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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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阁中，长长的嫩绿色帷帐洒落在地板上，身量娇小的女孩伏在地面，不停的哀泣，声音时高时低，仿佛怕哭声遮住了旁边两人的对话，她也想听一听。罗氏低眉颔首站在惠王身旁，“王爷，此事就没有转圜了么？那李家多女儿，随便出一个不就行了，也不一定非要悠儿啊”

惠王听闻李家二字，眼中一道凶光闪过，表情讥讽又不耐。

“齐国只此一子，老国君当心肝子一样疼爱，悠儿过去必不会受苦，等着登上后位罢了”

“可是，妾身，妾身听闻，那齐国太子……是个傻子”罗氏声音低了下去。

惠王不语，转着手中的茶杯。

“是啊，父亲，那傻子怎么能当太子，以后怎么能当国君么？女儿不要进那火坑，女儿要在父亲身边好好孝顺父亲，父亲啊，您放过女儿吧！”

林心悠顺势号啕大哭起来。

“闭嘴！聒噪！”惠王脸色大变。“就你这德行，齐国还不一定能看得上呢！我叮嘱你千百次，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风范，日后堪有大用，如今她这个鬼样子，中什么用？若不是如今李家即将被我舍去，我怎么会选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王爷赎罪”罗氏见惠王脸色不好，冲她直吼，赶紧麻利跪下。“王爷，悠儿是没有大用，那您想想别的法子，妾身现在教也来不及了啊！”

“哼，季桓已经在来京州的路上，你让我想什么办法？我已经从宫中召出五个老成的麽麽教她，你看紧一些，一月之内务必将她改头换面。”惠王广袖一挥，起身出门，突然身影停住，又说：“季桓虽然是个傻的，但是齐国国力强大，是日后图事不可缺少的臂膀。何况齐君早已给他设立了国师司辅佐，你放心吧。悠儿以后会是大国之后，荣华一生的。”

惠王的安慰虽语气冰冷，罗氏还是硬生生的从他的话中扣出了几丝温情。也许这是他仅有的温情，都给了她罗氏。

见命运无法改变，林心悠彻底瘫软，哀嚎更真了几分。

惠王走在路上，眼前交替出现着两个女儿的身影，一个恬静大方，一个聒噪浅目，心中懊恼怎么两个人不能换一换，也能用上一用。忽然花园深处传来几声嬉笑，不由静心听着。

“王妃您快来瞧，几场雨下了，这茉莉又拔高了一节儿，花骨朵儿也壮实呢”

“是，这几朵眼看着要开了。茉莉在夜晚无息的开着，那香味可最浓最甜，咱们呀，今晚上可定着时辰来闻茉莉香”李楚韵的声音甜润，惠王听着不由得出神。

“知道了，王妃，今晚上咱可得打着亮亮的灯笼，不能让您再崴着脚了”

“灯笼太亮了，这茉莉看着了不美了，最好朦朦胧胧的，这阵子月光正亮，不需要灯笼。”

王妃半夜也要赏花吗？

曾崴到脚？

这些惠王丝毫不知，听闻之后，惠王心中泛起涟漪。八月十五的梨子长得正好，清香扑鼻，个头又大。少年时在云辉堂读书，那里就有这样一棵梨树，他在案前背书写字时，满屋的香味，清新甜美。肖景行陪他住在一处，透过窗户看见他三下两下的爬上梨树，向远处眺望，心里一直想试一下，看看高处的风景如何。可是转念一想，日后登上那天地之间的最高位，什么风景都在他脚下，供他欣赏，于是又压着自己的脑袋，埋进了书本里。

听着李楚韵主仆的脚步声远去，惠王绕过假山来到那一片茉莉花圃，果然枝叶新绿，花朵密实，含苞待放。那时他十七，金銮殿上光芒耀眼，他跪拜于前，不多时一道淡淡清香扑鼻，身边来了一个白裙飘飘的姑娘，头发长长的，眼睛亮亮的，眉头隐簇。那日，皇上赐婚，两人懂事的谢恩。

出了金銮殿，日光倾城，他放眼望去，京州在他脚下，他不由得心生浩荡之感。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恢复了往常的凛栗，瞥一眼当前景色，转身离去。