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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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礼觉得当太监也太难了,两头劝不动。只好也跪着在南宫誉身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受此折磨,他心里也难受。
“小祖宗啊,老奴劝你快回去吧,你身体受不了啊,你还有南宫夫人呢,她知道了多伤心!”
“不,我今日必跪到皇上回心转意。”
“皇上圣旨已经下了,没有转圜之地。”
“我和阿团的亲事也是皇上亲口下的圣旨,难道圣旨不值钱吗?”
“哎哟,小点声,小祖宗,南宫府如今是京州唯一的侯府,是将军拼命换来的,这南宫府的荣耀在你一身,你可不能大意,要大局为重!”
“没有阿团,什么荣耀我也不要。”
说完,再任十礼公公怎么开口劝,他也不吭气了。急的十礼公公一头汗。
留着看热闹的人叹息一声,悄悄走开了。听闻南宫誉在宫门跪着,逼皇上决断,金云涛吓得腿直打圈圈,在房间里怕的走来走去想不出办法。早上他实在担心南宫誉,又爬墙头去看看能不能遇到他,结果发现他今日难得出现,于是赶紧招呼南宫誉说了好些话,南宫誉只是听着,脸色苍白,没有什么回应。他东拉西扯寒暄半天,觉得自己作为朋友应该劝劝他,便说清平郡主和广川王订婚已是大势所趋,让他不要再想念了,安心治眼睛,以后漂亮可人的好菇凉大把的有。结果激怒了南宫誉,原来他一直被瞒着,没人敢告诉他!眼看着这一次又闯祸了,他吓得腿抽筋,万一南宫誉一根筋,不让他娶郡主他一头撞死在宫前怎么办?想着想着,越想越怕,赶紧出门找元夏商量个对策,不然去买包迷药去宫前把南宫誉迷晕了扛回来。刚打开门,就看见他爹金大人挥着鞭子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来,顿时身上皮一紧,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娘啊……”
日上三竿,雪开始化了,房檐上嘀嗒落下雪水,缓缓成汇。三石害怕南宫誉冻坏,从车上抱下来棉披风,想给他系上,被南宫誉推开了。没多会,又有一双手来给他系披风,他一摸,是一双温润的手。
“冻坏了,还怎么娶媳妇啊”
南宫夫人一身端庄朝服,身形瘦弱单薄,头发已经半白,眼角皱纹也布上了。“母亲……您这是……”
“你外祖父开朝有功,赐你外祖母诰命,我起早去借来了这身衣服,今日,母亲和你一起跪。”
南宫夫人在他旁边跪下,摆好衣摆,喃喃地说:“儿子,此生,咱娘俩,一起死,一起活,你可不能舍了我。”
十礼公公又巴巴的去找昭帝,“皇上,南宫夫人,也跟着一起跪了,还穿着老夫人的诰命。您看,这怎么办呢…哎呀…”说着就往大腿上拍两巴掌“南宫将军要是看到这娘俩,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他素日疼爱他夫人像………”
“别嚎了,宣吧,只让秦氏前来。”
日落暮下,又开始飘薄雪了。林心素坐在床边,看着窗角又几粒雪进来又化了,接着又进来……
“郡主,冬草笨手笨脚的,您可别嫌弃啊。”冬草小心的试探。她没有回答,出神一般看着窗外。
“郡主,天真的冷了呢。皇上派人开始给您做冬衣了。您高不高兴呀?”冬草摆弄着炭火,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往年这个时候,奴婢母亲也给奴婢准备冬衣,把去年的棉袄拆开,旧棉花里絮上新棉花,我母亲在油灯下细细的挑,一个棉籽疙瘩都不能有的。再把存了一年的花布一块块缝一起。奴婢的棉袄总是花的,很好看。”听着冬草的声音,林心素想起
去年这个时候,惠王妃也在张罗着给她裁新棉衣呢,挑着花色,比着样子,量着尺寸,一屋子人笑嘻嘻的,南宫誉就被他母亲安排在外厅不许听,把他急的团团转。借着婢女传点心的时候,也跟着凑进来看一眼,悄悄说一句:鹅黄的,阿团妹妹要鹅黄的那匹……
被南宫夫人一个糕点给砸了出去,惹得人都捂嘴笑。
后来自己还是选了嫩青的,穿起来像春天里的小草芽。
“郡主,今□□前出了奇怪的事,那个齐国的使者,竟然就是齐国那个会法术的国师,听说能挖人心肝,拆人血骨呢。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逊,说要拆我们云朝一个贵人的骨,被皇上赶出去了……”
“那个国师,好像,叫,温…温春鹤”。一阵寒风吹进来,仿佛来自山云间,仿佛伴着鹤长鸣。
昭帝的书房里,一阵阵深深浅浅的对话声传出。不知道昭帝如何说,也不知道南宫夫人如何说。待夫人出来门,脸色已经疲累不堪,一脸悲色。她缓步走到南宫誉身上,此刻天黑透了,十礼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掌灯,南宫誉的膝盖此时已经被雪水浸湿,冰凉刺骨,身影也弯了。
“母亲……如何?”
“儿啊,回家吧。我们认了。”
“不,不,母亲,不行啊!”南宫誉双眼上的白布浸润着眼泪,跪了一天不吃不喝,他嗓子也哑了。
“母亲,不行啊。没有阿团,儿子活不下去。”
“天命难违,你和郡主没有缘分。”
“不,不行,儿子和阿团不能分开,这不行。”
“为了阿团的安危,也不行吗?”
“什么?母亲,你说什么?”南宫誉慌乱的摸着南宫夫人,紧紧地抓住她的衣服。“母亲为何如此说?阿团怎么了?”
“走吧,儿子!走吧!”
十礼掌着昏暗的宫灯,看着两道瘦弱缓慢的身影搀扶着往远处走去,一个微微驼背,老去很多,一个步履缓慢,垂头丧气。不由得重重叹息。
另外一边的小路上,浓重漆黑的夜色里,一张苍白的泪脸也在目送他们离去,她眼神不舍又绝望,泪出无声,伤心奔涌。冬草说紫宸殿前那个跪了一天的人,她就知道,那个南宫誉又犯傻了!轻雪落下来了,和在她的泪水里,在这寂静无人的小巷里成了冰,成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