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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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顺着章北庭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凉面摊子，也不尴尬，笑着道：“明日我不让他们在这里摆摊了。”
章北庭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没点破他不来摆摊，不是因为不想摆，而是因为摆不下去了的事实。
摆摊是要交两文钱给客栈的，再加上两张桌子的钱各五文，就是十二文了。
陈记比他们的凉面便宜一文钱一碗，今天又没卖出去几碗，还能摆得下去才怪。
“我家除了南街这里，在长兴街还有家更大的面馆，”陈九继续道，“你卖些辣椒油给我，我只放那边的面馆卖，不会影响你在南街摆摊，你也能靠辣椒油多赚一些钱。”
他又说：“而且我娘入夏之后胃口就不好，但她喜欢吃你家辣椒油拌的凉面，若是能有你的辣椒油，回去我们就能拌一些其它的菜，她每日也能多吃一些东西。”
这是感情牌跟利益牌一起打啊。
可惜章北庭不是没见过套路的真书呆子，也不是听到能多赚钱就不想后果的傻子。
他笑着道：“陈掌柜说笑了，辣椒油是我家的秘方，若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就单独卖，已故爹娘要是在泉下知道了，怕是午夜托梦都要把我骂醒。”
他又劝说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就算天热胃口不好，也别吃太多辣椒，容易伤肠胃，我过几日会卖一种开胃的小食，陈掌柜到时候可以来买回去给老太太试试。”
陈九脸上的笑容越听越淡，最后差点维持不住，摸了摸鼻子道，“那……那我过几日来看看。”
他说完便转身朝自己家的摊子走去。
“行，”章北庭道，“到时候我给您留一份啊。”
后面那个啊字，他尾音拖得格外长。
陈九差点崴了脚。
宋宴卿蹙眉低声道：“要不是他学了我们的辣椒油，又来这里摆摊抢生意，我们前天的凉面也不会卖不完，他怎么还敢来让我们单独卖辣椒油给他。”
“只要脸皮够厚，来问一句也不会少点什么，”章北庭道，“要是我们一个糊涂，信了他的花言巧语，把辣椒油卖给他了，那他不就赚到了吗。”
在生意场上，陈九这种人不会只有一个。
回去路上，章北庭推着独轮车，宋宴卿提着个大桶。
走着走着，宋宴卿停了下来。
“怎么了？”章北庭问。
宋宴卿：“路边有人在卖小鸡。”
他们住的那条巷子，家家户户都有前院后院，还都不小，为了方便，也为了省钱，大部分人家都会在后院种些蔬菜，再养几只鸡。
像何家因为家里卖菜，平时剩菜跟烂菜叶子多，还在后院养了头猪。
章北庭他们家后院，现在除了野生野长的冰粉果，就只有才种下不久的几样蔬菜。
因而听到有小鸡，不仅宋宴卿走不动路，他也十分心动，当即道：“我们去看看。”
卖鸡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身前摆着个破破烂烂的竹篮，竹篮里十来只嫩黄的小鸡低头喝着竹筒里的水，时不时发出“啾啾”的叫声，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老太太看有人停在了竹篮前，抬头笑着问：“小公子跟小夫郎要买小鸡吗？”
“看起来有点小。”章北庭道。
还没有他拳头大一只，他都不敢碰，怕一不小心就给捏坏了。
老太太道：“已经喂过几天了，你们买回去只要喂些碎米碎青菜，长得很快的。”
“多少钱一只？”章北庭又怕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老太太道：“八文钱一只，一共十一只，你们全部要的话，给八十文就好，多的一只算送给你们的。”
八文钱一只，半斤肉的价格，确实不算贵。
但章北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看了眼宋宴卿，宋宴卿好像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最后他想了想，直接问：“这鸡健康吗？”
“要不是看天太晚了，我才不会白送你们一只，”老太太气呼呼地一只只鸡拿起来给章北庭和宋宴卿看，“结果还要被怀疑鸡有问题。”
章北庭跟宋宴卿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两人确实都很想买这几只小鸡。
于是他道：“连竹篮也一起送我们吧，不然我们没法带回去。”
老太太不情不愿地道：“行吧。”
今天赚的钱都在罐子里装着，章北庭数了八十个铜板给老太太。
“喏，小夫郎提着吧。”老太太把竹篮递到宋宴卿手上，叮嘱道，“你们回去后记得，小鸡的水槽要勤添水，一定不能干。”
“好。”
“北庭跟宴卿回来了，”两人从何家门口过的时候，被苗凤花叫住，“昨天你们要的嫩姜，还有前几天要的红辣椒，你叔今天都给你们收回来了。”
说着她从院子里提了两爪用粽叶捆着的嫩姜出来，“辣椒有些重，我让你叔直接给你挑到院子里去。”
“麻烦你们了。”章北庭道。
章北庭跟宋宴卿手里都是满的，苗凤花提着嫩姜，也跟着送了过去。
走了几步，她注意到宋宴卿手里提着的竹篮，皱了皱眉，“你们买了小鸡？”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章北庭问。
进了院子，苗凤花捉起他们买回来的小鸡一只只的检查过，才道：“鸡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最近天太热了，怕是不容易养活。”
“一般人家这个时候是不会让母鸡孵蛋的，这窝鸡估计是母鸡偷偷在外面生了蛋，直到孵出小鸡了主人才知道，你们是多少钱一只买的？”
她担心章北庭跟宋宴卿不懂行情，被人给骗了。
“八文钱一只，送了一只。”章北庭道。
“价格倒还算实诚，”苗凤花道，“你们找个阴凉通风的地方，好好养着吧，总能养活几只。”
说着话，何青松挑了一担红辣椒过来，满满的两大筐。
当面过了称，章北庭给了钱，何叔跟何婶子就离开了。
宋宴卿提着竹篮，认真地道：“我会好好养活它们的。”
既然是因为天气太热不容易养活，那继续装在一个竹篮里肯定是不行的。
两人之前找锄头铲子的时候，看到过家里有竹编的帘子，便去找了出来，仔细用井水清洗干净，在堂屋的屋檐下围了一圈，将小鸡放到圈内。
这帘子应该本来就是围小鸡小鸭用的，短的竹片都是用整块的竹子劈开的，很厚实，立着放也不容易倒塌，帘子每个空隙都只有麻将大小，四四方方的，既通风，小鸡也钻不出去。
宋宴卿又找了两个碗，装了满满两碗的凉白开放进去。
食物也没落下，老太太说要喂碎米，他就用石臼捣过才撒进去，青菜也是切得碎碎的。
看着小鸡们争抢着吃食物、喝水，他稍微松了口气，能吃能喝就证明小鸡是健康的，环境也是它们喜欢的。
他洗干净手道：“我去做饭。”
“随便吃些就好。”章北庭在他喂鸡的时候，就打了水在洗辣椒。
今晚的事情都凑一块儿了。
这么多辣椒，堆在那里不处理的话，明天肯定会坏不少。
而且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要做，他不是喜欢拖延的人。
有事情等着要做，晚饭宋宴卿就只做了最简单的青椒炒蛋跟炒青菜。
两人草草吃完饭，收拾了灶房，刷了碗筷，就坐在一起洗辣椒、剪辣椒蒂。
剪了蒂的辣椒放院子里晾一晚上，晾干了水汽，明天下午空闲的时候，就能剁了做剁椒跟豆瓣酱。
把两大筐辣椒打整完，天已经完全黑了，章北庭又端着油灯去检查了一遍他前些天霉的豆瓣。
看到已经好了才放心。
做豆瓣酱少不了霉豆瓣。
有这些辣椒在，第二天依旧是忙碌的一天。
出摊都是匆匆忙忙的。
钱良才早早地就来排队，前后看了一圈，疑惑道：“你们不是要卖开胃的小食吗？”
他起了头，旁边有人跟着问：“是什么样的小食？”
“你们怎么知道？”章北庭奇怪。
钱良才笑着道：“昨天你跟陈九的话有人听到了，他是个惯不要脸的，结果在你这里没讨到好处，就传开了。”
章北庭想了想道：“最快后天吧。”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实在是太忙了，光那两大筐辣椒就把人累个半死，还有十一只鸡时不时要去看看，给它们添点吃的喝的。
嫩姜从拿回去后，放灶房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都没动过。
他没想到的是，话才传出去，居然就有不少人开始期待新的吃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