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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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炉虽没坏，但满是脏污，阮栖双上前清理。
待把丹炉弄干净，她又挑出需要的灵草，有些不好意思，“你要不再炼制一次。”
穆悠行第一次见她这副卑微样子，不忍为难，还是又试了一次。
这次依旧炸炉，他蹙眉，“佩果和风春草相冲。”他第一次炼制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真的是丹方不对么，阮栖双不懂炼丹，可也知道若是药性相冲应是不好的。
见她又收拾好丹炉，挑选好灵草，眼巴巴望着自己，穆悠行轻笑，“是不是太高估我了。”
然而阮栖双只是望着他，眼里满是信任。
“罢，再炼这最后一次。”他继续重复着丹方上的步骤。
而这次又失败了。
阮栖双为他收拾好丹炉，却也不好再麻烦他了。
从穆悠行的房间出来，阮栖双捏着丹方仔细看，却看不出什么，只觉这密密麻麻的文字很是复杂。
得到丹方带来的喜悦渐渐被冲淡，阮栖双收起丹方，起身向外走去。
“聂舞，聂舞！”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聂舞缓缓睁开眼，却看不太清。太冷了，她重又昏过去。
再次醒来时，聂舞身上已经暖了过来。她坐起身茫然望着四周，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处富丽堂皇，像是什么宫殿，但实在冷清。
“聂舞，你醒了。”
看到聂黎走来，聂舞却低下头，“哥，我做错了事。”
聂黎脚步一顿，在千雪山看到遍体鳞伤的聂舞时，他便猜想妹妹犯了什么错。
“你细说。”坐到床边，聂黎看着依旧没恢复过来的妹妹，不忍心再苛责她什么。
然而听妹妹说完，他却没法再控制情绪。
大小姐晋级金丹的时候被人袭击，险些伤了根基。而掌门出关后又毫不迟疑地选择相信阮鸿哲，大小姐彻底失望，离开宗门。
聂舞便被掌门派去监视和保护大小姐，她一路跟到谷城。大小姐的魂力增长迅速，有好几次聂舞险些被发现，只得远远关注着。
但见大小姐每天努力修炼，聂舞慢慢觉得她是真的想安安心心生活在谷城了。
直到有一天，她彻底寻不到大小姐的身影。回宗门报告此事，掌门并未立即责罚她，而是又拨出人手给她，让她带人寻找大小姐，将功补过。
几乎找遍了所有大小姐可能去的地方，依旧没有找到。而掌门的耐心用尽，将她罚至半死扔到了千雪山上。
“大小姐她，会不会已经……”聂舞不敢再想。
当初在宗门中，大小姐结丹时都能被人袭击。而那凶手并未被抓到，谁能保证那人不会再次伤害大小姐呢？
聂黎没有说话，他想起了自己来到千雪山的原因。
当初他一念之差放大小姐进了秘境，接着便去向掌门请罪，然后自罚来到这千雪山。
放手任大小姐进入秘境之时，他内心有一刹的想法居然是，大小姐就这样死在秘境也未尝不可。
虽然这种想法立马消散，而他之后也尽力去补救，但他没法忘记，自己生出过这样的黑暗心思。
所以他自请来这里，想惩罚自己是真，想让这漫天白雪荡涤自己灵魂也是真。
只是没想到，大小姐似乎真的死了。聂黎不想相信，但却莫名觉着并非没有可能。
女儿晋级时遭受攻击，这么严重的事情掌门居然优先质疑女儿，而不是赶紧去调查真相然后抓到凶手。有这样的父亲，也怪不得大小姐想逃。
聂黎现在只希望，大小姐是真的逃了，而不是已经遭到毒手。
“做什么去了？”穆悠行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看到阮栖双，现下见她急匆匆进了院子，有些好奇。
阮栖双闻言顿住，从储物戒里取出几本书籍。
“看，我找来的。”
穆悠行随便翻了翻，有关于炼丹的，有关于灵草药性的，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籍。
“想炼丹？”
阮栖双摇头，“我想看看这个丹方怎么回事。”
“能看懂吗？”
“其实不是很懂……”阮栖双对炼丹一窍不通，她只是不想闲着，想做点什么。
采云现在情况越来越差，每天能醒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浅眠状态。阮栖双很担心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程文福有时候会来，看几眼采云就离开，来去匆匆。每次阮栖双都想问他有没有什么进展，但见他的神色，便知没有好消息。
眼睁睁看着采云愈发虚弱，阮栖双内心的慌乱焦灼日益攀升。而对于从未接触过炼丹的她来说，那些书里的内容着实陌生。即使艰涩难懂，阮栖双依旧日夜不阖眼地和那些书籍死磕，想看懂这丹方。
她…只是想抓住些什么，否则怕是要溺毙在这铺天盖地的绝望中。
“哥，这是哪里呀？”聂舞好奇地四处张望，她刚刚就想问了。
“仙子的住所。”
“哥，你是在这里待久冻傻了吗，哪里会有仙子呀？”
聂舞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走来一个女子，白衣胜雪。聂黎连忙站起，向来人走了几步，在她身旁站定。聂舞从未看过哥哥这副模样，望向那人时眼中满是浓到化不开的倾慕和欢欣。
那人身量极高，和聂黎站在一起不相上下。
及腰的长发白得透彻，面容却是年轻的，只是眉宇间满是冷意。
“聂舞，这就是收留我们的仙子。”
听到这话，聂舞连忙起身下床。被哥哥带着一起寄人篱下，她总觉得不安稳。待自己伤好，就和哥哥搬出去吧，否则总麻烦别人也不好。
“说了不要叫我仙子。”她说话的声音也极冷，聂舞听了只想马上搬走，生怕她动怒。
“叫我疏晏就好。”
聂舞望着她依旧冷冷的面容，不知要不要这样喊。
“疏晏姐，谢谢你收留我。”她试探着开口。
这人修为极高，她完全看不透。等人走后，聂舞忍不住开口，“哥，等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就搬出去住吧？”
“不。”聂黎毫不犹豫拒绝。
聂舞只觉哥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自己完全不懂他的心思了。她只能好好养伤，以期能够自保，到时候再来探究到底怎么回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采云已经几乎没有醒来的时候了，气息也越发微弱。察觉她呼吸突然停顿了片刻，阮栖双急忙唤来温医师。
“医师，采云她……”
温医师细细探查后蹙眉，“撑不过今晚了。”
眼泪不受控制落下，阮栖双怎么也无法接受会有这么一天。
初遇时采云瘦瘦小小，明明比自己年纪大，却同自己差不多高。小采云受着伤，眼神懵懂，阮栖双让母亲救下她，为她疗伤。
宁夫人细问之下，得知采云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她资质不错，宁夫人本想让采云拜入青辰派，却被拒绝。
采云只想待在阮栖双身边，宁夫人觉着她年纪尚小，不会照顾人。但见小双双也喜欢，还是留下她在女儿身边。
而这一待，便是七八年。
采云来到阮栖双身边后，不再被苛待，身高很快超过小栖双。见她温和懂事，且一心一意待自己女儿，宁夫人也彻底放心。
后来宁夫人出了意外，采云成为阮栖双唯一的依靠。采云护她周全，伴她左右。明明采云自己也没有多大年纪，却张开并不丰满的羽翼，为她遮风挡雨。
对阮栖双来说，采云是家人般的存在，是每次回头都能看到的坚强依靠。
而如今，自己依旧在向前走，采云却被留在原地……
想起前些日子程文福说采云有任何状况都告诉他，阮栖双擦掉眼泪给他传讯。
程文福已经不眠不休数天，但还是压住铺天盖地的疲惫，继续下一次尝试。
收到阮栖双传来的消息，他才从无休止的炼丹状态中抽离，捏着手中传递消息的纸鹤久久不能回神。
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用，没有及时得知采云受伤，没有能力治好她。
以及，没有胆量诉说心中爱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采云，一开始注意到她只是觉着以她的修炼资质做个婢女实在屈才。
后来一点点有了交集，也渐渐更了解她，想要靠近她。即使自己在她眼中，比不上大小姐半分。
采云对别人有多冷硬，对大小姐就有多温柔，而他贪心地想要一些温柔。
伤到腿后，他被采云照顾着。即使每天并不能见到她几次，他也很满足了。
后来她跟大小姐出去，一整天都没回来，似是忘记了自己这个伤员。
知道大小姐在她心底的重要程度，他没有不满，将就着给自己的腿换药。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到采云走进来，望向自己的眸子里满是担心和歉疚。
待知道采云丢下大小姐，一个人回来照顾自己，他甚至有些诚惶诚恐。
后来伤好后给大小姐当对练，可以整天见到采云。现在想来，那段时间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而现在，即使自己有勇气说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采云需要的不是别人的喜欢，是能救命的固元丹。
不记得失败多少次了，程文福再次取出灵草，重复已经千百遍的步骤。
炸炉，炸炉，还是炸炉。他就像不知疲倦，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继续。
落日西沉，天色一点点变黑。而程文福像是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依旧不停尝试。
乳白色的浑圆丹丸上细碎的金点闪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程文福将好不容易炼制出的固元丹收起，大步迈出房门。
许是清晨的阳光太刺眼，泪珠从眼中滚落，程文福向采云的居处赶去。
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些，为什么不能再早一些。他心里没有半分炼制成功的喜悦，只有无尽后悔。
他不敢想采云有没有撑过昨晚，一想到她也许会死在无望的等待中，死在黎明前的黑夜，程文福就觉着识海刺痛。
努力不去想这些，程文福死死攥着固元丹的玉瓶，出声催促车再快些。
驾车的小厮不敢不听，少爷现在像是随时都能崩溃，也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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