是代为保管烹调,待到进上时一并为父皇献上,也是可表的心意。我不通烹调,却知道鹿肩是鹿身上最佳的美味,你们既选鹿猎,便是有把握调制出美味佳肴来,我不过是经过路过不想空手而还随意一射罢了。美味当献于父皇,我怎么敢擅自割走享用?”
太子说这话时有雍容大雅之感,个性直率如杨家两兄妹当场信服,直道鲜明。卓悉衡却觉得震惊。
素来只听说太子庸懦软弱,且遇事沉默寡言不知变通,可面前的少年人却从容自若,既能周全臣子的收获和面子,又替自己以孝义理为先,树好安全的庇护。
这和他听说的太子完全不同。
太子……当真是那个为人所熟知的太子么?
还是吴下阿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卓悉衡一时难以分辨。
而此时太子已然带着妹妹青山公主刘婉上马,与三人作别,轻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