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如何成为王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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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珑被狗子闹缠着完了一天, 第二天直接睡到了中午，是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的。
时珑迷蒙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边的床铺。
被子已经凉了, 床铺整整齐齐的，像是从来没有人睡在过这里, 仿佛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那个叫塞西尔的人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门外的恶魔扬声说道“时珑阁下, 您睡醒了吗？我是宫廷礼仪师, 今晚就是西蒙斯殿下选妃大典的舞会了，我来为你挑选服装。”
时珑定了定神。
今晚就能见到西蒙斯了。
他的个人任务能不能完成、盛炎灵魂碎片的线索能不能找到, 就看他今晚的表现了。
礼仪师把时珑自带的那些品味糟糕的紧身上衣全部扔掉，换成了巴洛克风格的宫廷礼服, 装饰着繁复的蕾丝、缎带和珠宝。长长的白发被编起来两绺，别在耳后, 扣上了两枚小巧精致的发饰，剩余长发打理得柔顺，披散在身后。
“完美。”礼仪师小心地给他上了一层定型喷雾，在宝石箱子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枚血红的宝石, “时珑阁下, 这枚尾环我是给您夹在尾巴上，还是在尾巴上打个洞？”
时珑舌头打结“打打打打打洞？”
礼仪师笑道“是, 现在魅魔之间很流行打尾环。”
时珑抖了一下, 他连耳洞都没有, 想想在尾巴上打个洞就疼, 连忙说道；“夹在上面就好。”
戴上尾环后, 时珑试着甩了一下尾巴, 除了尾巴变得有点沉，没有其他的不适。
“您真漂亮。”礼仪师痴迷地看着完成造型的时珑，“如果您今晚没有被西蒙斯殿下选为王妃，我可以邀请您共度一晚吗？”
时珑“谢谢，但是不必了。”
礼仪师惋惜地摇了摇头，没有强求，笑道“那就祝你今晚顺利，您一定可以吧西蒙斯殿下迷倒的。”
晚上八点，时珑和其他候选王妃们一起进入了长夜王宫的主殿。
长夜王宫的主殿是魔力最浓郁的地方，连天上的红月都被黑而浓的魔力所遮蔽，金丝雕花窗户外是一片如同泼墨的黑色，连尖尖的宫殿内却亮如白昼。
主殿的穹顶很高，无数个笼骨台就这样像天上散落的星星一般，随意点安置在宫殿的穹顶上，雕工精致，形态各异，里面的白色魔炎纯净光亮，净度比副殿高了好几个等级，哪怕只是一个，在外面都会卖出天价。
正中央的宴会厅已经被魔力幻化成一片极大的舞池，上面飘着迷幻的粉色，像是一片填满了花瓣的海。
在舞池的正前方有一座雕像，约有三个人那么高，一手拿着权杖，另一只手手执长剑，头顶粗壮微弯的漆黑双角，微卷的头发长直脚踝，苍白的骨翼在背后展开，遮天蔽日，让人仰望着变心生惧意。
——那是恶魔君主卡厄莱·特利乌斯的雕像，哪怕他陷入沉睡，依然在魔界拥有可怕的统治力。而这座雕像详细的描绘了恶魔君主的魔角和骨翼，连他微微卷曲的头发丝和繁复隆重的加冕服都雕刻得栩栩如生，雕像的面部却是一片空白。
恶魔君主卡厄莱已经沉睡了有足足一百年，新一辈的恶魔虽然在他的威名中长大，却早已不认识他。在今晚过后，成年的西蒙斯虽然无法加冕，却可以拥有和卡厄莱相同的权柄，号令众恶魔，成为魔界新一代的领袖。
雕像前有一个半人高的小台子，台子上放置着一束洁白的魔铃花。这是一种只生长于极东方的破晓之地的娇贵花朵，需要阳光和雨露的悉心滋养，每过二十七年才会开一次花。每一位王室成员都会在成年礼上将魔铃花送给心仪的恶魔，意味着选择这位恶魔为自己的王妃。
两旁是长长的旋转楼梯，螺旋着通向二楼。二楼往上是王室成员们的居所，宾客们只被允许在一楼活动。舞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恶魔宫廷乐队轻柔地演奏着乐曲助兴，自助用餐区摆满了各色食物。
时珑还没参加过这种规格的晚宴，首先对自助餐区最感兴趣，兴致勃勃的凑过去看。
宫廷晚宴果然也是最高规格的，摆满了平时吃不到的食物——用眼珠子作为装饰的甜品、心脏刺身冷盘、五分熟现切手臂（分为两种口味，肌肉版和死宅版，前者瘦肉多，后者肥肉多）、大腿骨炖汤。
时珑“”
时珑决定今晚节食。
恶魔侍者们穿着西装马甲，托着香槟杯，来往于宾客之间。恶魔贵族和大臣们的长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手中端着高脚杯，小声地谈笑。
“卡厄莱陛下现在不过问政务，也没有后代，以后魔界的统治怕不是要交给西蒙斯殿下了。”
“西蒙斯殿下成年后，不管是和哪个家族的恶魔成婚，魔界的格局一定会发生变化。”
“西蒙斯殿下毕竟年纪小，做事不成熟。我听在宫里当差的厨子说，西蒙斯殿下从来不吃人类制成的食物，也不喜欢人体装饰。”
“是的，西蒙斯殿下太过仁慈，比不上卡厄莱陛下的铁血手腕。我还是怀念一百年前随着卡厄莱陛下征战四方的日子，当时可是差点打得人类俯首称臣。”
“不说这些了，今晚西蒙斯殿下就要选出王妃了。你说殿下会把魔铃花交给谁？”
“瞧老奥古斯汀那个得意劲儿，我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泽弗奈亚了。”
“魅魔王妃？也不错，魅魔虽然自身魔力低微，但是后代的血脉都很好，说不准过了千年之后，魔界会再出现一位以铁血杀伐著称的君王。”
泽弗奈亚今天穿的很奢华，奥古斯汀家族在他身上下了很大的筹码，力求把他推上王妃之位，生下和特利乌斯家族结合的继承人。
众人的恭维把他夸得飘飘然，他有自信在这么多恶魔中，最适合当王妃的一定是自己。
他得意的表情只维持到了时珑出现的那一刻。
他身上的每一寸都是被造物主精心雕琢而成，纯白的头发像是枝头新落的雪，把皮肤衬托的更加雪白，比最珍贵的魔铃花还要娇嫩。两只棕色的魔角上装点着缎带和珍珠，像一个精心装饰的礼物，红色的桃心尾巴上戴了一枚剔透的鸽子血宝石，在光线的映射下，流光溢彩。
如果不看他的魔角和尾巴，比起恶魔，他倒更像是一位天使。
泽弗奈亚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
时珑“当然是因为我这几天很努力啦。”
泽弗奈亚震惊的合不拢嘴。
想当初，他为了头发变白，一天要去和三四个恶魔会面，也是过了足足两个月，头发才变成了一头漂亮的纯白色。
时珑仅仅用了一周时间，头发就比他还要白了？！
这怎么可能？！
泽弗奈亚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魅魔头发的颜色除了和经历的人数有关，还与行为对象的魔力阈值关联。当对方的魔力阈值越高，与魅魔交合的时候，对魅魔的影响也越大。
而在长夜王宫中，能有这样魔力阈值的恶魔，只有
忽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一阵悦耳的音乐声打断了泽弗奈亚的思路，面容姣好的礼仪恶魔站定在卡厄莱的雕像前，大声唱喏道“时间已到——典礼开始——”
笼骨台的光线暗了下来，只留下卡厄莱雕像前的一束光从正中央打下来，身着黑袍的恶魔祭祀们鱼贯走出，手中拿着魔界特制的典礼用具，在卡厄莱雕像的注视下进行古老的仪式，庆祝新一位魔界继承人的成年。
祭祀们演奏起了魔界最古老的斯卡杨拉琴，声音如同空谷泉水般叮咚悦耳，伴随着祭祀们天籁般的嗓音，所有的宾客都陶醉与着美妙的音乐声中。
在雕像后侧，宾客们看不到的位置，西蒙斯的侍卫长却急的一头汗都要留下来了。等祭祀结束就需要西蒙斯殿下出场了，西蒙斯殿下现在还不知所终！
侍卫长英俊的脸上满是焦急，又不敢太过大声让宾客们发生端倪，只能小声地和旁边的阿希洛德交流“阿希洛德阁下，西蒙斯殿下真的会出现吗？还有十五分钟、不、还是十四分钟，祭祀礼仪就结束了！”
阿希洛德扶了一下单片眼镜，缓声说道“急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了远处那位白色头发的魅魔身上，微微笑道“他会出现了。倒是你，想没想好殿下的新婚送什么礼物？”
侍卫长憨厚地挠了挠脑袋“我？我没想好我只想保护好殿下、殿下的孩子、殿下的孙子，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侍卫长是一位力量恶魔，生的高大魁梧，双角是黑灰色的，没有骨翼也没有尾巴，出身于平民恶魔家庭，因为杀死了侵犯他姐姐的贵族恶魔，而被判处死刑。
他在被押送到刑场的路上，迎面行驶来一辆豪华马车。
“停。”一道稚嫩的声音叫停的马车，走下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灰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和天真“你是谁？为什么被绑起来了？”
那是侍卫长第一次见到出宫玩耍的西蒙斯。
他衣衫褴褛，身上带着沉重的魔力锁链，即将被赶往断头台；而十岁的西蒙斯穿着精致繁复的礼服，身边浩浩荡荡的都是护卫，出行的马车是魔角飞马，礼服上的一颗珠子都够买下侍卫长的命。
西蒙斯身后一名护卫上前一步，低声向他解释了来龙去脉。
“这又不是他的错。”西蒙斯皱了皱鼻子，颐指气使地说道，“错的是那个强迫他姐姐的贵族，我看他做得好。”
他抬了抬下巴“把他放了吧，就说是我的命令。”
“但是殿下，他杀的是奥古斯汀家族的人，他如果不死，奥古斯汀家族会”
西蒙斯打断了他“奥古斯汀算个屁，真不够丢人的。”
眼看他们还不动，小团子的声音冷了下来“怎么，我的话都不管用了？”
“难道现在魔界改姓奥古斯汀了？”
“不敢！殿下恕罪！”护卫们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侍卫长的铁链接了下来。
魔族小孩都发育的慢，十岁的西蒙斯还没有侍卫长的腰部高。他站在车辙上，和高大的侍卫长平视。灰绿色的眼睛里有属于孩子的天真叛逆，也有不属于孩子的评估打量。
西蒙斯缓缓说道“我放你自由，奥古斯汀家族不会找你的麻烦。你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条，当我的侍卫；第二条，从此离开特利乌斯城。”
侍卫长一愣，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垂下了头颅“愿誓死效忠殿下。”
转眼九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小团子也长得和他一样高，甚至即将迎娶他相伴一生的王妃。
唯一没有变的是他的叛逆，为了反抗联姻，居然还会想当年一样任性地偷跑出宫。
侍卫长急的头发都要秃了“还有五分钟一分钟西蒙斯殿下到底会不会出现？！”
这可不仅是西蒙斯选择王妃的舞会，更是他的成年礼，是他第一次正式会见所有贵族和大臣的时刻！
十、九、八二、一。
随着祭祀恶魔戛然而止的歌声，宾客们的掌声经久不衰，贵族们悄悄抻着脖子，往雕像两旁旋起的楼梯尽头看去。
所有人心照不宣，西蒙斯殿下成年和结婚预示着魔界权力顶峰的更迭。
或许他可以取代他的哥哥，成为魔界真正的掌权人；
又或者他只能一辈子匍匐在卡厄莱的阴影下，终其一生碌碌无为。
礼仪恶魔唱喏道“有请西蒙斯·特利乌斯殿下——”
笼骨台的光线打在螺旋阶梯的尽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那里。
十秒钟过去了，那里依然空无一人。
礼仪恶魔一愣，再次唱喏了一遍“有请西蒙斯·特利乌斯殿下——”
依然没有任何人影出现。
侍卫长快要不能呼吸了，难道西蒙斯殿下真的就这样放弃王位和魔界最高的权柄了吗？！
就在宾客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的时候，阶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道黑影。
西蒙斯连礼服的扣子都没系好，胡乱用绶带遮着，额角上还带着汗，灰绿色眼睛在宴会厅中搜索了一圈，确认那个白发小魅魔还好好地站在原地，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赶上了。
西蒙斯其实在早晨就已经离开了长夜王宫。
魔力结界只能拦住这位魔界继承人一时，等西蒙斯真正释放魔力时，魔力结界认出来来着身份，轻松地就将他吐出到宫殿外。
离开了长夜王宫的极夜地区，西蒙斯终于看到了阳光。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和西蒙斯的书中读到的人界别无二致。
离开了王宫，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逼着他和一群不认识的人结婚。
他不用再做烦人的政务、守繁琐的规矩。魔界还有很多地方他没有去过，东南角的冰火域、西北的空中蜃楼、中部腹地的万劫渊，他都有时间去看一看。
还有、还有通过彼岸河的人间。
西蒙斯自顾自地笑了一会，缓缓地收起了笑容。
只是那个小魅魔，就要嫁给别人了。
现在特利乌斯王室人丁稀落，他还有两个堂弟和一个堂妹，都姓特利乌斯，在他离开后可以顺位继承。
不仅能继承王位，还能继承那个漂亮的小魅魔。
小魅魔的头发那么白，估计也不在乎嫁给的人是他，还是他的堂弟堂妹。
时珑会和别人一起睡觉、一起打网球、一起玩他说过的斗地主；时珑会用桃心尾巴去缠别人的腰、吃别人给他剥好的冰兰果。
西蒙斯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跳了起来。
小魅魔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小魅魔凭什么要嫁给别人！
他才第一顺位继承人、第一个有权利可以和小魅魔结婚的人！
在高高的阶梯上，西蒙斯整了一下衣襟，背脊挺直，在众恶魔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拿起了雕像前的魔铃花，一步一步走向了他未来的王妃。
满屋子魅魔的味道熏得他非常不适，只有靠近时珑才感觉好了一些。
时珑眼睁睁地看着这位恶魔亲王人模狗样的站在他面前，像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穿着合身的宫廷礼服，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完全看不出来昨天晚上还缠着他要玩斗地主的样子。
在全场恶魔的注视下，西蒙斯向时珑微微弯下了腰，一手背向身后，另一只手绅士地将魔铃花递出。
西蒙斯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虎牙尖尖，混杂着迷人的少年气和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缓声说道“我可以请阁下跳一支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